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苑媚｜財富

六年前， 身為民營企業家的姨丈年過五十的時候， 用盡半生積蓄， 花了上百萬在老家華城興建了一棟四層式精裝修的樓房。

室內裝飾奢華， 逢年過節親友們相聚在新房裡熱鬧喜慶。 每個週末夫妻倆從縣城驅車上來度假， 我爸媽也會過去閒聊， 打牌聚餐， 玩得好盡興。

這樣美好的日子卻很短暫。 三年後， 姨丈被查出患有晚期癌症， 在隨後的兩三年中， 小姨驅車陪他出省城化療了十幾次。 前年從廣州出院回家休養， 又因病情惡化被緊急送到離家最近的縣人民醫院急救。

遠在廣州的母親在電話中哭著交待我這次務必再去看望姨丈， 掛掉電話， 我把自己關在房裡大哭了一場。 腦海裡浮現出姨丈昔日待自己好的種種畫面， 心裡難於接受他即將離去的事實。

幾天後我決定下縣城去看望姨丈。 那日恰是深冬時節， 下著濛濛細雨， 抬頭望向天空， 一片薄霧朦朧的景象。

在病房裡我見到姨丈的面容， 心裡很震驚和哀痛。 他形容枯槁， 頭瘦得像被刀削了一半似的， 化療對癌症患者的慘痛折磨可見一斑。

我想人老了最悲哀的莫過於不能壽終正寢， 而是花掉半生積蓄受盡病痛的折磨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帶著對親人和生命的無限眷戀及渴望抱撼而去；我想每一位病人在面對前來探望自己的親朋時， 心裡都會很悲戚吧。 既感歎著自己的不盡如人意， 又豔羨著對方的朝氣蓬勃。 看見姨丈眼裡流露出的複雜神情， 我在一旁小心翼翼、措辭謹慎地表達了對他的深切問候。

從醫院邁著沉重的步伐出來， 我不禁感慨起世事的無常， 人生的無奈。 在姨丈家裡， 我陪小姨一起吃著午飯，

靜默無語。 這時， 小姨接到姨丈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我放下碗筷問有何事， 小姨一聲歎息:“唉！他交待我把親朋送給他的家雞餵養好， 說等他出院後再吃， 滋補身體。 但我早已將它們凍在冰箱裡了， 我想他不知能否等到出院回家吃雞肉的時候。 ”

沒過幾日， 傳來姨丈搶救無效最終病亡的噩耗。 小姨親眼見證了丈夫丟下自己和孩子撒手人寰， 悲痛欲絕。 他們夫妻情深， 相親相愛了幾十年， 臨老了卻要讓生者在悲戚寂寥中體驗和愛人陰陽兩隔， 情何以堪。

從小到大， 我被填鴨式灌輸了各類知識， 而人類如何坦然看待生命的消逝， 和親人平靜地告別， 我想這一塊尚屬於教育的盲區。

我在悼念堂參加姨丈的遺體告別儀式時，

心裡是如此惶恐和哀傷， 我害怕自己的雙腳踏進這個在我有限的認知裡是多麼遙遠而又神秘的地方。

震耳欲聾的哀悼奏樂響徹廳堂， 親戚們排成列隊， 神情肅穆悲戚。 遠在國外的表妹因工作關係未能及時回國和父親見上最後一面。 作為過房女兒， 我代表妹和姨丈的兒孫們在靈柩前長跪不起， 淚流滿面。 我久久凝視著姨丈沉沉入睡的面龐， 心緒難於平復。

人活於世， 是一件多麼不易的事。 活著的人應該在清晨睜開眼時感恩太陽每一天都是新的， 慶倖空氣是那樣清新， 感慨映入眼簾的風景是多麼美麗。 面對瑣事心態應平和， 盡力化繁雜為簡單， 不讓太多無法實現的欲望充斥內心， 自怨自艾不得開心。

人應該珍惜生命，

珍視健康。 一個人， 尤其是一個上了四、五十歲的人， 你值得驕傲的資本， 也許並不是你手中握有的金錢權力。 你最應該在意的是自己擁有一副好皮囊， 擁有健康的身體和心靈， 不經受病痛的煎熬和折磨， 不會在親友圈裡傳出自己身體欠佳的訊息， 這才是你值得驕傲和稱道的財富。

小姨婉拒了同學的追慕， 一個人過得還好， 儘量讓生活變得充實， 生活總還要繼續下去。 她晚上經常去長樂公園跳舞， 讓自己累得回家後有睡意， 不至於在睡前胡思亂想， 盡力去適應沒有伴侶的生活。

三毛在荷西意外身亡後的那段日子， 每日都會去亡夫的墓前靜靜地坐上一陣， 發一陣的呆。 但願， 小姨能儘早從悲痛的陰影中走出， 坦然面對親人的離去。 珍重生命，身心健康，把握好人生真正的財富。

【作者簡介】曾苑媚，畢業于韓山師範學院，中文專業，文學愛好者，五華作家協會會員，五華縣華城職業技術學校任教語文科目。梅州文學網（嘉應文學網）特約編輯。

珍重生命，身心健康，把握好人生真正的財富。

【作者簡介】曾苑媚，畢業于韓山師範學院，中文專業，文學愛好者，五華作家協會會員，五華縣華城職業技術學校任教語文科目。梅州文學網（嘉應文學網）特約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