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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哲學|亞里斯多德: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二)

吾愛吾師, 吾更愛真理

亞里斯多德(二)

亞里斯多德的語言比柏拉圖更加具有技術性, 但如果我們將之與前面的柏拉圖思想相對比,

我們會發現兩者本質上的一致性。 亞里斯多德常常批判柏拉圖的理念論, 有時以柏拉圖對自己進行反思過的方式, 有時以其他方式。 亞里斯多德對此論述道:

“一”不能同時在多處存在, 共同的東西卻可同時依存於眾多。 所以不難明白, 普遍不能在個體之外分離存在。 有人主張形式(理念), 說形式是分離的, 如果形式是實體, 他們就是對的;但如果他們說形式是眾多之上的單一, 他們就又是錯的。 原因是, 他們不能指明, 在個別可感事物之外, 這些不可消滅的實體到底是什麼。 正如我們所知, 他們認為實體和可消滅的東西相同, 把自身這個詞加到感性事物之上, 得出“人自身”、“馬自身”, 或者“絕對的人”、“絕對的馬”。 [2]

亞里斯多德在此反對柏拉圖及其學派。

學園派哲學的起點在於假定, 感覺世界是沒有確定不變的知識的世界, 與確定不變的普遍理念世界相對立。 但是, 除了個人獲得的感覺材料, 普遍理念世界沒有任何實質性內容。 柏拉圖的錯誤在於混淆了“這個”(this)和個體物件。 “這個”被設想為所有感覺的起點, 但它像數學的點, 我們說不清它是什麼。 但我們知道, 個體物件的存在有無限多樣性。 空洞的主詞“這個”陳述的同樣只是空洞性, 空洞的謂詞“是”(is)陳述也同樣僅是知識的可能性。 但柏拉圖認為, 當我們說“這個人”、“這匹馬”時, 它們表述的只是物理世界流變不真實的多樣屬性, 我們只有去掉了這些感覺材料, 通過抽象和概括, 最終才能獲得存在的普遍性,
使空洞的謂詞“存在”轉變為永恆實體。

與柏拉圖相同, 亞里斯多德也認為, 與真實確定的知識相應, 必定存在某種固定不變的物件或實在。 但柏拉圖的前提充滿了想像力, 亞里斯多德的科學直覺對此不是很滿意。 我們在其他地方發現亞里斯多德對此有強烈而確定的陳述, 存在在最完滿和最真實意義上指的是個體事物, 只有在從屬意義上, 存在指的才是共相(普遍), 因為共相只能在個體事物中發現。 此外, 他認為, 在共相中, “種”(species)比“屬”(genus)的存在性更強, 因為“種”更接近個體或原初存在。 [3]相比於“屬”, 陳述個體事物的“種”更多資訊, 與事物聯繫更為緊密。 例如, 如果問“這是什麼”, 你回答“人”比回答“生物”能給出更多的資訊。

亞里斯多德一方面認為,

思想以“第一因”為起點, 下降到個別對象;另一方面又認為, 思想以個別物件為起點, 個別物件的屬性就是共相。 亞里斯多德如何調和這兩種觀點呢?這兩者的對立不是偶然, 而是邏輯學的主要命題, 前者是歸納或上升的過程, 後者是演繹或下降的過程。 思想難道只是毫無意義的迴圈, 如柏拉圖所說的“上升之路和下降之路”嗎?

首先, 亞里斯多德展現出類似于柏拉圖的“二元論”或“物體”與“觀念”(理念)之間難以調和的區別。 亞里斯多德的實踐感覺與科學直覺使他既不局限於空洞的“物體”也不局限於空洞的“觀念”, 而是強調, 真實的個體也是真正的共相, 即我們看到的真實物件具有特定形式或範疇, 它們需要通過觀察從質料中得出。

因此, 質料和形式, 代替永恆的存在中實在和非實在之間不可調和的對立, 變成了實在的不同部分。 亞里斯多德使用“質料”作為更高的“屬”, 它下面包含更充分的“種”的定義。 他也將此應用於個體物件。

其次, 我們看到, 亞里斯多德引入新概念來建立普遍和特殊的聯繫。 這對相互關聯的概念就是“潛能”與“現實”。 與此密切相關的觀念是目的因。 這三者相互關聯, 構成了基本的實體。 三者分別有自身的功能, 但任何一個要實現自身功能, 必須以其他二者功能的實現為前提;任何一個實現了自身功能, 也為其他二者實現它們的功能提供條件。 三者相互協調, 共同實現的功能就是生命。 這就是目的因, 目的因不與事物分離,時時刻刻都內在於事物之中。生命是這三者能夠實現自身功能的條件。生命貫穿於事物功能實現的全過程,是目的因、形式因和效力因。生命就是隱得萊希(entelechy),亞里斯多德用這個詞來表示事物的“實現”。 [4]

