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年沒回贛南老家了，
近來常常想念奶奶。
每當想念奶奶，
就自然想起奶奶的一盞小煤油燈……
奶奶的油燈
文 | 黃友華
好幾年沒回贛南老家了， 近來常常想念奶奶。
每當想念奶奶， 就自然想起奶奶的一盞小煤油燈……
1
自我幼時記事起， 就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奶奶受“爺爺奶奶寵長孫”傳統思想的影響， 對我格外偏寵。 奶奶種地、放牛、打豬草、采蘑菇、走親戚都帶上我， 晚上也陪我睡， 我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跟奶奶形影不離。 偶爾奶奶出門不能帶著我， 我就坐在家門口等著奶奶回來， 我的心也跟著奶奶去了。
那時候， 我知道奶奶是世界上最親的人。
2
小時候， 家鄉還未通電， 我和奶奶唯一的照明工具是一盞很舊的小煤油燈， 奶奶叫它“洋盞”。
奶奶白天忙忙碌碌一天， 天黑了才在油燈下做全家的飯食。
家裡其他人吃過晚飯就寢後， 奶奶還要撐著這盞油燈， 拎著我， 把裡裡外外收拾利索， 把家裡養的豬、雞、鴨喂飽， 然後來到我們的臥室。
照顧我躺下後， 奶奶開始在油燈下給全家人做布鞋、補衣衫。 那時家裡很窮， 人又多， 奶奶總有補不完的衣服。 為了省油， 她還儘量把油燈的火苗調得很小。
奶奶戴著老花鏡， 佝僂著背， 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知疲倦地縫啊補啊， 一直到深夜。 我從夢中醒來， 奶奶的燈常常仍然亮著。 那時家裡無鐘錶， 奶奶無法掌握時間，
有一次， 奶奶實在太困倦了， 竟一頭栽在了油燈上， 灼熱的燈罩把奶奶頭上燙了一個大泡。 看到奶奶頭上的泡， 我的心在流淚， 奶奶是世界上最勤勞、最辛苦的人。
3
奶奶沒有上過一天學， 卻能講許多故事。
她講得最多的是我們家的家史和她娘家的故事， 自然也講到這盞小煤油燈。 這盞小油燈是太爺爺傳下來的， 它已照亮了我們家四代人。
我上小學後， 晚上開始擠在奶奶那張很小的桌子上看書、寫作業。 奶奶總是催我先睡， 而她卻繼續縫縫補補。 在我上小學五年級時， 有一天晚上寫作業， 因為桌子實在太小， 我不小心碰倒了盛煤油
的玻璃瓶， 玻璃瓶正好砸在這盞油燈上，
我躺在床上睡不著， 心裡暗下決心， 長大了能賺錢後， 第一件事就是給奶奶買一盞新油燈。
4
很快， 家鄉用上了電， 告別了用油燈的時代， 我也離開奶奶上了中學。
每當我離開家時， 奶奶總是站在家門口， 目送我消失在門前那條彎曲的小路上， 週末回來也能發現奶奶站在門前迎我。
媽媽偶爾給奶奶一點零花錢， 別人贈送奶奶什麼好吃的東西， 奶奶捨不得花一分、吃一口， 總要留到我回家後給我。
我中學畢業走上從軍之路， 聽說奶媽時常生病， 媽媽要她去看醫生， 奶奶卻說：“看醫生沒有用， 我的大孫子要是能回來看看我，
5
轉眼我在部隊度過了二十個年頭， 已成長為一名中校軍官。
這些年來， 我和奶奶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 但隨著年齡、生活閱歷、理解能力的增長， 我對奶奶的這份親情越發沉澱得厚重。 每當我碰倒困難、遇到挫折、獲得榮譽、受到委屈， 都會想起奶奶， 奶奶勤勞、善良、樸實的品德給了我無窮的力量， 使我學會了堅韌、吃苦、寬容， 能夠淡然面對榮辱得失， 直面人生路上的風浪險阻。
奶奶正似一盞不滅的明燈， 照亮了我的成長之路。
奶奶， 祝您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