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阿密市中心的金普頓精品酒店， 詹姆斯-哈登頭小心翼翼地從巴士上走下來， 在一趟兩小時頭昏眼花的飛行後， 他們輸給了金州勇士20分， 此刻在比斯坎灣被攝影記者們“夾道歡迎”。 無論是德懷特-霍華德、貝芙麗、卡佩拉還是阿裡紮， 都不是他們感興趣的。 所有的鏡頭都集中到大鬍子身上， 就在他大步走向光鮮的大廳時， 他發現自己在長槍短炮中迷失了。 為什麼， 他天真地發問， 為什麼這些人會在這兒？他們是怎麼找到他的？他的隊友們看到這樣的矚目會怎麼想？他覺得隊友們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發生了什麼？”哈登問自己， “我是誰？”
在2015年秋天一個溫暖的下午，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光彩照人的三年過後， 他已經從奧克拉荷馬的第六人蛻變成了休斯頓的領袖， 在他帶領火箭殺入15年西部決賽的那個白熱化的春天/夏天達到了頂點， MVP投票第二名， 簽下一份價值2億的球鞋合同， 和一位喜歡與職業籃球運動員交往的真人秀明星打得火熱。 “太多事情了， ”哈登說， “眨眼之間。 ”
在那個夏天的末端， 他在洛杉磯的一次訓練中扭傷了自己的腳踝，
要是哈登和霍華德能打一架——或者至少能發些含沙射影的推特都是好的。 但這兩人天性都不是挑事的， 所以哈登在沉默中煎熬， 總是在有時間做拉伸或者冰敷前， 偷偷從豐田中心遁走。 他甚至和貝芙麗漸行漸遠，
哈登從來沒有挑過霍華德的刺， 現在他也說過他的不是。 他從來沒有抱怨過球隊的名單裡的不穩定因素——勞森、比斯利和約什-史密斯在一支球隊——或者抱怨一個沒經驗的教練， 起碼公開場合沒有過。 “他就是自我消化了， ”一名火箭官員說， “他所有一切都咽到了肚子裡。 ”他開始在場上跟霍華德有更多地配合， 和科勒-卡戴珊漸漸低調，
但哈登依然在2015-16賽季令人側目地打出了他最高產的表現， 場均29分生涯最高， 同時送出7.5次助攻和6.1個籃板， 把火箭帶進了季後賽， 雖然首輪就出局了。 霍華德交出了他職業生涯最高命中率（62%）， 貝芙麗第一次在三分線外的命中率達到了40%， 阿裡紮有所進步， 卡佩拉進入輪換。 哈登聳聳肩。 防守， 總是會自揭其短， 讓人頭疼。 三個最佳陣容裡都沒有他的身影， 這提醒了我們即便是最頂級的超級巨星也不能讓更衣室失控， 無論是否情有可原。
在他生命中最糟糕一年的尾聲——他自己是這麼形容的，考慮到他成長于康普頓郊區一直居無定所，所以這樣的形容可不多見——哈登把最好的四個朋友聚到了一起，他和這些如今住在休斯頓的高中隊友們，一起回顧了夏天的計畫。在體育圈裡，呼朋喚友一般有著不好的隱喻，但身邊的圈子大多也能帶來最切實的警醒。這圈子裡的人，有時候是唯一能夠毫無掩飾地指出真相的傢伙。
“我們就是在他家坐下來，讓他知道，‘有些東西必須得改變，’”前阿蒂西亞後衛卡米洛-瓦倫西亞說，“你得簡化一些東西。”
那是休斯頓一個風雨交加的情人節，哈登在豐田中心的一個紅色沙發上休息，此時去聊聊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可謂天時地利。“我可能今晚會看電影吧，”他說，“我媽是我的情人。”科勒已經移情騎士那位永動機一般的前鋒特裡斯坦-湯普森，哈登則和火箭漸漸步入正軌，自己也重新踏上追逐MVP獎盃的道路。作為一名“新晉”的控衛，哈登場均能送出29分、11.3次助攻（全聯盟第一），如果你把他的得分和助攻一起記上，火箭進攻差不多一半的得分都和他有關。在一個充滿驚喜表現的賽季裡，當50分的門檻低了些，哈登開始探尋作為一名球員力所能及的邊界。他本賽季已經貢獻了兩次50+的三雙——本賽季之前上一次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還是1973年——包括他在新年夜面對尼克斯砍下的53+17+16，個人一共為球隊貢獻了95分。
