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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還是那一雙眼睛（中）
【作者簡介】孫敏， 一直從事銷售工作， 大學期間在廣播電臺兼職節目策劃。 從1997年開始寫作， 曽為榕樹下簽約作者。 喜好寫散文和電影評論， 也寫中短篇小說。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佈】
接近傍晚， 客人走得差不多， 梁天開始打掃吧台和桌台， 韓羽蜷縮著身體呼吸不順躺在床上， 溫度沒有半點降下來的跡象。
已經換了十幾遍的冷毛巾， 就算是勸說韓羽去醫院他也不會聽吧， 所以他沒有開口說， 只是在有了溫度的毛巾和用冰塊包裹毛巾中穿行。
每天都會有這麼一段時間， 是空出來的， 就在傍晚和深夜之間短短地一個多小時， 濕悶的空氣籠罩， 樹葉耷拉， 人潮從不知名的地方湧出， 水母咖啡館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可以看著窗外的上班族、學生潮還有背著挑著推著小商品簍子的小販們，
偶爾， 梁天覺得和水母咖啡館融合成一體， 呼吸之間潮水上漲， 就算是他打個噴嚏都會抬起眼瞼環顧一下四周， 擔心不小心打擾到安靜得有些窒息的咖啡館。
這是七月裡一個潮熱、憋屈的中場休息時間， 天空中灰色雲層發出傍晚時期才會有的粉色， 今天特別的安靜， 除了韓羽偶爾喘大氣的呼吸聲之外， 就連知了也似乎疲憊了忘記了這是夏天。 你能聽見樓下叫賣的小販和孩子們奔跑的聲音，
咖啡館門口一個戴著木紋框眼鏡男人手舉蘋果手機不勝詫異地站著， 默不作聲。 水母咖啡館今天的空白時間，
“是要進來， 還是？”
男人仿佛完全理解地說道：“這裡是咖啡館吧， 可以坐嗎？”
“當然， 咖啡館就是讓人坐的。 ”
男人不準備對梁天非正規的服務做任何表態， 朝著梁天剛整理好的沙發旁邊兩人圓桌位置邁出第一步。
梁天遞送餐單， 男人翹著二郎腿斜著上半身， 餐單就在翹起的那只腿上， 毫不遮掩他是客人的威儀。
“這裡有西餐嘛？”
“沒有誒……”
“那有紅酒嘛？”
“這個嘛， 也沒有。 ”
從男人開口說話的聲音立刻就能知道， 這是個徹頭徹尾小資情調的傢伙。 “可是找錯地方了不是。 ”梁天心裡嘀咕著伸手接過餐單。 坐著的男人用比韓羽還纖細的手指尖示意餐單， 梁天即刻理會轉身離開。
不能說是可疑的客人吧， 一杯美式咖啡放在圓桌上，男人一言不發地遠眺，一直看著壁畫上的那幅水母。
“這幅畫……”
“沒什麼特別意義。”梁天儘量用輕快地語調解釋，接話的速度和態度倒是容易令人生疑。
“任何東西存在都有其存在的意義。”男人脫口而出的睿智倒比韓羽故作玄虛更有氣勢。
“嗯……也是。”梁天看向那幅水母，夢裡的水母就浮現而出。“很多人都不喜歡這副畫，我也不喜歡。”
男人瞟了一眼梁天，“看到真實的一面是會讓人不舒服，就像看到了結局。”
“死亡。”梁天不假思索地說。
男人沉默地將一直斜跨的皮包取下，那不是什麼名牌而是純手工品。
“嗨，一個人傻楞著，也不想想是不是給生病的人弄吃的。”梁天的走神被韓羽突然的出現打斷，一直高燒不退的韓羽終於生龍活虎起來，感到餓了。“黑老大沒給你灌點花花草草嘛。”
為什麼就連吃什麼都要我操心，梁天犯著嘀咕，一不小心就觸碰病人的傷感神經，韓羽做作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說：“黑老大自己玩得開心，哪裡會想到我這個病人。還有，那是誰？是客人？”
當病人有一個特殊的權利，就是可以隨意指派周圍的人為他服務，並且都能做到心甘情願。
