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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一盞燈:瞿秋白

前方的一盞燈||劉羅華

1935年。 瞿秋白家的祠堂如往常一樣寂靜, 門壁上的絳紅早已淡褪, 門外兩棵青翠的烏桕枝葉茂盛, 在暗夜裡散落出一層青釉的光。

一隻老貓懶懶的臥在門檻邊, 在它的頭頂, 幾蓬野草倔強地從青磚瓦縫裡探出頭, 生長得坦蕩自在。

這時的秋白, 正在福建長汀的獄中。 陰暗潮濕的囚室裡, 四壁徒空, 老鼠時常從黑洞裡驚慌地竄進竄出。 之華給他織的深灰色毛線圍巾, 就擱在枕邊。 長汀的雨水真多, 囚室裡霧氣濕重, 稍微擰一擰, 圍巾似乎能滴下水來。 之華還好嗎?想到之華, 眼眶一陣揪心的澀痛。 記得分別時, 之華說:再見,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他取下殘破的近視眼鏡, 微微眯起雙眼, 在黑暗中, 似乎看到前方有一盞昏黃微明的燈。

瞿家的祠堂前, 原本有一條河, 叫覓渡河。 那年, 他倆還很年輕, 瞿秋白第一次帶楊之華回老家。 夫妻倆相互依偎,

坐著烏油油的烏篷船, 慢慢撐過覓渡河。 時間如果永遠靜止在那一刻, 該多好。 船不停晃蕩, 之華走到船頭, 風吹亂了她的一頭秀髮, 秋白深情地凝視, 似在看一副意蘊深長的水墨畫, 然後告訴她:亂了, 不一定不好看。 才情灼灼的他, 甚至掏心剖腑地對她說:你不必這樣美麗, 其實有你的智慧就足夠了。 你也不必這樣智慧, 其實有你的勇敢就夠了。

覓渡河的兩岸, 是金黃的油菜花, 天空遼闊, 河水清澈, 土壤的氣息清潤迷人。 覓渡, 覓渡, 渡向何處?看上去, 覓渡這個名字有點奇怪, 它似乎藏匿著一個命運的暗示。 秋白是以職業革命家自許的, 他目光堅定地從這個渡口出發, 去尋找另一條路。 不得不說, 這是一條傷心的渡口。 秋白以柔弱的書生之肩,

挑起統帥全黨的重擔, 飽受肺病折磨的他, 還未來得及喘息一聲, 便被王明, 被自己的同志一巴掌打倒, 從此不被重用。 後來在長征時, 又藉口他有病, 不帶他北上。 目送著大部隊浩浩蕩蕩遠去, 拄著拐杖, 獨自佇立在路口的秋白, 是否在心底會湧起一絲一縷蒼茫的悲涼?不, 深陷囫圇之後, 他在給之華的信裡溫暖地寫道:他們就是我們, 我們就是他們。 我和他們中的每個人血肉相連, 休戚與共……

如果單純做一對愛人, 秋白和之華是幸福的。 靈犀一點, 便是自由的飛翔。 不過, 作為一個革命者的伴侶, 不說長相廝守, 生命隨時都可能灰飛煙滅, 對秀弱的之華, 秋白始終心存歉疚。 當他對妻子低語:想給你的太多, 可能給你的太少。 禁不止哽咽良久。 長情如他, 內心該是何等地糾纏、濕潤和疼痛。 入獄後, 勸降的人見他實在啃不動, 便提出不要求他說出什麼, 只需他以另一種身份面世, 如當醫生、作家、翻譯家, 或是大學教授, 秋白均嚴詞拒絕。 因為那種毀滅性地存在, 之華是不會答應的。

覓渡, 是一種悲壯的探索。

如果我生在那個年代, 恰好是正當妙齡的窈窕女子, 我不敢斷定, 自己是否會像楊之華那樣, 從心底仰慕和追隨秋白。 要知道, 秋白的悲劇在於他不計一切代價的犧牲。 幾年前, 第一次看電影《秋之白華》, 在影片結尾, 秋白笑著, 對劊子手說:此地甚好, 隨即從容赴死。 那時我就想弄懂他——除了信仰, 秋白的靈魂還承載了什麼?多少次叩問, 秋白吸引我的, 究竟是什麼?是因為他當過党的領袖, 身上有一種英雄氣質?是因為他的文學成就?是因為他逼人的才氣?是, 但不完全是。

從照片上看,秋白是典型的南方書生,清秀的面龐,略顯蒼白,目光溫和斯文,眉宇間也不見藏著劍氣,看上去真不是舞刀弄槍之人。他在黃埔軍校講課,在上海大學講課,聽課的人擠滿禮堂,爬上窗臺,甚至連學校的教師也擠進來聽。難怪魯迅會說,《死魂靈》由秋白來譯是最合適的。秋白被排擠離開党的領導崗位之後,轉而為文,短短幾年,他的著作和譯文竟有500萬字。以秋白過人的才華,可以成就多少文章千古事。偏偏就是這樣一介書生,目睹人民沉浮於水火,目睹黨瀕於滅頂,卻沒有選擇走進書齋著書立說,而是振臂一呼,投身血腥的革命。這就是秋白,只要能為社會的前進照亮一步之路,他就毅然舉全身而自燃。自古英雄莫不如此,要鑄成名劍,就得獻祭靈魂。