“除了籃球我什麼都不操心，”今年27歲的哈登說，“這也許是我能取得如今這般成功的原因。”這個從紛擾的生活中清理頭緒的過程始於一年前，當時他和科勒八個月的戀情告吹，這段羅曼史始于“侃爺”韋斯特6月於斯台普斯中心舉辦的籃球主題生日趴。哈登並沒有撒科勒的狗糧，但他總是能在小報諸端被發現陪伴其左右。“我不喜歡所有的這些關注，”他說，“我覺得那像是毫無緣由的。除了我的名字和臉，我從中得不到什麼東西，我不需要那個。那並沒有不舒服，只是那不是我。我不需要有一張我在開車的照片，誰在乎這些？我穿什麼鞋？誰在乎？我在哪吃飯？誰在乎？那都是些沒必要的東西，我覺得干擾到了我的隊友，我不得不消除這些。”
作為一個追名者來說，哈登從來不適合。是的，他那把大鬍子出了名，他的扮相也夠悍，他的夜生活比Netflix（網路電視）還有意思。但他的性格是溫和的，任何一個採訪過他的人都可以證明。“我想他想擺脫那些虛名，”一名火箭內部人士表示，“我想他決定他更喜歡在車庫裡的日子（低調行事）。”哈登的夏天以前基本上都在洛杉磯待著，但為了避免花邊頭條他選擇了費尼克斯，呼吸著大學裡的空氣。“我想和一些之前不知道我這些事的人打交道……”他說著，下巴上濃密的一撮鋥亮。那日子，就像是阿米巴原蟲（一樣簡單）。
在亞利桑那州大，哈登和他長時間以來的運動表現指導瑞奇-溫納一起訓練，後者在他還是大一時那個油光粉面的孩子時，就帶他進行了樓梯大師訓練。他和發展教練歐文-羅蘭德一起訓練技術，他們倆是一年後在勒布朗-詹姆斯技巧峰會上認識的。“我需要回到之前的軌道上，”哈登告訴他們，他們也一點就明。在他訓練的時候，羅蘭德把YG（說唱歌手）或者米克-麥爾（譯者注：麻辣雞前男友，對，就是那個前段時間胸口貼倆乳貼就出門而引爆社交媒體的麻辣雞）的音樂放出來，他很快就恢復了精力。“那就是詹姆斯-哈登，18歲，埋頭苦練，”溫納說，“沒有浮華，沒有聒噪，就是詹姆斯。”
在六月初，哈登給火箭首席執行官泰德-布朗打電話，說他想要退出奧運會，這對這樣一個極其珍視他在夢之隊記憶的人來說是個困難的決定。“我必須得理清頭緒，讓我的身體回到正軌，為這支球隊奉獻，”哈登如是說。即便火箭直到第二輪才有選秀權，哈登也在選秀夜來到了火箭的“指揮中心”。他和管理層一起去亞特蘭大想要遊說自由球員艾爾-霍福德和肯特-貝茲莫爾，兩者最終都沒招徠來。他在斯科茨代爾和凱文-杜蘭特呆了幾天，這可是市場上最大的“魚”，吃了幾頓大餐，但沒有正式的會面。
勞森、史密斯、霍華德和比斯利都走了，代替他們的是哈登從2013年就視其為擋拆搭檔的空間型四號位萊恩-安德森，以及外線狙擊手埃裡克-戈登。哈登夏天組織球隊去了拉斯維加斯，看著年輕的火箭隊打夏季聯賽，隨後又去了德雷克和未來之靈在邁阿密的演唱會。“大夥有的時候喜歡在聯盟裡自己玩自己的，”哈登說，“想斷聯繫太簡單了，但是控制更衣室是我的職責，我得確保去年發生的事今年不會再發生了。”
領導力，起碼是發聲方面，對於哈登來說沒那麼容易，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看立足於亞特蘭大的演說家蒂姆-艾爾摩爾的視頻來找靈感，“我必須得敞開心扉，”哈登說，“我不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我必須得成為他們的一員。”他會在訓練中叫停，和卡佩拉去糾正擋拆的角度。他在客場，邀請二年級的中鋒哈雷爾一起吃飯。在去年夏天幾乎疏遠了的貝芙麗，他現在也每天都聯繫。“你知道什麼讓馬刺這麼棒嗎？”貝芙麗問，“他們有天賦，但是每個人都有天賦。一支球隊之所以不一樣，是因為他們的生活都有條不紊。像我和哈登這樣的人，我們成長過程中沒什麼好事，這是一個去見識外面花花世界的機會。但他現在有了錢，名車，名氣。他該見的該做的都差不多了，現在是一心想著贏球的時候了。”
