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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標記憶·延長路|中趙村的傳奇絞圈房,石庫門是“後輩”啦!

▲延長路小學印象 繪畫/王震坤

近幾年, 因為石庫門文化的研究熱, 據說是石庫門原型的絞圈房越來越引起公眾的注意。 換句話說, 石庫門就是借鑒絞圈房的概念重塑的。

這類房子以前都在江南農村, 誰也不覺得稀奇, 無非“大一些, 結構複雜些”, 隨著城市的迅速擴張, 很多絞圈房還沒被公眾認識就消失了, 而且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連說得清它們具體位置和具體建築風格的人, 也不多了。

▲絞圈房

我有幸接觸過(而且幾乎天天接觸)這類富於傳奇色彩的建築, 它的具體位置就是當時寶山縣延長路中趙村的“徐家大院”。

整條延長路上, 據說只有這一幢保存完好而且相當典型的絞圈房。

小學3年級, 我從延平路小學轉學到延長路小學, 雖則一字之差, 卻是城鄉之差, 雖然後來又回到了鬧市弄堂, 但是這一段生活之瑰麗, 卻終生難忘。

而最先帶我走進這種美好的農桑生活的就是徐雲良——我最要好的同班同學。

徐雲良就住徐家大院, 具體位置在“中趙”村的西端, 隔著捲心菜地, 與“黑學堂”延長路小學的東門遙遙相望, 學校的正門朝南開, 面對延長路, 但正門一般是不開的, 東門小巧而富情趣, 門前有溝壑, 四塊花崗岩的長石條是門前小橋, 門廊上爬滿了紫藤, 站在徐雲良的家, 可以清晰地看著同學們進進出出, 3年級的小學生已經有朦朧的男女意識,

徐雲良發現我最注意兩個女同學, 一個叫蔡靜華, 一個叫程蕙英, 便總是對我曖昧地笑笑, 那笑的意思是:嘿嘿, 動人家腦筋是伐?但事實上他什麼也沒說。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 從小就是“小大人”, 一張寬寬的四方臉總是笑眯眯的, 舉止談吐穩重而沉著, 他喜歡發表獨特的個人意見, 但不會大聲喧嘩, 更不屑嘩眾取寵, 3年級下學期剛開學時, 有一次集體朗誦“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讀到“第八項注意”(順便說一下, 每每讀到第七條‘不許調戲婦女’時, 班裡秩序總要亂一亂, 有男生會故意拉直嗓門刺耳怪叫)時, 大家都讀“不許虐待俘虜”, 唯獨他讀“俘虜兵”, 顯得特別突兀。 班主任沈老師問他:哪裡多出來的一個“兵”?疑其搞怪,

叫他站起來。 他從容不迫地站起來, 緩緩出示語錄本, 老師過來一看, 沒話說, 這是一本部隊印刷的語錄本, 當時軍隊的威望如日中天, 而他居然有“部隊的語錄本”!我們集體佩服了他好久。

他的家可氣派了, 中趙村西部很大很大的一個院落, 挑簷黑瓦的房子, 一圈一圈地向核心的大天井遞進, 記不得有幾重, 雲良帶我參觀, 說這裡住的大都是徐家後代或者與徐家有瓜葛的親戚, 哪裡是牆門間, 哪裡是客堂, 哪裡是雜物間他都一一介紹, 記得客堂呈中線排列, 左右廂房是對稱分佈的, 青磚地面, 四角築有排水窨井;而且還有灶頭間腰闥門和幾處大灶頭, 有三、四個火眼可供燒煮, 一看就是個許多住戶的大家族, 外牆似乎是毛竹槍籬笆的,

有點剝落, 露出了牆心, 難得的是客堂窗櫺啥地方還有花雕, 梁上也有木雕。 中心是個大天井, 青磚鋪地, 長了很多雜草。 因為房子很多而且層層圈圈, 小孩子進去有“進宮”的感覺。 很多年後, 我才知道, 這, 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絞圈房啊。

所謂絞圈房, 即前後兩埭(即兩進。 埭, 音da)房子加廂房, 把整幢房子“絞”成一個圈的民居, 是清末民初一種具有代表性的江南民居建築形式, 既像北方的四合院, 又不太像, 因為防水性和排水性都大大強於北方的四合院。

絞圈房以前後兩埭的為多, 其形制特點為:前埭平列有5間房子, 居中是牆門間(就是入口), 牆門間左右各連著一間, 都叫次間;次間兩邊又各連著一間, 都叫落葉;後埭也是5間平列的房子,

除了中間那間叫客堂外, 其餘房子的名稱同前埭;前後落葉之間有豎向廂房相連;前後埭中間是庭心(天井)。 滬上的石庫門研究專家普遍認為, 絞圈房和石庫門有一定的關係, 因為石庫門就是脫胎于江南民居, 兩者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可以說, 石庫門是隨著時代發展從絞圈房演變過來的。 其建築本身的品質、精美程度, 都使它更具價值。