“我覺得那個客人不是一般人。”在準備到樓下去買粥時梁天說。“一般不會有人會在水母點西餐。”
“是嘛，以前也有過的，不過，確實不一般呢。”韓羽罕見地贊同說。“他應該不是在等人吧。”
“所以要準備一整套的燭光晚餐嘛。”
水母正式步入尊貴，母憑子貴這一千年不變的真理果然是真的。
“這樣一想，儲物櫃裡好像還有兩個銀燭臺。”
“那我下去備幾瓶紅酒，還可以買點番茄醬。”
韓羽補充說：“放那首《星月淚痕》也相當不錯。”
他們很快就見到了男人約會的那個女人。兩人坐在吧台喝著粥，男人對面已經坐了一個高挑穿著透明薄衫裙的女人，不是等閒之輩的男人也正襟危坐著。
似乎自打劉菲兒開始，韓羽就認定女人的出現絕非是好兆頭。
“請女人在這樣地方約會的男人統統都是小眾特殊愛好者。”
暮色在彩色窗灑下縷縷變幻莫測的光，擦拭著粉嫩唇色的女人幾乎要翻爛一折頁的餐單。
“我很餓呀，這裡什麼吃的都沒有。哪裡像紐約的LiveHouse，上次在紐約的Blue Note和小偉他們在一起時，喝著酒看Live，成都就沒有像這樣的地方。”
“想吃什麼都可以的”男人低頭說。
他們很快就明白這不一般的客人真是不一般。兩人詢問是否需要幫忙訂餐，男人展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禮貌地回絕。
“那位殿下點好了某家五星級酒店的外賣。”
“那真是可惜呀！”梁天低聲說。本以為會忙碌起來，結果目睹五星級酒店西裝革履上菜斟酒的流程式服務。
被迫停滯的人生，需要中場休息。
“老闆，這副畫可是一副名畫嘛？”
“還真是一刻不得閒哪。”韓羽打開一扇窗，站在視窗晃出一根雲煙，朝著窗外吐出一口。“不是什麼名畫，就是亂畫的。”
“可是我知道，可是有一位專畫水母很有名的畫家，看這副畫也應該是那位畫家的手筆。”
五星級飯店的服務生們正在準備撤桌。
“這不是什麼名家之作，你喜歡它什麼哪？”
“就是喜歡，就像是名家之作。”
韓羽露出欽佩之笑，乾脆坐在兩人一旁沙發靠背上。
“今晚的晚餐看上去真是豐厚，味道肯定不一般吧。”
“還行吧，你們這裡為什麼不提供這樣的餐食哪？我們上次和一群朋友在北京的Live House現場聽爵士樂，那可是世界第一流大師級的演出，你這裡還是很有異國情趣的，為什麼不這樣做哪。”女人的眼睛是標準的杏眼，皮膚白皙紅潤清透，是個標準的像是女明星那樣的女人。
“很不錯的建議可以好好考慮。你知道嘛，這副畫其實就是你所說的那位畫家畫的，不過我一般都不會這樣宣傳，因為那位畫家特立獨行而又很乖僻。並且，有時候退而求其次比主動更特別。”
“我一進來就發現了，不過你的那位搭檔似乎一點都不清楚。”男人得意地歪著腦袋說。
“是在說我。”梁天不由得氣惱起來。
“我這裡經常會來一些藝術家，就算是小酒館也比不了的，畢竟那裡都是一些搞音樂的，而我這裡會有詩人、作家、畫家還有學院教授，當然還有企業家。”
“這個傢伙真是胡說八道。”梁天想這樣說，不過最終作罷。
那女人似乎意猶未盡，或者正中下懷地說：“我可是明星哦，是未來的明星。我這位朋友是做設計的，奢侈品設計師。”
梁天來不及歎息一聲，便被喧鬧而至的黑老大以及他那跟班兄弟打斷，正好與準備離開的大批五星級飯店西裝革履的隊伍撞個滿懷。
在還沒有告誡韓羽可能因此得肺炎之前，連梁天都未曾注意到，他對這一晚將要發生的事情毫無對策。
自然，兩批人馬溪流彙集成河，梁天坐在吧台內一箱箱啤酒速凍，不得已也只好打電話讓服務公司快速送冰袋，西餐後的圓桌上擺滿了黑老大的烤豬蹄，還有花生，不知為何，還有一袋幹炒蝦米。
