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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往事——蔣家大院的故事之39

蔣家大院的故事(三十九)

文/蔣麗敏

老城往事

光明小學在老城牆外西南的呂家屯, 老城與呂家屯之間的莊稼地已經蓋上了房屋, 呂家屯成了“光明大隊”。 黃色的圍牆, 黃土的房子, 黃黏土的屋頂, 黃色的泥土路面, 把早春的奈曼老城暈染得就像一幅古老的畫, 只是偶爾走過幾個紮紅頭巾的女孩兒, 給這幅古畫增添了一抹亮麗的色彩。

每天清晨, 我們都要走出大胡同到西門外的光明小學去上學。

燕子從南方飛回來了, 但是老楊樹的葉子才剛剛吐出新綠, 它們“啾啾”地呢喃著, 在各家各戶的屋簷下盤旋著,

尋找著自己的落腳點。 清晨, 伴著春燕的飛舞, 四個十八九歲的姑娘迎著朝陽嘰嘰喳喳地說笑著從城西向城東走去, 而放學的時候, 也恰好遇見她們笑呵呵地逐著落日走出城外。 四個姑娘個頭差不多, 有時候穿著花布衣裳, 有時候穿著藍布衣裳, 兩條長長的辮子垂到腰下, 辮子梢上有時候是紅色的蝴蝶結發帶, 有時候是綠色的蝴蝶結發帶, 走起路來蝴蝶就像是要跳起舞來, 而笑聲似乎總是伴著她們早出晚歸。

生活就像洋鐵鋪裡的敲打洋鐵片的聲音一樣, 每天都用一個調子迎著太陽東升西落, 老楊樹不緊不慢地舒枝展葉。 因為喜歡這四個姑娘的長辮子, 所以, 從她們身邊經過的時候, 我總是回過頭去多看她們幾眼。

漸漸地, 我知道了, 她們沒上過學, 現在在城東幾戶雙職工家庭哄孩子, 那時候還不會說“保姆”這個詞, 就直接說“哄孩子”的, 每個月工資8塊錢, 幾個姑娘家住的近, 從小一起長大, 哄孩子的人家住得也很近, 所以每天她們都是一起去上班, 一起回家。 一天早晨, 幾枝杏花伴著姑娘們的笑聲向我走來, 她們手裡拿著幾枝杏花, 互相一邊走一邊欣賞著, 看看誰的花苞多一些, 誰的杏花更漂亮一些。 笑聲伴著花香一路飄向城東……

夏天總是悄悄地來臨, 泥土路上因為缺少了雨的滋潤, 走過去都會掀起細細的塵土, 一輛馬車過後, 塵土飛揚起來, 有的飄到了樹葉子上, 沒飄到樹葉上的塵土不甘心似的, 在半空中飛舞好一會兒,

以證明自己的不甘寂寞後, 才漸漸地落回地面, 形成了一層喧土, 路上走過的人, 腳面上甚至褲腳上都粘上了一層塵土。

姑娘們依然和我迎面而過, 只不過一個圓臉姑娘將她的長辮子剪成了當時流行的樣板戲裡的“柯湘”的髮型, 還有一個齊劉海的姑娘把辮子剪去一多半, 剩下兩把小刷子在肩頭蕩來蕩去。 我很心疼她們的長辮子, 可是還是很喜歡看著她們的背影漸漸遠去。 可是突然感覺她們的笑聲少了許多, 而且她們的眉宇間卻偶爾伴著憂傷。

幾陣秋風, 幾場秋雨, 大路上不再塵土飛揚。 一個周日, 我和胡同裡的小夥伴們跳皮筋。 幾個姑娘下班了, 這次, 她們沒有回家在我們的胡同口停了下來。 “柯湘”髮型的圓臉姑娘低著頭,

另外三個仿佛在安慰著她。 我們停止了玩耍, 姑娘們並不忌諱我們依然勸慰著圓臉姑娘, 一個還留著長辮子的姑娘說:“小榮, 你可想好了, 你媽給你找的婆家那麼遠, 你誰都不認識, 可咋整!”梳著小刷子的姑娘說:“明天你媽就要你去換盅了, 你還不認識那個人呢, 要是我, 我就不去!”小榮抬起頭, 淚水從她那大大的眼睛裡滴落下來:“我媽說了, 我要是不同意, 她就去上吊。 咋整啊……”另一個長辮子姑娘說:“那你媽也不能要給你哥說媳婦, 把你賣了呀, 不是婚姻自主嗎?”小榮哽咽著說:“我哥要結婚, 我嫂子說了, 不給二百塊錢, 二百尺布票她就不結婚。 ”

梳著小刷子的姑娘不知道說什麼好, 叨咕著:“咱們四個還說好將來能嫁到一個村子裡呢,

現在你去的那麼遠, 我們怎麼辦?”

姑娘們也沒商量出什麼主意, 又走了。 我知道“換盅”就是定親找婆家的意思, 這樣的話我們小姑娘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可是小榮要和一個不認識的人“換盅”, 將來……後面的事我不敢想了。

老楊樹的葉子還很綠, 卻在秋風中一片片地飄落下來。 樹葉仿佛不願意離開似的, 如同一隻只墨綠色的蝴蝶飄飄悠悠地, 一會兒飛上去, 一會兒落下來, 一會兒又飛上去, 最後才無可奈何地落在地上, 被風刮走了。

四個姑娘只剩下了三個, 據說小榮“換盅”後, 一直住在婆家, 臘月就要出嫁了。

寒假很快就來了, 一場大雪將混黃一片的奈曼老城變成了銀色的世界, 我們在雪地上歡樂地玩耍著, 有時候踩著“麥穗式”的腳印, 有時候踩著“拖拉機”式的腳印,腳下的雪“咯吱咯吱”地響著,笑聲飄得好遠好遠。

老城西,兩個裹著紅頭巾的背影踟躕著向光明大隊走去……

有時候踩著“拖拉機”式的腳印,腳下的雪“咯吱咯吱”地響著,笑聲飄得好遠好遠。

老城西,兩個裹著紅頭巾的背影踟躕著向光明大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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