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一種活，
幹上六十七年。
仿佛只是一瞬間，
玻璃板下壓的照片，
從青春歲月，
到耄耋之年。
伏案工作的老人，
已白髮蒼蒼。
這一輩子，
他都在修正時間。
當年的上海牌手錶120元，
月薪三、四十元的
普通工薪階層
要攢上一年才敢入手。
“山度士”、“英納格”
要200多元，
更是身價不菲。
修一隻手錶，
包括清洗、擦油，
收八毛錢。
他十四歲開始
跟著小舅舅學修鐘錶，
不到一年，
就能獨當一面。
這份工作，
不說喜不喜歡，
只是幹得異常出色。
二十一歲進廠，
當時不像現在
零件都是現成的，
很多都要手工做。
人家碰到不會的，
要討教廠裡老師傅，
他不用討教，
樣樣拿得起，
儼然是位小師傅。
是單調又耗人的工作，
在精細的鐘錶裡，
伏案一年又一年，
驀然回首，
多少同袍
已紛紛改行。
他繼續埋首，
齒輪和軸承，
那個寂靜的世界，
只有時間，
滴答滴答。
幹了一輩子，
退休後被鐘錶店聘請去
接著幹。
修鐘錶這一行，
他有沒有猶疑過，
有沒有搖擺過，
如今都不重要了。
好比一樁婚姻，
父母包辦也好，
自由戀愛也好，
走到白頭偕老，
再問愛與不愛，
都太輕佻。
使人想起那首詩：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他的蒼蒼白髮裡，
是從前的月光和日色，
從前的鑰匙
精美有樣子，
一生只夠做一件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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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沒有猶疑過，
有沒有搖擺過，
如今都不重要了。
好比一樁婚姻，
父母包辦也好，
自由戀愛也好，
走到白頭偕老，
再問愛與不愛，
都太輕佻。
使人想起那首詩：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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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有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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