2016年的7月，哈登和火箭續簽了一份4年1億1,800萬的合約，揮別了成為自由球員的隱憂。（哈登原來的合同需要到18年結束。）當他的第一雙簽名鞋在11月面世後，他和愛迪達的合作開了個好頭。他高中的最後一個夥伴，也從他家搬了出來。生活很簡單，從一個名人的角度來說如此，火箭現在44勝20負，單核球隊達到這樣的戰績很罕見。哈登堅持他有所改變，但更明顯的是，他周圍的環境變了。
“聯盟裡90%的球隊在管理層、教練組和球員之間是沒有瓜葛的，”一名NBA主教練說，“你看看這支球隊去年的樣子，他們都糟糕透了。你在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他們完全統一戰線了，詹姆斯-哈登成了史蒂夫-納什了——如果納什打了類固醇的話。”
納什在德安東尼手下的太陽度過了四個輝煌的賽季，兩次獲得MVP榮譽，兩次成為聯盟助攻王，平均每賽季拿到58勝。太陽用他們開放的擋拆戰術開啟了小球的革命，但是他們並沒有拿到總冠軍，在2007年他們又一次輸給馬刺後，德安東尼開始懷疑他所創造的這個席捲聯盟的體系。“當你克服不了坎坷，你會質疑一切，”德安東尼說，“球員會質疑，我會質疑，我想我當時有過考慮。”也許你是錯的，德安東尼這般告訴自己，然後在08年得到了奧尼爾，讓其和斯塔德邁爾組成了傳統的前場。
當然，大肉山也沒有起效，德安東尼幾個月後就離開去重建尼克斯了，相信他在起初的思路是對的。他把他明快的願景告訴安東尼，這需要他從三號位元提到四號位，但安東尼拒絕了。四年後又到了湖人身上，霍華德和加索爾，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他進攻體系下的五號位。但湖人選擇了兩個都留下——奧尼爾和小斯的故事又來了一遍。“那是註定的，”德安東尼承認。在14年，他和妻子搬去了他位於西維吉尼亞的家裡，在格林布賴爾買了塊地方。他開始安度退休生活，沒事和傑裡-韋斯特打打高爾夫。
要不是勇士，他相信自己現在還在揮杆開球呢。在14年的秋天，德安東尼在哪都是個球癡樣，抱著聯盟通不放，為庫裡所驚歎。“我看著那個，”德安東尼說，“我的反應就是‘是的，寶貝’。”勇士的主教練史蒂夫-科爾是他當時在太陽的總經理，他們的首席助教埃爾文-金特裡是他的首席助教。好幾個職員和球員之前都跟他在一個替補席上坐過。勇士並不是太陽完完全全的複製品——比如，他們的擋拆就沒有那麼多——但陣容是小球陣容，球場空間被拉開，節奏是“納什式快打”。德安東尼經常給金特裡打電話，也和科爾聯繫過幾次。為了將來可能的工作，他用心記下筆記，頭腦風暴想要找出複製一個德拉蒙德-格林的辦法。當勇士成為第一支奪冠的所謂跳投球隊時，他喜出望外。“好的，這行得通，”他告訴自己，“我不蠢，我沒瘋，你需要正確的球員，正確的心態，但這是可行的。”
2015年的冬天，德安東尼在MIT斯隆體育分析峰會上結束了一個座談會，在一幫信徒的簇擁下準備出門。籃球極客們，那些信奉上籃、空位三分和其他一些東西的人，熱愛德安東尼。“我也愛他們，”德安東尼說，“因為他們把我在球場上展現的東西放在了紙上。”其中一個備受擁戴的理論家是達雷爾-莫雷，火箭總經理以及斯隆峰會的聯合創始人，他幾乎是按照德安東尼的哲學設計了球隊的每個名單。在德安東尼于MIT成為搖滾明星後的一年——莫雷是這麼形容的——火箭亟待振興。“我花了很多時間去生氣，”莫雷說。去年春天他面試了好些潛在的主教練，他們可以拯救火箭破敗的防守。所以，這就得好好找找教練了。
球隊更希望最小化他們的弱點，而不是最大化他們的優勢。哈登，和納什庫裡一樣，從來不會是個優秀的防守人。但是他身高1米96，體重100公斤，一個靈活的巫師卻強壯不已，能創造那些精妙的上籃和用頭部假動作、後撤步、隨心所欲的花活來命中三分。如果德安東尼和莫雷能生個孩子，那一定是詹姆斯-哈登，那個在高位打著高效擋拆的傢伙。他們形成了神聖的技術流三位一體。老闆亞歷山大的球隊一向喜歡空間型四號位，90年代開始馬特-布拉德和羅伯特-霍利就是典型，他親自面試了德安東尼並予以好評。火箭知道他們會因為防守端的粗枝大葉受到懲罰，但他們會在大鬍子後面團結一心。“我們別在秘書處就拋錨停船了，”找教練工作的尾聲，莫雷在一次職員會議中這樣總結，“讓我們雙倍加注。”