雲良家, 好像是西廂房的, 配有坐北的“落葉”和“次間”, 住得很寬敞, 屋後有很高的大樹, 以及竹園, 竹園後就是生趣盎然的河浜。

我在鬧市長大, 突然發現郊區那麼多新鮮有趣的東西, 簡直是一次腦洞大開花, 兒童的眼裡, 鄉居生活太可愛了, 比如捕知了, 以前只在菜場門口看到知了, 現在居然可以跟著雲良直接捉它們了!那種興奮難以言表,原來知了有多種,最早出土的體型最小,淡褐色的,叫聲單調——“吱”……天最熱時出土的,雲良他們叫“蚱蟬”,黑色的,體型大,叫起來震耳欲聾;最文藝的那種叫“藥死它”,灰綠色,天越悶熱,它越死叫——“藥死它!藥死它……”一旦被捉住了,不像蚱蟬,仍然同聲長鳴,而是發出“蟈、蟈、蟈、蟈”的叫聲。

捉知了,可以用麵筋粘,但麵筋製作比較煩,用松香或柏油粘,簡單,但是知了身上的黏糊物無法去除。高手用網罩,雲良就是這樣的高手,樹身是凹凸不平的,雲良的本事是用網悄悄靠近知了,如果網口和樹身不能吻合,他會虛敲一下,知了受驚就飛,便恰恰撲進雲良的網裡,十拿九穩。

知了網是個錐形的長三角網,知了一旦進去就退不出來了。

雲良還帶我釣魚。王家巷後面有一個深深的池塘,滿是水浮蓮,那時釣魚覺得魚鉤很少,就用迴紋針拗成魚鉤狀,缺點是沒有倒刺,上鉤的魚兒容易滑脫,雲良則眼快手快,一感到手中有魚就迅速起鉤,一出水就朝岸邊斜揮,這樣,魚就被拋到岸上了。

夏天裡一旦天氣悶熱,魚就會浮頭,雲良帶我在學校後面那條活水浜裡叉魚,興奮得狂叫,因為他的魚叉簡直生了眼睛一樣,一叉一個准;他還帶我拷浜。築壩,把一條小河截斷了,用面盆或水桶把水戽幹,到時候,河底到處是蠕動、打挺、撲騰的戰利品,黑色鑲嵌金線條紋的泥鰍、紫紅紅的龍蝦、肚皮雪白的竄條魚、虹彩的鰟魮魚、傻傻的河蚌……類似的狂歡,在我原先居住的靜安區那真是想也別想。

50年後的一個暮春時分,我和雲良暌違半個世紀而重逢,忍不住要告訴他,徐家絞圈房的天空一角,那挑簷,那黑瓦,那樹、那雲,那河對岸的花圃暖棚,總是定格在我的記憶裡,是一幅固定的畫,無論我在雲南邊境,還是河西走廊或者內蒙草原採訪——哪怕走遍世界各地,這幅畫,始終沒有褪色,永遠倚在記憶的一角。

雲良聽了非常感慨,拉過蔡靜華來——“哢嚓”,50年第一次合影。

現在居然可以跟著雲良直接捉它們了!那種興奮難以言表,原來知了有多種,最早出土的體型最小,淡褐色的,叫聲單調——“吱”……天最熱時出土的,雲良他們叫“蚱蟬”,黑色的,體型大,叫起來震耳欲聾;最文藝的那種叫“藥死它”,灰綠色,天越悶熱,它越死叫——“藥死它!藥死它……”一旦被捉住了,不像蚱蟬,仍然同聲長鳴,而是發出“蟈、蟈、蟈、蟈”的叫聲。

捉知了,可以用麵筋粘,但麵筋製作比較煩,用松香或柏油粘,簡單,但是知了身上的黏糊物無法去除。高手用網罩,雲良就是這樣的高手,樹身是凹凸不平的,雲良的本事是用網悄悄靠近知了,如果網口和樹身不能吻合,他會虛敲一下,知了受驚就飛,便恰恰撲進雲良的網裡,十拿九穩。

知了網是個錐形的長三角網,知了一旦進去就退不出來了。

雲良還帶我釣魚。王家巷後面有一個深深的池塘,滿是水浮蓮,那時釣魚覺得魚鉤很少,就用迴紋針拗成魚鉤狀,缺點是沒有倒刺,上鉤的魚兒容易滑脫,雲良則眼快手快,一感到手中有魚就迅速起鉤,一出水就朝岸邊斜揮,這樣,魚就被拋到岸上了。

夏天裡一旦天氣悶熱,魚就會浮頭,雲良帶我在學校後面那條活水浜裡叉魚,興奮得狂叫,因為他的魚叉簡直生了眼睛一樣,一叉一個准;他還帶我拷浜。築壩,把一條小河截斷了,用面盆或水桶把水戽幹,到時候,河底到處是蠕動、打挺、撲騰的戰利品,黑色鑲嵌金線條紋的泥鰍、紫紅紅的龍蝦、肚皮雪白的竄條魚、虹彩的鰟魮魚、傻傻的河蚌……類似的狂歡,在我原先居住的靜安區那真是想也別想。

50年後的一個暮春時分,我和雲良暌違半個世紀而重逢,忍不住要告訴他,徐家絞圈房的天空一角,那挑簷,那黑瓦,那樹、那雲,那河對岸的花圃暖棚,總是定格在我的記憶裡,是一幅固定的畫,無論我在雲南邊境,還是河西走廊或者內蒙草原採訪——哪怕走遍世界各地,這幅畫,始終沒有褪色,永遠倚在記憶的一角。

雲良聽了非常感慨,拉過蔡靜華來——“哢嚓”,50年第一次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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