韓羽高燒絲毫未退，精神也不如傍晚。女人和男人以及黑老大一群人正在玩著喝酒講故事的遊戲，自然黑老大繼續扮演著他之前曽熟練掌握的教授角色，一席人大多也被韓羽冠上總裁或者諮詢顧問身份，未來的女明星沒半分懷疑或猜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五星級酒店如黑幫份子般衣飾太過招搖，前腳走後腳就跟進了蜂擁而至的人，梁天晃眼一看，水母咖啡館第一次座無虛席，啤酒正在以神一般地速度消耗，當然也有兩三桌客人點了紅酒，梁天只好以在樓下超市買的紅酒充當賣品，在沙發另一邊也是一對年輕的男女，女人長髮飄逸有著模特的身材，手枕下巴看著手機隨著音樂搖頭晃腦，她對面的男士淡然地看著一個角落幾乎看不出情緒。
“真熱鬧啊。”梁天第一次湧出這樣的念頭，可平日裡安分的不安便被帶出來了。
沙發兩旁的人群已經彙集了一個角落，而另一個角落的那對男女似乎既享受又猶如那遊弋海中的水母般微微積蓄著不滿，梁天在收刮客人要求點歌的歌曲時順帶餘光滑過沙發區，彩色玻璃外的路燈一動不動地扣在水母上，梁天看到韓羽癱在沙發背上。圓桌上滿是啤酒瓶，於是開始喝灌裝啤酒，黑老大正饒有興致進行演講，之前排演許久同學會的講稿終於大派用場。隨著他豪邁激情啤酒罐子正向天花板發展運動，就像在水母中間增加的一根觸角。水母在深夜的燈光下舒展開，如同女人的肉體，泛著不可思議暗啞的光芒。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
一杯美式咖啡放在圓桌上，男人一言不發地遠眺，一直看著壁畫上的那幅水母。“這幅畫……”
“沒什麼特別意義。”梁天儘量用輕快地語調解釋，接話的速度和態度倒是容易令人生疑。
“任何東西存在都有其存在的意義。”男人脫口而出的睿智倒比韓羽故作玄虛更有氣勢。
“嗯……也是。”梁天看向那幅水母，夢裡的水母就浮現而出。“很多人都不喜歡這副畫，我也不喜歡。”
男人瞟了一眼梁天，“看到真實的一面是會讓人不舒服，就像看到了結局。”
“死亡。”梁天不假思索地說。
男人沉默地將一直斜跨的皮包取下，那不是什麼名牌而是純手工品。
“嗨，一個人傻楞著，也不想想是不是給生病的人弄吃的。”梁天的走神被韓羽突然的出現打斷，一直高燒不退的韓羽終於生龍活虎起來，感到餓了。“黑老大沒給你灌點花花草草嘛。”
為什麼就連吃什麼都要我操心，梁天犯著嘀咕，一不小心就觸碰病人的傷感神經，韓羽做作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說：“黑老大自己玩得開心，哪裡會想到我這個病人。還有，那是誰？是客人？”
當病人有一個特殊的權利，就是可以隨意指派周圍的人為他服務，並且都能做到心甘情願。
“我覺得那個客人不是一般人。”在準備到樓下去買粥時梁天說。“一般不會有人會在水母點西餐。”
“是嘛，以前也有過的，不過，確實不一般呢。”韓羽罕見地贊同說。“他應該不是在等人吧。”
“所以要準備一整套的燭光晚餐嘛。”
水母正式步入尊貴，母憑子貴這一千年不變的真理果然是真的。
“這樣一想，儲物櫃裡好像還有兩個銀燭臺。”
“那我下去備幾瓶紅酒，還可以買點番茄醬。”
韓羽補充說：“放那首《星月淚痕》也相當不錯。”
他們很快就見到了男人約會的那個女人。兩人坐在吧台喝著粥，男人對面已經坐了一個高挑穿著透明薄衫裙的女人，不是等閒之輩的男人也正襟危坐著。
似乎自打劉菲兒開始，韓羽就認定女人的出現絕非是好兆頭。
“請女人在這樣地方約會的男人統統都是小眾特殊愛好者。”
暮色在彩色窗灑下縷縷變幻莫測的光，擦拭著粉嫩唇色的女人幾乎要翻爛一折頁的餐單。
“我很餓呀，這裡什麼吃的都沒有。哪裡像紐約的LiveHouse，上次在紐約的Blue Note和小偉他們在一起時，喝著酒看Live，成都就沒有像這樣的地方。”
“想吃什麼都可以的”男人低頭說。
他們很快就明白這不一般的客人真是不一般。兩人詢問是否需要幫忙訂餐，男人展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禮貌地回絕。