德安東尼和哈登作為同事在豐田中心的第一次會面時，他們看了納什的視頻。“哈登，”教練說，“這些你都能做。”德安東尼花了那麼多賽季去造就他體系內的超級巨星，如今想要把哈登從側翼改造成控衛。最終，他找到了一個並不需要多做擺佈的頭號人物。“我真的可以就執教就好了，”德安東尼想，“而不是去說服。”換個年頭，可能這個談話會更難一些，但是NBA如今已經跟上了德安東尼的節奏，不僅接受了他的理念還奉為真理。哈登需要德安東尼的程度，就如同德安東尼有多麼需要他一般。教練想要重塑自己的職業生涯，大鬍子想要生活重回正軌，控衛是他們可以完成目標的那個節點。他的球隊，他的球，他的決定。每一回合，每一場比賽。對火箭來說沒什麼不同的。他們是詹姆斯-哈登實驗的一部分，未經過濾，尚未爆發。
“這，”哈登說，“很可能是我早就該一直這麼做的事。”
當他自己分解自己的打法時，手舞足蹈聲情並茂，就像是在一個想像的電視上解構一般。“卡佩拉做了高位擋拆，這樣我就知道我的防守人被擋住了，”哈登說，“我面前有個大個子防守人，一對一，我會保持頭一直抬著這樣就能找到誰會成為空位。我的第一閱讀是給卡佩拉傳個空接，我的第二閱讀是他們要是有防守人回收，那就給底角三分機會。我的第三閱讀是如果沒人離開射手，那就直搗黃龍去上籃。但如果有人輪轉過來了，那我會拉開試著投個三分。都這是一瞬間的決定，但永遠不是事先想好的。看起來很快，但真當發生的時候，在我腦子裡都是很慢的。”
火箭靠節奏打球，但他們並不是“7秒或者更少”那一套。即便當哈登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喜歡在想好怎麼做之前先持住球，這讓教練們抓狂，因為他們怕他把進攻時間都耗完了。但是那個到時的蜂鳴器很少會響起，最終他們也認識到了其把握時間的天賦。當他停在弧頂拿著球時，他的腦子裡已經對所有的一切都有著深思熟慮。協防在哪？阿裡紮上一次投籃是什麼時候？貝芙麗最後一次進球是什麼時候？他們感覺如何？
“他腦子運作的方式很了不起，”德安東尼說，“他非常明白誰開心誰不開心，以及為什麼。”哈登永遠不會用慷慨激昂的演講去領導更衣室，但作為一名控衛，他用一種更接地氣的方式去掌控隊友們的情緒，從他們的觸球入手。哈登之所以失誤領先聯盟的其中一個原因，在德安東尼看來是因為他會“強制性”地把球傳給那些他擔心的球員。另一個原因，當然是他每場幾乎每秒都把球拿在手裡了。德安東尼試過聘用納什給哈登做指導，後者的失誤當時也很高。但納什和德安東尼的那些弟子們一樣，已經在勇士有了工作，在那擔當了球員發展顧問的角色。
這一年，是兩支超級球隊（勇士和騎士）和兩個超級戰士（哈登和威斯布魯克）的賽季。火箭當然希望能有4個超級巨星，但他們在單核的打法上也找到了邊際效益。對於球星來說，場均12分就很讓人滿意了。從鵜鶘來的安德森和戈登，想出了在三分線外再往後退幾步站位的理念。這額外的距離對他們的命中率是傷害，但卻給哈登的突破創造了比之前還要大的空間。對於天賦一貫高看一眼的莫雷，對此的理解有些輕微的不同。火箭在哈登身邊沒有精英級別的球隊，但他們有精英級別的拼圖。
火箭本賽季已經和勇士碰過兩次面了，但他們要想在五月贏下勇士，火箭可能得在兩周內命中每個三分球。他們目前為止的三分領先全聯盟，無論是命中數還是出手數，德安東尼篤定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數字還會提高。“有一個晚上，丹佛進了24個三分，”德安東尼說，“這是籃球前進的方向，5年以後，這不會是什麼難以置信的事。球隊們會50中25或者，40中25。球員們會從更小的時候開始練習，他們的命中率還會繼續提高。”