在這樣的存在物中,每個部分都有“潛能”和“現實”,整體也是如此。我們可以從任何部分開始到達整體;我們也能通過整體發現它的各部分。

[2] 譯注:亞里斯多德,《形而上學》,Z卷第16章1040b25—1041a5。譯文參見亞里斯多德,《形而上學》,苗力田譯,載於《亞里斯多德全集(第七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185—186頁。

[3] 譯注:genus和species之間的關係在古希臘和現代西方語境中並不構成問題。但在中文語境中,哲學界和生物學界的翻譯各不相同,頗為混亂。生物學界因為定下“界、門、綱、目、科、屬、種”的生物分類系統,翻譯比較統一,將genus和species對應翻譯成“屬”和“種”(differentia則為“種差”)。哲學界則較為混亂,有的將genus和species對應翻譯成“種”和“屬”(differentia則為“屬差”),有的與生物學界相同,對應翻譯成“屬”和“種”。有些哲學界學者之所以將genus翻譯成“屬”,很重要的原因是亞里斯多德做出這個區分的來源是柏拉圖的“通種”(genera/genus)學說。讀者在此多加留意即可。

[4] 譯注:“潛能”和“現實”對應的希臘文為dynamis和entelecheia。entelecheia的詞根是telos(目的),因此三者密切相關。entelecheia常被翻譯成“現實”、“實現”或音義為“隱德萊希”,指某種行為內在趨向的完成、完滿狀態。亞里斯多德還常常交替使用entelecheia和energeia這兩個詞。陳康先生對二者有過辨析,但漢語學界常常不加區分地使用和翻譯這兩個詞。無論翻譯成“現實”還是“實現”,都體現了對亞里斯多德特定的解釋傾向,即所謂的“過程論”的解釋。但這種解釋有非常大的不足,當代有學者將entelecheia翻譯為“成全”,對相關問題有過精緻辨析,參見李猛的文章《亞里斯多德的運動定義:一個存在的解釋》。本書仍然以現有譯本為准,尊重漢語學界的習慣譯法,將之翻譯成“實現”或“現實”。

本文摘自

《希臘哲學簡史》

【英】約翰·馬歇爾/著

陸炎/譯

世界圖書出版公司

2017年4月

- End -

主編:宋程 責編:小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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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因不與事物分離,時時刻刻都內在於事物之中。生命是這三者能夠實現自身功能的條件。生命貫穿於事物功能實現的全過程,是目的因、形式因和效力因。生命就是隱得萊希(entelechy),亞里斯多德用這個詞來表示事物的“實現”。 [4]

在這樣的存在物中,每個部分都有“潛能”和“現實”,整體也是如此。我們可以從任何部分開始到達整體;我們也能通過整體發現它的各部分。

[2] 譯注:亞里斯多德,《形而上學》,Z卷第16章1040b25—1041a5。譯文參見亞里斯多德,《形而上學》,苗力田譯,載於《亞里斯多德全集(第七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185—186頁。

[3] 譯注:genus和species之間的關係在古希臘和現代西方語境中並不構成問題。但在中文語境中,哲學界和生物學界的翻譯各不相同,頗為混亂。生物學界因為定下“界、門、綱、目、科、屬、種”的生物分類系統,翻譯比較統一,將genus和species對應翻譯成“屬”和“種”(differentia則為“種差”)。哲學界則較為混亂,有的將genus和species對應翻譯成“種”和“屬”(differentia則為“屬差”),有的與生物學界相同,對應翻譯成“屬”和“種”。有些哲學界學者之所以將genus翻譯成“屬”,很重要的原因是亞里斯多德做出這個區分的來源是柏拉圖的“通種”(genera/genus)學說。讀者在此多加留意即可。

[4] 譯注:“潛能”和“現實”對應的希臘文為dynamis和entelecheia。entelecheia的詞根是telos(目的),因此三者密切相關。entelecheia常被翻譯成“現實”、“實現”或音義為“隱德萊希”,指某種行為內在趨向的完成、完滿狀態。亞里斯多德還常常交替使用entelecheia和energeia這兩個詞。陳康先生對二者有過辨析,但漢語學界常常不加區分地使用和翻譯這兩個詞。無論翻譯成“現實”還是“實現”,都體現了對亞里斯多德特定的解釋傾向,即所謂的“過程論”的解釋。但這種解釋有非常大的不足,當代有學者將entelecheia翻譯為“成全”,對相關問題有過精緻辨析,參見李猛的文章《亞里斯多德的運動定義:一個存在的解釋》。本書仍然以現有譯本為准,尊重漢語學界的習慣譯法,將之翻譯成“實現”或“現實”。

本文摘自

《希臘哲學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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