“那位殿下點好了某家五星級酒店的外賣。”
“那真是可惜呀！”梁天低聲說。本以為會忙碌起來，結果目睹五星級酒店西裝革履上菜斟酒的流程式服務。
被迫停滯的人生，需要中場休息。
“老闆，這副畫可是一副名畫嘛？”
“還真是一刻不得閒哪。”韓羽打開一扇窗，站在視窗晃出一根雲煙，朝著窗外吐出一口。“不是什麼名畫，就是亂畫的。”
“可是我知道，可是有一位專畫水母很有名的畫家，看這副畫也應該是那位畫家的手筆。”
五星級飯店的服務生們正在準備撤桌。
“這不是什麼名家之作，你喜歡它什麼哪？”
“就是喜歡，就像是名家之作。”
韓羽露出欽佩之笑，乾脆坐在兩人一旁沙發靠背上。
“今晚的晚餐看上去真是豐厚，味道肯定不一般吧。”
“還行吧，你們這裡為什麼不提供這樣的餐食哪？我們上次和一群朋友在北京的Live House現場聽爵士樂，那可是世界第一流大師級的演出，你這裡還是很有異國情趣的，為什麼不這樣做哪。”女人的眼睛是標準的杏眼，皮膚白皙紅潤清透，是個標準的像是女明星那樣的女人。
“很不錯的建議可以好好考慮。你知道嘛，這副畫其實就是你所說的那位畫家畫的，不過我一般都不會這樣宣傳，因為那位畫家特立獨行而又很乖僻。並且，有時候退而求其次比主動更特別。”
“我一進來就發現了，不過你的那位搭檔似乎一點都不清楚。”男人得意地歪著腦袋說。
“是在說我。”梁天不由得氣惱起來。
“我這裡經常會來一些藝術家，就算是小酒館也比不了的，畢竟那裡都是一些搞音樂的，而我這裡會有詩人、作家、畫家還有學院教授，當然還有企業家。”
“這個傢伙真是胡說八道。”梁天想這樣說，不過最終作罷。
那女人似乎意猶未盡，或者正中下懷地說：“我可是明星哦，是未來的明星。我這位朋友是做設計的，奢侈品設計師。”
梁天來不及歎息一聲，便被喧鬧而至的黑老大以及他那跟班兄弟打斷，正好與準備離開的大批五星級飯店西裝革履的隊伍撞個滿懷。
在還沒有告誡韓羽可能因此得肺炎之前，連梁天都未曾注意到，他對這一晚將要發生的事情毫無對策。
自然，兩批人馬溪流彙集成河，梁天坐在吧台內一箱箱啤酒速凍，不得已也只好打電話讓服務公司快速送冰袋，西餐後的圓桌上擺滿了黑老大的烤豬蹄，還有花生，不知為何，還有一袋幹炒蝦米。
韓羽高燒絲毫未退，精神也不如傍晚。女人和男人以及黑老大一群人正在玩著喝酒講故事的遊戲，自然黑老大繼續扮演著他之前曽熟練掌握的教授角色，一席人大多也被韓羽冠上總裁或者諮詢顧問身份，未來的女明星沒半分懷疑或猜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五星級酒店如黑幫份子般衣飾太過招搖，前腳走後腳就跟進了蜂擁而至的人，梁天晃眼一看，水母咖啡館第一次座無虛席，啤酒正在以神一般地速度消耗，當然也有兩三桌客人點了紅酒，梁天只好以在樓下超市買的紅酒充當賣品，在沙發另一邊也是一對年輕的男女，女人長髮飄逸有著模特的身材，手枕下巴看著手機隨著音樂搖頭晃腦，她對面的男士淡然地看著一個角落幾乎看不出情緒。
“真熱鬧啊。”梁天第一次湧出這樣的念頭，可平日裡安分的不安便被帶出來了。
沙發兩旁的人群已經彙集了一個角落，而另一個角落的那對男女似乎既享受又猶如那遊弋海中的水母般微微積蓄著不滿，梁天在收刮客人要求點歌的歌曲時順帶餘光滑過沙發區，彩色玻璃外的路燈一動不動地扣在水母上，梁天看到韓羽癱在沙發背上。圓桌上滿是啤酒瓶，於是開始喝灌裝啤酒，黑老大正饒有興致進行演講，之前排演許久同學會的講稿終於大派用場。隨著他豪邁激情啤酒罐子正向天花板發展運動，就像在水母中間增加的一根觸角。水母在深夜的燈光下舒展開，如同女人的肉體，泛著不可思議暗啞的光芒。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