無論火箭是不是總冠軍爭奪者——“我們確信我們能做到，”德安東尼表示，“我們也許是癡人說夢”——哈登是值得矚目的一點，是個人偶大師，雖然手裡的不是線而是球，需要的僅僅是熟悉的高位擋拆。擋拆是NBA最常用的戰術，根據火箭的資料，自從15年前這個資料開始被記錄時，就沒有人在這項戰術上比哈登更有效果。“我們這個聯盟最聰明的球員是勒布朗-詹姆斯，”一個對手的主教練說，“哈登排第二。”在2月打熱火的一場比賽之前，熱火教練組想出了限制大鬍子的一種方式，那就是讓他從擋拆戰術中孤立出來，用繞過的方式讓哈登出手。在熱火2012年總決賽面對雷霆時，就相信他是頂級的機會創造者並把其視為比杜蘭特、威少更大的威脅，即便他是球隊的第六人。“不管我們做什麼，”一名熱火教練笑稱，“他還是能得到40分和一個三雙。”結果，他得到了38分以及一個三雙。
在流行文化裡，表現總是和名氣相輔相成的，這是哈登如今已經接受了的一個現實。在球場上，他從來沒有看起來這麼強勢過；球場之外，他從來沒有看起來這麼“隱姓埋名”過，起碼自從大鬍子這個形象被熱炒之後。“我現在低調行事，”考慮到他的這些表現，他這麼說讓人挺意外的。但相較於過去的經驗，這是真的。當哈登站在標靶中心的球員通道時，他的眼神在八卦消息和封面上游走著。
“我喜歡這種知道看不到自己的感覺，”他說，“棒棒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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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否情有可原。在他生命中最糟糕一年的尾聲——他自己是這麼形容的，考慮到他成長于康普頓郊區一直居無定所，所以這樣的形容可不多見——哈登把最好的四個朋友聚到了一起，他和這些如今住在休斯頓的高中隊友們，一起回顧了夏天的計畫。在體育圈裡，呼朋喚友一般有著不好的隱喻，但身邊的圈子大多也能帶來最切實的警醒。這圈子裡的人，有時候是唯一能夠毫無掩飾地指出真相的傢伙。
“我們就是在他家坐下來，讓他知道，‘有些東西必須得改變，’”前阿蒂西亞後衛卡米洛-瓦倫西亞說，“你得簡化一些東西。”
那是休斯頓一個風雨交加的情人節，哈登在豐田中心的一個紅色沙發上休息，此時去聊聊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可謂天時地利。“我可能今晚會看電影吧，”他說，“我媽是我的情人。”科勒已經移情騎士那位永動機一般的前鋒特裡斯坦-湯普森，哈登則和火箭漸漸步入正軌，自己也重新踏上追逐MVP獎盃的道路。作為一名“新晉”的控衛，哈登場均能送出29分、11.3次助攻（全聯盟第一），如果你把他的得分和助攻一起記上，火箭進攻差不多一半的得分都和他有關。在一個充滿驚喜表現的賽季裡，當50分的門檻低了些，哈登開始探尋作為一名球員力所能及的邊界。他本賽季已經貢獻了兩次50+的三雙——本賽季之前上一次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還是1973年——包括他在新年夜面對尼克斯砍下的53+17+16，個人一共為球隊貢獻了95分。
“除了籃球我什麼都不操心，”今年27歲的哈登說，“這也許是我能取得如今這般成功的原因。”這個從紛擾的生活中清理頭緒的過程始於一年前，當時他和科勒八個月的戀情告吹，這段羅曼史始于“侃爺”韋斯特6月於斯台普斯中心舉辦的籃球主題生日趴。哈登並沒有撒科勒的狗糧，但他總是能在小報諸端被發現陪伴其左右。“我不喜歡所有的這些關注，”他說，“我覺得那像是毫無緣由的。除了我的名字和臉，我從中得不到什麼東西，我不需要那個。那並沒有不舒服，只是那不是我。我不需要有一張我在開車的照片，誰在乎這些？我穿什麼鞋？誰在乎？我在哪吃飯？誰在乎？那都是些沒必要的東西，我覺得干擾到了我的隊友，我不得不消除這些。”
作為一個追名者來說，哈登從來不適合。是的，他那把大鬍子出了名，他的扮相也夠悍，他的夜生活比Netflix（網路電視）還有意思。但他的性格是溫和的，任何一個採訪過他的人都可以證明。“我想他想擺脫那些虛名，”一名火箭內部人士表示，“我想他決定他更喜歡在車庫裡的日子（低調行事）。”哈登的夏天以前基本上都在洛杉磯待著，但為了避免花邊頭條他選擇了費尼克斯，呼吸著大學裡的空氣。“我想和一些之前不知道我這些事的人打交道……”他說著，下巴上濃密的一撮鋥亮。那日子，就像是阿米巴原蟲（一樣簡單）。
