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亞明與石魯的“同志加兄弟”情誼

黃名芊

藝術界對上世紀60年代初江蘇畫家跨越祖國河山的“二萬三千里寫生”並不陌生， 但瞭解這次寫生過程詳情的人並不多。 藝術家黃名芊是“二萬三千里寫生”的親歷者， 本文根據黃名芊在江蘇省美術館“江蘇美術講堂”講座整理（收錄於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15年1月版《新金陵畫派研究文集》）， 講述了這次寫生過程中諸多鮮為人知的人物故事。

1960年9月15日， 江蘇畫壇以傅抱石為首的13位畫家從南京啟程， 在3個月內走遍六省十一市， 創作了一大批具有濃郁時代氣息的國畫新作， 這便是在新中國美術史上頗具影響的“二萬三千里寫生”。

美術界的石魯為“老延安”， 亞明早年在新四軍從事文藝工作， 1960年9月， 石魯得知以傅抱石、亞明為首的江蘇國畫寫生團要到長安， 興奮異常， 立即通報省領導做接待安排。

9月25日， 當江蘇寫生團到達西安車站時， 熱情好客的石魯早已在車站月臺等候， 客人下車後， 石魯與傅抱石、亞明長時間緊握雙手地說：“金風送爽， 非常歡迎你們的到來”。

知道傅抱石好酒， 石魯還事先去買了兩瓶西鳳名酒放在傅抱石的臥室窗臺上。 江蘇寫生團下榻在西安人民大廈， 在傅抱石的臥室裡， 石魯說：“你們的到來， 是給我們傳經送寶， 提供交流學習的好機會， 西安古文化積澱濃厚， 可以去看看博物館， 那裡周、秦、漢、唐東西較多，

還有碑林， 除此之外， 你們想去哪裡就像是自己家， 有什麼要求儘管講”。 傅抱石說：“華山天下雄， 我們想去那裡寫生， 革命地延安， 最好能去瞻仰學習。 ”交談中， 傅抱石還隨意說了一句， 聽說“西安的羊肉泡饃也很有特色”， 亞明補充說：“你們的大作， 要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界， 飽飽眼福。 ”

當天下午， 江蘇畫家參觀石魯工作室， 走進畫室， 石魯謙遜地對傅抱石說：“我們是解放以後才搞（國畫）的， 我們在摸索， 不像江蘇傳統底子厚， 我們一邊研發傳統， 一邊到生活中去， 在下面的時間很多， 摸索了一個階段就總結一下”。 石魯指著他近時創作的《轉戰陝北》、《延河飲馬》說：“過去沒有人畫陝北黃土高原， 我們通過寫生實踐， 大膽地畫， 請傅公指點。

”傅抱石點頭說：“很好， 有氣魄！也有境界， 新的境界！”石魯說：“古代文人畫不重用色， 較之現實中的顏色減弱了許多， 通過寫生， 我們用較鮮豔的顏色， 我們也借鑒花鳥畫中的色彩。 ”在石魯陪同下， 傅抱石及江蘇畫家寫生團到西安去看了陝西博物館。 9月28日， 由陝西省政府派專車， 由石魯、羅銘、康師堯、修軍、蔡亮、葉堅、陳光健等畫家陪同， 與江蘇畫家一道同赴延安， 瞻仰了棗園、楊家嶺、鳳凰山、瓦窯堡等革命遺址， 之後， 江蘇、陝西兩地畫家舉辦了學術研討會， 傅抱石、石魯、錢松嵒就中國畫的“傳統與生活”“工具與材料”“中國畫特點”“時代精神”“文與野”“風格”等作了發言， 並且集中兩地畫家共同創作了多時， 原計劃兩地畫家搞一個連袂展出， 因消化素材需要時間而未能實現。 在今天看來， 江蘇、陝西兩省藝術探討之深、規模之大、時間之長， 在新中國成立之後尚屬首次， 應是新中國成立之初中國畫發展史上不可忽視的歷史。

兩地畫家相處20天， 10月15日離開西安， 許多畫家前來送行， 石魯送傅抱石、亞明進入軟臥車廂。 亞明說：“同志加兄弟朝夕相處， 非常感謝， 歡迎你們來江蘇走走， 搞搞畫展。 ”傅抱石說：“西安同志的厚待使我們長時間難忘， 西安同志樸實、刻意求新的精神使我們很受啟發， 歡迎大家到江蘇去寫生， 辦畫展， 這是對我們的促進。 ”石魯說：“江蘇實力雄厚， 我們畫家共同切磋。 ”在同志加兄弟的情誼之中， 雙方流露出難分之情， 陝西畫家們直到列車緩緩啟動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