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我的父親于海川

作者：于志江

老父親走了，走的那麼乾脆！早上護士查房還好好的，中午就發生心衰，沒幾分鐘就走了。這天剛好是我生日的第二天。

我知道，頭一天他是硬撐的，為了我。他這麼匆匆地走也是去找我媽去了。因為媽媽是三個月前走的。他們可能約好了，不能分開太久！

老爺子這一生，既豐富又曲折。 1924年生人。 1939年參加革命， 1944年入伍， 1984年離休。幹了5年土八路（區小隊長），當了40年正規軍，又做了30多年老百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以及抗美援朝都參加了。打仗時有過兩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一次是行軍時遇到敵機掃射，臥倒在水溝裡，一串子彈沿著胳膊外側打在地上，濺了一身土，但沒傷著一根兒毛。還有一次是在屋裡開會，鬼子把屋子包圍了，機關槍捅破窗戶就往屋裡掃。結果坐炕沿上的人隔一個倒一個，倒了四五個，又是沒打著他，後來硬是突圍出去了。

這老爺子真是命大！

後來做後勤保障工作，危險幾率相對少了一些，但"錯誤"又不斷，被撤過三次職。一次是"三反五反"中，全團十個司務長和他這個後勤處長一夜間都被撤職當戰士，後來又恢復了職務。還有兩次比較模糊了，有一次是聽我姥姥說過，說他打槍打的准，讓他當營長，不知因為啥他不幹，結果又給撤了。評軍銜時按資歷原本能評到上校，結果才評到大尉。我聽後覺得真有點傳奇。這不有點兒像李雲龍嗎！還有一次為啥被撤，老人們從未提起過。我推測也許是入伍的時候。他說過他是整建制入伍的，一入伍就相當於營級或連級職務，但怎麼又去當戰士？是否也算是一次被"撤"？不得而知。不過也能理解，當時把地方部隊和民兵武裝，

整編為正規部隊也是常有的事兒。我所遺憾的是那段經歷怎麼沒算到軍齡裡？他又不是"解放兵"。結果，老爺子軍齡還不如我媽的早。我媽的軍齡起算是42年。雖然老爺子虧得很多，但從來沒聽他抱怨過什麼，總是樂樂呵呵的。那個年代這種情況很多。是啊！想想那些沒能活到解放的戰友，這些都算個啥？！

老爺子處理雜事能力很強，天生就是幹後勤的料。無論是在團裡、師裡還是軍裡，每個崗位都能幹出點名堂和特色。文革時， 46軍有個"三杆子"的傳說: 說一三八師是"槍桿子"，能打仗，作訓工作突出。一三七師是"筆桿子"，會宣傳，政治工作有特點。一三六師是"秤桿子"，後動保障工作好。老爺子就是一三六師後勤部長，

軍區還在那兒開過後勤工作現場會。

老爺子是個急性子，做事乾脆，不拖泥帶水。七八年部隊調濰坊，當時老爺子是軍後勤副部長，負責留守處善後。部隊剛到濰坊，保障設施不完善，幹部戰士不免有些意見。聽說軍長急了，指示: 趕快讓老於過來，這些事只能靠他來弄。結果老爺子到濰坊後沒多久，服務社、洗澡堂、理髮店就都起來了，新建家屬房也開工了。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招兒。

老爺子性子是急，但人緣還不錯！很講情義！記得文革時，有一個轉業幹部家裡孩子多，很困難。他就把我們哥幾個小時候穿的衣服打了一大包，讓那個人帶回去。還有一個伯伯轉業到北京，家裡也沒什麼傢俱，老爺子就讓人給他拉去一套傢俱。

當然，估計得收點兒材料費什麼的，要不又得犯錯誤。老爺子雖然對人家好，可對我們子女太嚴厲了，很少見他對我們慈愛的笑過。對我說的最多的就是: 要學好！別總淘氣！可也不大管我們。我們小時候淘氣是淘氣，上房揭瓦，下河摸魚的事兒都幹過，但從不敢做偷摸搶騙的事情。後來，我才十三四歲就讓我去當兵！在邊疆吃了十年苦！那真是苦！不過我不怨他。沒有當年苦，哪有今日甜？我唯一怨恨過他的就一件事兒: 我十二三歲的時候，有一次看別的孩子在吃冰棒特別眼饞，就戰戰兢兢地對老爸說: 我想買根冰棍兒。沒想到他對我說: 給你買一個巴掌！當時那個傷心呐！幾十年過去了，我也早為人父，也理解了他們那代人的精神世界和工作風格。我不得不說，如果沒有他的那種養育，就不會有今天的我。我真的很佩服他！

最後我想對老爺子說:爸，您辛苦了一輩子，好好休息吧！我們會時常來看您！

筆雖停，淚在奔…

曉衛於5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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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說，如果沒有他的那種養育，就不會有今天的我。我真的很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