在亞利桑那州大，哈登和他長時間以來的運動表現指導瑞奇-溫納一起訓練，後者在他還是大一時那個油光粉面的孩子時，就帶他進行了樓梯大師訓練。他和發展教練歐文-羅蘭德一起訓練技術，他們倆是一年後在勒布朗-詹姆斯技巧峰會上認識的。“我需要回到之前的軌道上，”哈登告訴他們，他們也一點就明。在他訓練的時候，羅蘭德把YG（說唱歌手）或者米克-麥爾（譯者注：麻辣雞前男友，對，就是那個前段時間胸口貼倆乳貼就出門而引爆社交媒體的麻辣雞）的音樂放出來，他很快就恢復了精力。“那就是詹姆斯-哈登，18歲，埋頭苦練，”溫納說，“沒有浮華，沒有聒噪，就是詹姆斯。”
在六月初，哈登給火箭首席執行官泰德-布朗打電話，說他想要退出奧運會，這對這樣一個極其珍視他在夢之隊記憶的人來說是個困難的決定。“我必須得理清頭緒，讓我的身體回到正軌，為這支球隊奉獻，”哈登如是說。即便火箭直到第二輪才有選秀權，哈登也在選秀夜來到了火箭的“指揮中心”。他和管理層一起去亞特蘭大想要遊說自由球員艾爾-霍福德和肯特-貝茲莫爾，兩者最終都沒招徠來。他在斯科茨代爾和凱文-杜蘭特呆了幾天，這可是市場上最大的“魚”，吃了幾頓大餐，但沒有正式的會面。
勞森、史密斯、霍華德和比斯利都走了，代替他們的是哈登從2013年就視其為擋拆搭檔的空間型四號位萊恩-安德森，以及外線狙擊手埃裡克-戈登。哈登夏天組織球隊去了拉斯維加斯，看著年輕的火箭隊打夏季聯賽，隨後又去了德雷克和未來之靈在邁阿密的演唱會。“大夥有的時候喜歡在聯盟裡自己玩自己的，”哈登說，“想斷聯繫太簡單了，但是控制更衣室是我的職責，我得確保去年發生的事今年不會再發生了。”
領導力，起碼是發聲方面，對於哈登來說沒那麼容易，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看立足於亞特蘭大的演說家蒂姆-艾爾摩爾的視頻來找靈感，“我必須得敞開心扉，”哈登說，“我不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我必須得成為他們的一員。”他會在訓練中叫停，和卡佩拉去糾正擋拆的角度。他在客場，邀請二年級的中鋒哈雷爾一起吃飯。在去年夏天幾乎疏遠了的貝芙麗，他現在也每天都聯繫。“你知道什麼讓馬刺這麼棒嗎？”貝芙麗問，“他們有天賦，但是每個人都有天賦。一支球隊之所以不一樣，是因為他們的生活都有條不紊。像我和哈登這樣的人，我們成長過程中沒什麼好事，這是一個去見識外面花花世界的機會。但他現在有了錢，名車，名氣。他該見的該做的都差不多了，現在是一心想著贏球的時候了。”
2016年的7月，哈登和火箭續簽了一份4年1億1,800萬的合約，揮別了成為自由球員的隱憂。（哈登原來的合同需要到18年結束。）當他的第一雙簽名鞋在11月面世後，他和愛迪達的合作開了個好頭。他高中的最後一個夥伴，也從他家搬了出來。生活很簡單，從一個名人的角度來說如此，火箭現在44勝20負，單核球隊達到這樣的戰績很罕見。哈登堅持他有所改變，但更明顯的是，他周圍的環境變了。
“聯盟裡90%的球隊在管理層、教練組和球員之間是沒有瓜葛的，”一名NBA主教練說，“你看看這支球隊去年的樣子，他們都糟糕透了。你在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他們完全統一戰線了，詹姆斯-哈登成了史蒂夫-納什了——如果納什打了類固醇的話。”
納什在德安東尼手下的太陽度過了四個輝煌的賽季，兩次獲得MVP榮譽，兩次成為聯盟助攻王，平均每賽季拿到58勝。太陽用他們開放的擋拆戰術開啟了小球的革命，但是他們並沒有拿到總冠軍，在2007年他們又一次輸給馬刺後，德安東尼開始懷疑他所創造的這個席捲聯盟的體系。“當你克服不了坎坷，你會質疑一切，”德安東尼說，“球員會質疑，我會質疑，我想我當時有過考慮。”也許你是錯的，德安東尼這般告訴自己，然後在08年得到了奧尼爾，讓其和斯塔德邁爾組成了傳統的前場。
