初中教學樓的南門口，
斜倚著兩棵合歡樹。
它們有著傘形的樹冠，
看上去就像層層疊加的縮微的綠雲，
盛夏開花時節，
那綠雲之上便落滿了粉嘟嘟的扇子一樣的絨花。
當你走近它，
仔細端詳它的葉子、花，
就會嘖嘖稱奇。
那樹葉是一根葉梗上向兩側互生成對的羽狀葉片，
由數對至30對不等，
似一條精緻釅綠的翎毛。
一根分枝上又是無數這樣的翎毛，
翎毛之上便是白裡粉紅的絨花了。
那絨花最纖麗，
像團扇，
又像漏斗，
密密匝花團錦簇。
葉柄上的花萼是嫩綠色，
花絲細密如縷自下而上由雪白變為粉紅，
在每一根花絲的粉色頂端，
粘著一粒針尖大小的金黃色花粉。
合歡樹開花的月份，
方圓數百米之內滿是它的異香，
一下子叫人記住，
香的濃郁，
香的熱烈，
很容易叫人在遐想和迷醉中走神。
合歡樹永遠是待字閨中的少女，
敏感而羞怯。
它的葉片雖小總長只有一公分上下，
每當天色向晚時候，
它們一律兩片一對，
雙雙相向合攏，
並為一片，
第二天天亮複又張開，
酷似草本的含羞草。
絨花怒放的季節，
隨著合歡樹葉的一張一合，
一茬一茬的花朵按照既定的節奏亮相、謝幕，
每天都向世界展示其鮮靚的嬌姿。
合歡樹葉的晝展夜合，
很像含羞草，
據說含羞草的葉面閉合動作源自它葉柄基部一個叫做“葉枕”的機關，
類似一個“水泵”，
當收到外界觸動，
“水泵”發生應急反應，
瞬間向葉子末端“供水”，
葉面隨即閉合下垂，
這樣一來，
百年可以抵禦譬如暴風驟雨之類的災害性氣象。
這是植物精靈們為了贏得自己的生存機會，
在千萬年的進化中完成的自然選擇。
按此理，
合歡樹只在夜間閉合樹葉，
一定與防止熱量散失和水分蒸發有關，
不然那麼一粒粒極小極小的樹葉，
還不被酷暑的熱風烤焦？到了白天，
它們重新張開樹葉的葉面，
以進行維繫生命的光合作用。
至於合歡樹葉閉合的內在機理，
就看看哪一位讀者捷足先登找到答案，
以儘早供大家分享。
看到合歡樹的名字，
不用問，
它的背後一定掩藏著一個或淒苦或美豔的傳說。
因為從字面上看去，
這壓根就不是一個規範的植物學名，
而是裹挾著濃重的人的干預資訊。
傳說果然存在，
果然又是一個秀才趕考的故事。
說合歡樹原來叫苦情樹，
不開花。
那寒窗苦讀十年秀才，
準備進京趕考。
臨行，
他的妻子粉扇指著窗外的那棵苦情樹說：“夫君此去，
必能高中。
只是京城亂花迷眼，
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應諾赴京，
從此杳無音信。
轉瞬就是多年，
在家又盼又等的粉扇，
青絲變成白髮，
也沒等見丈夫的身影。
粉扇垂垂老矣的時候，
她拖著病弱的身體，
來到那株苦情樹前，
發下咒誓：“若丈夫變心，
從今往後，
讓這苦情樹開花，
夫為葉，
我為花，
花不老，
葉不落，
一生不同心，
世世夜合歡！”說罷氣絕身亡。
第二年，
所有的苦情樹果真都開了花，
像一把把小小的粉粉的扇子掛滿了枝頭，
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只是花期很短，
只有一天。
而且，
從那時起，
所有的葉子居然都是隨著花開花謝而晨展暮合。
人們為了紀念粉扇的癡情，
就把苦情樹改名為合歡樹。
其實，
這個以“夜夜合歡”為終極訴求的故事，
給人帶來的只有糾結與傷感，
秀才，
粉扇，
以及多少年來的杜撰者、圍觀者、傳播者，
沒有一個贏家。
換一個角度再看這樹，
身心立刻清爽了許多。
這合歡樹又叫芙蓉樹，
屬豆科合歡屬的落葉喬木。
因生性敏感，
極易被自然異象觸發而異動，
故被用來做監測地震的首選樹種。
校園裡的芙蓉樹還有一棵，
長在丁香園南緣的沙坑旁，
有學生在向沙坑裡縱身一跳時，
那樹冠便倏地打一個驚悸，
只是大家都沒有覺察。
如果有十個學生同時跳進沙坑，
你看吧，
芙蓉樹的樹葉一定集體打一個對折，
然後閉合。
（圖文：執行董事 劉培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