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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劍雄:四次登極,沒有一次是滿意的!

【導讀】復旦大學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教授葛劍雄的學術考察、社會活動以及個人旅遊足跡遍佈世界七大洲數十個國家。 深入極地125天, 他在阿裡、南極、北極、乞力馬札羅感受地球最深不可測的四處迷人之境。 “四極”對他而言具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四極體驗:真理取決於自己怎麼調節和它們之間的距離

“任何到達了世界之極的人, 才能真正體會自由, 認識時間, 看見天地, 敬畏生命”——《四極日記》

早八點的史地所樓道裡, 燈亮了一半, 空氣安靜而平和, 辦公室的門半掩著, 敲門進去, 葛劍雄已經坐在椅子上,

一邊翻看著一本書, 一邊吃著早餐。

閒聊過後翻了翻《四極日記》, 談起扉頁上的這幾句話, 葛劍雄笑著說:“登四極的體驗, 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比如說在南極我度過了千年之交, 其實沒有多少人有資格能過千年之交的, 千年寥寥幾次而已, 而在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 有資格過千年之交的人又能到南極更是少之又少。 再比如去北極點, 正常情況從俄羅斯過去一艘船兩百來個人, 而要到北極點, 不僅需要天氣特別好、船長技術特別高、冰層選點停靠特別准, 才能正好停到九十度的點上, 所以幾種因素碰到一起的機會就更少了。 而阿裡地區, 現在可以乘飛機過去, 但在二十年前, 十個到過拉薩的人恐怕很少能到阿裡, 到了阿裡還能繼續走下去的可能又只有十分之一。

所以, 種種偶然之下的必然, 登四極於我而言, 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可遇而不可求吧。 ”

在千年之交的早上, 葛劍雄看了新千年的第一次日出——雖然“天氣灰濛濛的什麼也看不見, 周圍也十分平淡”。 很多處於歷史時刻的人本身對於自己的處境也許不會和平時有什麼不同的認識, 這種時刻來臨的時候往往還來不及準備, 而事後回想起來才猛然發現, 自己其實已經處於後人也許會期待嚮往的某個瞬間中了。

▲葛劍雄抵達北緯90度的北極點

“對於扉頁四句話——其實對這些概念能有所理解感悟, 關鍵還在於自己的思想、心理。 人的追求無外乎是物質、精神的, 但是這兩者往往又不是純粹的,

而是有形無形交織在一起的。 有了四極的體驗後, 我是真切地感受到:真正的哲學, 或者說我們稱之為真理的東西, 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人自己怎麼調節和它們之間的距離。 ”

照片的故事:不是最滿意的, 但絕對是最難忘的

葛劍雄回憶起在島上拍攝企鵝的經歷, 到了晚上, 科考的事情閑下來了之後, 他和科考隊的隊員們就會到冰蓋上尋找企鵝、海豹、景觀——但是這很需要耐心, 既不能擾動它們, 又要能拍到, 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

“那天我記得我和同行的唐師曾, 在海邊踩著水站著, 等企鵝等了很久了, 但它們老是不遠又不近, 於是他轉頭就要走了。 但是, 就在他還沒有上岸的時候, 一隻企鵝‘啪’就跑了出來, 正好對著冰山,

張開了翅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我拍下了這張照片。 在那以後, 這只企鵝再也沒有對著冰山張開過翅膀了。 我給它配了文字‘好大的冰山’, 這張照片也許從專業角度來說不是最好的, 也不是我最滿意的, 但絕對是最令我難忘的。 ”

▲葛劍雄抓拍到企鵝對著冰山、張開翅膀的照片, 並配以文字“好大的冰山”

千年之交的生日, 葛劍雄是在南極度過的, 他摩挲著眼前的這張照片, 眼中滿是懷念地回想起十七年前的這個瞬間。

“這是人家幫我拍的, 在南極長城站的千年之交過生日。 是廚房自己給我做的蛋糕, 其實當時運氣也比較好, 我到了才沒幾天就過生日了——如果到的時間太長了, 物資沒那麼多就做不出來了, 說實話, 人的一生有一次能在這樣一個特殊場合、特殊的時間過一個令人感動的生日,

現在回想起來依舊十分感慨。 ”

▲2000年的千年之交, 葛劍雄在南極長城站度過生日

“這是當地小朋友的兩幅畫, 我一直反對的, 是極端的生態主義。 必要的科學考察和旅行, 會促進人類去瞭解並保護自然, 地球對於我們而言之所以相比於其它星球有著不同的意義, 本質上在於有人的存在, 不瞭解它也就不存在意義。 之所以人類能發展到今天, 正因為人類在不斷改變自然, 而改變和破壞嚴格上講沒有明顯區別。 本來一些地方沒有人, 但是後來有了人, 可能會在一段時間內造成失衡, 但是長久以來只要人有意識, 就可以找到一種和自然相處的和諧關係。 ”