當然，大肉山也沒有起效，德安東尼幾個月後就離開去重建尼克斯了，相信他在起初的思路是對的。他把他明快的願景告訴安東尼，這需要他從三號位元提到四號位，但安東尼拒絕了。四年後又到了湖人身上，霍華德和加索爾，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他進攻體系下的五號位。但湖人選擇了兩個都留下——奧尼爾和小斯的故事又來了一遍。“那是註定的，”德安東尼承認。在14年，他和妻子搬去了他位於西維吉尼亞的家裡，在格林布賴爾買了塊地方。他開始安度退休生活，沒事和傑裡-韋斯特打打高爾夫。
要不是勇士，他相信自己現在還在揮杆開球呢。在14年的秋天，德安東尼在哪都是個球癡樣，抱著聯盟通不放，為庫裡所驚歎。“我看著那個，”德安東尼說，“我的反應就是‘是的，寶貝’。”勇士的主教練史蒂夫-科爾是他當時在太陽的總經理，他們的首席助教埃爾文-金特裡是他的首席助教。好幾個職員和球員之前都跟他在一個替補席上坐過。勇士並不是太陽完完全全的複製品——比如，他們的擋拆就沒有那麼多——但陣容是小球陣容，球場空間被拉開，節奏是“納什式快打”。德安東尼經常給金特裡打電話，也和科爾聯繫過幾次。為了將來可能的工作，他用心記下筆記，頭腦風暴想要找出複製一個德拉蒙德-格林的辦法。當勇士成為第一支奪冠的所謂跳投球隊時，他喜出望外。“好的，這行得通，”他告訴自己，“我不蠢，我沒瘋，你需要正確的球員，正確的心態，但這是可行的。”
2015年的冬天，德安東尼在MIT斯隆體育分析峰會上結束了一個座談會，在一幫信徒的簇擁下準備出門。籃球極客們，那些信奉上籃、空位三分和其他一些東西的人，熱愛德安東尼。“我也愛他們，”德安東尼說，“因為他們把我在球場上展現的東西放在了紙上。”其中一個備受擁戴的理論家是達雷爾-莫雷，火箭總經理以及斯隆峰會的聯合創始人，他幾乎是按照德安東尼的哲學設計了球隊的每個名單。在德安東尼于MIT成為搖滾明星後的一年——莫雷是這麼形容的——火箭亟待振興。“我花了很多時間去生氣，”莫雷說。去年春天他面試了好些潛在的主教練，他們可以拯救火箭破敗的防守。所以，這就得好好找找教練了。
球隊更希望最小化他們的弱點，而不是最大化他們的優勢。哈登，和納什庫裡一樣，從來不會是個優秀的防守人。但是他身高1米96，體重100公斤，一個靈活的巫師卻強壯不已，能創造那些精妙的上籃和用頭部假動作、後撤步、隨心所欲的花活來命中三分。如果德安東尼和莫雷能生個孩子，那一定是詹姆斯-哈登，那個在高位打著高效擋拆的傢伙。他們形成了神聖的技術流三位一體。老闆亞歷山大的球隊一向喜歡空間型四號位，90年代開始馬特-布拉德和羅伯特-霍利就是典型，他親自面試了德安東尼並予以好評。火箭知道他們會因為防守端的粗枝大葉受到懲罰，但他們會在大鬍子後面團結一心。“我們別在秘書處就拋錨停船了，”找教練工作的尾聲，莫雷在一次職員會議中這樣總結，“讓我們雙倍加注。”
德安東尼和哈登作為同事在豐田中心的第一次會面時，他們看了納什的視頻。“哈登，”教練說，“這些你都能做。”德安東尼花了那麼多賽季去造就他體系內的超級巨星，如今想要把哈登從側翼改造成控衛。最終，他找到了一個並不需要多做擺佈的頭號人物。“我真的可以就執教就好了，”德安東尼想，“而不是去說服。”換個年頭，可能這個談話會更難一些，但是NBA如今已經跟上了德安東尼的節奏，不僅接受了他的理念還奉為真理。哈登需要德安東尼的程度，就如同德安東尼有多麼需要他一般。教練想要重塑自己的職業生涯，大鬍子想要生活重回正軌，控衛是他們可以完成目標的那個節點。他的球隊，他的球，他的決定。每一回合，每一場比賽。對火箭來說沒什麼不同的。他們是詹姆斯-哈登實驗的一部分，未經過濾，尚未爆發。
“這，”哈登說，“很可能是我早就該一直這麼做的事。”
當他自己分解自己的打法時，手舞足蹈聲情並茂，就像是在一個想像的電視上解構一般。“卡佩拉做了高位擋拆，這樣我就知道我的防守人被擋住了，”哈登說，“我面前有個大個子防守人，一對一，我會保持頭一直抬著這樣就能找到誰會成為空位。我的第一閱讀是給卡佩拉傳個空接，我的第二閱讀是他們要是有防守人回收，那就給底角三分機會。我的第三閱讀是如果沒人離開射手，那就直搗黃龍去上籃。但如果有人輪轉過來了，那我會拉開試著投個三分。都這是一瞬間的決定，但永遠不是事先想好的。看起來很快，但真當發生的時候，在我腦子裡都是很慢的。”