第一次讀到瞿秋白,是在高中的歷史課本上。16歲,情何以堪?一顆孤獨狂妄的心,實在讀不懂秋白的複雜與真實。一晃,我已在基層央行工作二十多年,期間經歷數次崗位輪換,和不同性格經歷迥異的同事相攜著走過了太多簡單平凡的日子。在青春和熱血即將耗盡、渾身上下不再冒年輕時的傻氣,我終於讀懂了秋白——一個頗具詩人氣質的革命者。臨死前,秋白搶著寫了一篇《多餘的話》,看淡生命和虛名。他是一個內心縱橫交錯,卻坦蕩如一張白紙的人。這就對了。對秋白來說,探索比到達更可貴 。和秋白同時代的梁實秋,在抗日高潮中躲在一邊抒寫悠閒文字,一人獨立譯完了《莎士比亞全集》,個人成就很高,在當時卻自我辯解說:人在情急時固然可以操起菜刀殺人,但殺人畢竟不是菜刀的使命。和他比起來,秋白這樣情急了用菜刀去救國救民,甚至連自己的珠玉之身也撲上去的人,實在不算聰明。哲人者,寧肯舍其事而成其心。如此,十個梁實秋,抵不上一個瞿秋白。

當我們懷揣著“中國夢”,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孜孜以求,在人行職能削弱、待遇偏低、人才流失的困境中篤志明辨、砥礪前行,這自由、寧靜、幸福的畫面,不正是秋白所期冀所想往的麼。那看似不經意的每一件小事,都是對良知道義的擔當,對金融穩定的堅守,對弱勢百姓的關切。秋白已逝,多少從前杳不可尋。我們活在當下,理應求真,求善,道路不易又如何,挺著凡身肉胎去堅持,去掙扎。去絕地逢生。這是一種責任、一種價值,更是一種力量。人活著,就得不失信於自己。

在我的枕邊,擺放著梁衡先生的散文集,裡面有他於1996年揮就寫下的《覓渡,覓渡,渡何處》。那時我二十多歲,青澀懵懂,自是讀不懂。中年後多次重溫,讀一次,心似乎就要痛一次。我不敢說這是寫給瞿秋白先生最好的文字,但我敢說梁衡先生最懂秋白。梁衡讀秋白,讀得盪氣迴腸。人生相知莫過於如此。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在夢裡,我曾到達那個叫覓渡的地方,庭院空寂,芳草萋萋。秋白家的舊祠堂還在,門,也不會上鎖,但我還是會伸出右手,輕輕地敲三下門。這於我,是一種必須履行的儀式。

秋白不朽。

從照片上看,秋白是典型的南方書生,清秀的面龐,略顯蒼白,目光溫和斯文,眉宇間也不見藏著劍氣,看上去真不是舞刀弄槍之人。他在黃埔軍校講課,在上海大學講課,聽課的人擠滿禮堂,爬上窗臺,甚至連學校的教師也擠進來聽。難怪魯迅會說,《死魂靈》由秋白來譯是最合適的。秋白被排擠離開党的領導崗位之後,轉而為文,短短幾年,他的著作和譯文竟有500萬字。以秋白過人的才華,可以成就多少文章千古事。偏偏就是這樣一介書生,目睹人民沉浮於水火,目睹黨瀕於滅頂,卻沒有選擇走進書齋著書立說,而是振臂一呼,投身血腥的革命。這就是秋白,只要能為社會的前進照亮一步之路,他就毅然舉全身而自燃。自古英雄莫不如此,要鑄成名劍,就得獻祭靈魂。

第一次讀到瞿秋白,是在高中的歷史課本上。16歲,情何以堪?一顆孤獨狂妄的心,實在讀不懂秋白的複雜與真實。一晃,我已在基層央行工作二十多年,期間經歷數次崗位輪換,和不同性格經歷迥異的同事相攜著走過了太多簡單平凡的日子。在青春和熱血即將耗盡、渾身上下不再冒年輕時的傻氣,我終於讀懂了秋白——一個頗具詩人氣質的革命者。臨死前,秋白搶著寫了一篇《多餘的話》,看淡生命和虛名。他是一個內心縱橫交錯,卻坦蕩如一張白紙的人。這就對了。對秋白來說,探索比到達更可貴 。和秋白同時代的梁實秋,在抗日高潮中躲在一邊抒寫悠閒文字,一人獨立譯完了《莎士比亞全集》,個人成就很高,在當時卻自我辯解說:人在情急時固然可以操起菜刀殺人,但殺人畢竟不是菜刀的使命。和他比起來,秋白這樣情急了用菜刀去救國救民,甚至連自己的珠玉之身也撲上去的人,實在不算聰明。哲人者,寧肯舍其事而成其心。如此,十個梁實秋,抵不上一個瞿秋白。

當我們懷揣著“中國夢”,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孜孜以求,在人行職能削弱、待遇偏低、人才流失的困境中篤志明辨、砥礪前行,這自由、寧靜、幸福的畫面,不正是秋白所期冀所想往的麼。那看似不經意的每一件小事,都是對良知道義的擔當,對金融穩定的堅守,對弱勢百姓的關切。秋白已逝,多少從前杳不可尋。我們活在當下,理應求真,求善,道路不易又如何,挺著凡身肉胎去堅持,去掙扎。去絕地逢生。這是一種責任、一種價值,更是一種力量。人活著,就得不失信於自己。

在我的枕邊,擺放著梁衡先生的散文集,裡面有他於1996年揮就寫下的《覓渡,覓渡,渡何處》。那時我二十多歲,青澀懵懂,自是讀不懂。中年後多次重溫,讀一次,心似乎就要痛一次。我不敢說這是寫給瞿秋白先生最好的文字,但我敢說梁衡先生最懂秋白。梁衡讀秋白,讀得盪氣迴腸。人生相知莫過於如此。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在夢裡,我曾到達那個叫覓渡的地方,庭院空寂,芳草萋萋。秋白家的舊祠堂還在,門,也不會上鎖,但我還是會伸出右手,輕輕地敲三下門。這於我,是一種必須履行的儀式。

秋白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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