▲小朋友的畫,葛劍雄一直反對極端的生態主義,他認為必要的科學考察和旅行,會促進人類去瞭解並保護自然

即使周密計畫一切,旅途中也會遇到意外

人其實不斷在追求的過程中才可能走向更加的完滿,但是在幾次登極的過程中,都或多或少有些許的遺憾,在登乞力馬札羅山的時候,葛劍雄並沒有完成登頂。

“登山之前我和女兒有商量好,兩個人兩個嚮導,互不拖累,但是事實上一直都在互相照顧。到了將近五千米的地方,沒辦法繼續了,我的女兒當時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我的嚮導年紀比較大也比較有經驗,他就問我還要不要繼續,我和他說,算啦,就這樣好了。”

葛劍雄在書中這樣寫道“與愛女同行,與親情同在,相互幫助,相互激勵,事先周密安排,臨事適可而止,結果豈不圓滿!”此刻的他,作為一個父親和女兒的親情已然成了比登頂更自覺的事情——人的追求或許有不同,但不同的追求與身份,沒有輕重之別。

▲坦尚尼亞乞力馬札羅山

當談到還有沒有繼續登頂的想法,葛劍雄很堅定,“當然有,世界上乞力馬札羅登頂的最大年齡紀錄是80多歲,我還有時間、有可能。今年我還要去阿裡,不過即使完全重複之前的旅程,心態感受也會完全不一樣了,二十一年,我的年齡也許有衰老的一面,但心態也會有成熟的一面;而當地交通條件改善了,拉薩到阿裡現在有了飛機,我想曾經那種走了五天的感覺,當晚像夢境一般的體驗怕是再也不會有了。”

對於葛劍雄而言,每一次旅行、每一次登極的嘗試,都是在和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乃至和自己相遇,因而沒有一次不是新鮮的。很多事情也許沒有辦法完全照著自己的意思走,即使周密計畫一切,旅途中也會遇到意外。

“人這一生如果什麼事情都想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那麼其實我們也放棄了許多不同的可能性,這是我不願意的。嚴格來講,四次登極,沒有一次是滿意的,但反過來講,每一次也應該都是滿意的。我們只是需要追求盡可能的完滿,然後接受現實,收穫下次可能的、更大的完滿。”

葛劍雄在南極,為一座紀念碑起草了銘文,也可以算作是二十餘年登四極的感悟——“聖哉斯域,天地之極。亙古洪荒,既純且潔。千年之交,顧後瞻前,文明進化,宜慎宜惕。自然人類,相依相惜。四海一家,生生不息。”

▲小朋友的畫,葛劍雄一直反對極端的生態主義,他認為必要的科學考察和旅行,會促進人類去瞭解並保護自然

即使周密計畫一切,旅途中也會遇到意外

人其實不斷在追求的過程中才可能走向更加的完滿,但是在幾次登極的過程中,都或多或少有些許的遺憾,在登乞力馬札羅山的時候,葛劍雄並沒有完成登頂。

“登山之前我和女兒有商量好,兩個人兩個嚮導,互不拖累,但是事實上一直都在互相照顧。到了將近五千米的地方,沒辦法繼續了,我的女兒當時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我的嚮導年紀比較大也比較有經驗,他就問我還要不要繼續,我和他說,算啦,就這樣好了。”

葛劍雄在書中這樣寫道“與愛女同行,與親情同在,相互幫助,相互激勵,事先周密安排,臨事適可而止,結果豈不圓滿!”此刻的他,作為一個父親和女兒的親情已然成了比登頂更自覺的事情——人的追求或許有不同,但不同的追求與身份,沒有輕重之別。

▲坦尚尼亞乞力馬札羅山

當談到還有沒有繼續登頂的想法,葛劍雄很堅定,“當然有,世界上乞力馬札羅登頂的最大年齡紀錄是80多歲,我還有時間、有可能。今年我還要去阿裡,不過即使完全重複之前的旅程,心態感受也會完全不一樣了,二十一年,我的年齡也許有衰老的一面,但心態也會有成熟的一面;而當地交通條件改善了,拉薩到阿裡現在有了飛機,我想曾經那種走了五天的感覺,當晚像夢境一般的體驗怕是再也不會有了。”

對於葛劍雄而言,每一次旅行、每一次登極的嘗試,都是在和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乃至和自己相遇,因而沒有一次不是新鮮的。很多事情也許沒有辦法完全照著自己的意思走,即使周密計畫一切,旅途中也會遇到意外。

“人這一生如果什麼事情都想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那麼其實我們也放棄了許多不同的可能性,這是我不願意的。嚴格來講,四次登極,沒有一次是滿意的,但反過來講,每一次也應該都是滿意的。我們只是需要追求盡可能的完滿,然後接受現實,收穫下次可能的、更大的完滿。”

葛劍雄在南極,為一座紀念碑起草了銘文,也可以算作是二十餘年登四極的感悟——“聖哉斯域,天地之極。亙古洪荒,既純且潔。千年之交,顧後瞻前,文明進化,宜慎宜惕。自然人類,相依相惜。四海一家,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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