火箭靠節奏打球，但他們並不是“7秒或者更少”那一套。即便當哈登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喜歡在想好怎麼做之前先持住球，這讓教練們抓狂，因為他們怕他把進攻時間都耗完了。但是那個到時的蜂鳴器很少會響起，最終他們也認識到了其把握時間的天賦。當他停在弧頂拿著球時，他的腦子裡已經對所有的一切都有著深思熟慮。協防在哪？阿裡紮上一次投籃是什麼時候？貝芙麗最後一次進球是什麼時候？他們感覺如何？
“他腦子運作的方式很了不起，”德安東尼說，“他非常明白誰開心誰不開心，以及為什麼。”哈登永遠不會用慷慨激昂的演講去領導更衣室，但作為一名控衛，他用一種更接地氣的方式去掌控隊友們的情緒，從他們的觸球入手。哈登之所以失誤領先聯盟的其中一個原因，在德安東尼看來是因為他會“強制性”地把球傳給那些他擔心的球員。另一個原因，當然是他每場幾乎每秒都把球拿在手裡了。德安東尼試過聘用納什給哈登做指導，後者的失誤當時也很高。但納什和德安東尼的那些弟子們一樣，已經在勇士有了工作，在那擔當了球員發展顧問的角色。
這一年，是兩支超級球隊（勇士和騎士）和兩個超級戰士（哈登和威斯布魯克）的賽季。火箭當然希望能有4個超級巨星，但他們在單核的打法上也找到了邊際效益。對於球星來說，場均12分就很讓人滿意了。從鵜鶘來的安德森和戈登，想出了在三分線外再往後退幾步站位的理念。這額外的距離對他們的命中率是傷害，但卻給哈登的突破創造了比之前還要大的空間。對於天賦一貫高看一眼的莫雷，對此的理解有些輕微的不同。火箭在哈登身邊沒有精英級別的球隊，但他們有精英級別的拼圖。
火箭本賽季已經和勇士碰過兩次面了，但他們要想在五月贏下勇士，火箭可能得在兩周內命中每個三分球。他們目前為止的三分領先全聯盟，無論是命中數還是出手數，德安東尼篤定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數字還會提高。“有一個晚上，丹佛進了24個三分，”德安東尼說，“這是籃球前進的方向，5年以後，這不會是什麼難以置信的事。球隊們會50中25或者，40中25。球員們會從更小的時候開始練習，他們的命中率還會繼續提高。”
無論火箭是不是總冠軍爭奪者——“我們確信我們能做到，”德安東尼表示，“我們也許是癡人說夢”——哈登是值得矚目的一點，是個人偶大師，雖然手裡的不是線而是球，需要的僅僅是熟悉的高位擋拆。擋拆是NBA最常用的戰術，根據火箭的資料，自從15年前這個資料開始被記錄時，就沒有人在這項戰術上比哈登更有效果。“我們這個聯盟最聰明的球員是勒布朗-詹姆斯，”一個對手的主教練說，“哈登排第二。”在2月打熱火的一場比賽之前，熱火教練組想出了限制大鬍子的一種方式，那就是讓他從擋拆戰術中孤立出來，用繞過的方式讓哈登出手。在熱火2012年總決賽面對雷霆時，就相信他是頂級的機會創造者並把其視為比杜蘭特、威少更大的威脅，即便他是球隊的第六人。“不管我們做什麼，”一名熱火教練笑稱，“他還是能得到40分和一個三雙。”結果，他得到了38分以及一個三雙。
在流行文化裡，表現總是和名氣相輔相成的，這是哈登如今已經接受了的一個現實。在球場上，他從來沒有看起來這麼強勢過；球場之外，他從來沒有看起來這麼“隱姓埋名”過，起碼自從大鬍子這個形象被熱炒之後。“我現在低調行事，”考慮到他的這些表現，他這麼說讓人挺意外的。但相較於過去的經驗，這是真的。當哈登站在標靶中心的球員通道時，他的眼神在八卦消息和封面上游走著。
“我喜歡這種知道看不到自己的感覺，”他說，“棒棒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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