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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一件天生的樂器

新疆的樂器有多少種?

沒人能說得清這個問題。 有說幾百種的, 有說上千種的。 那裡天大地大風疾人爽, 折個草棍就能吹笛, 剁塊木頭即可彈琴, 人人都是歌者和樂手, 管他樂器有多少種呢?只顧貪戀這世上的歡樂不就行了?管他哪件樂器是屬於哪個民族的呢?不都全部來自于河流山川自然萬物嗎?

在紀錄片《塔里木河》有關“造物”一集內容裡, 根據觀察和想像, 我這樣描述了與創造有關的邏輯關係——

慕士塔格, 帕米爾高原上最壯美的山峰, 被譽為“冰山之父”。 公格爾, 與慕士塔格峰相望, 昆侖山最高峰,

山巔終年冰雪覆蓋。 庫山河, 源出慕士塔格和公格爾兩座險峻山峰, 攜帶大量冰川堆積物, 河道崎嶇, 坡陡流急, 泥沙俱下, 是全新疆含沙量最大的河流。

渾濁的庫山河, 流經阿克陶縣、英吉沙縣、疏勒縣等地, 形成肥沃的沖積扇平原, 給兩岸的人們帶來泥土、樹木與礦藏。 並在千百年間滋生出那些卓絕的手藝, 讓造物成為讚美生命最重要的手段。

土陶、樂器和小刀, 是英吉沙最出名的三種手藝, 其材料分別來自於土、木以及金屬。 所有這些自然元素, 都由河流滾滾不斷輸送而來, 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山的能量。

在新疆的曠野中, 有種天然的默契, 樹木永遠追隨著河流, 沿著河岸逶迤生長。

樹木的枝葉在風中歌唱, 成行成列的樹木奏響天籟,

仿佛是一把被神撫動的琴。

紀錄片裡, 老人熱合曼帶著外孫吐爾遜江在河邊老樹林裡尋找合適的樹。 花了大半天時間, 終於找到一棵胡楊樹, 他要外孫把那些枯死的樹枝都砍掉。

外公熱合曼是英吉沙遠近聞名的樂器製作大師, 這個身份吐爾遜江早都知道。

到于外公熱合曼為什麼要砍掉枯死的樹枝, 這個答案吐爾遜江可就不知道了。

爺爺曾經對吐爾遜江說:樂器都是木制的, 而每棵樹都有生命, 有生命的樹才可以製造出好的樂器。 用這些樹做樂器, 可以彈出不同的音樂, 因此要極為愛護這些樹木。

砍掉樹木已經枯死的枝幹, 是為了讓樹木能夠更好地生長。

把枯死的枝幹做成各種琴, 是為了讓樹木在風中繼續歌唱。

維吾爾人對自然充滿敬畏。 在他們眼中, 萬物有靈, 每一棵樹都是一個生命, 對樹木的敬畏, 就是對生命的敬畏。 而音樂, 不過是一種向上天感恩的方式。

維吾爾族民間音樂中, 有著品種繁多的樂器。 如薩它爾、艾捷克、彈布林、獨他爾、熱瓦甫等等, 可以說是吹拉彈擊應有盡有。 你可以將這些樂器的聲音理解為對自然的模仿, 有風聲、有鳥鳴, 也有河流的濤聲和戈壁的空曠。

“會說話就會唱歌, 會走路就會跳舞”。 這是維吾爾人一句著名的諺語, 這也是對能歌善舞的維吾爾人最傳神的描述。 音樂和歌舞, 早已深深融入到他們的血液之中。 如果說音樂是維吾爾人的靈魂, 那麼樂器就是維吾爾人靈魂棲居的枝條。

吐爾遜江很快就滿16歲了。

這一次, 外公主動邀請他來家中住幾天, 給他過個特別的生日。 據說, 外公還要親自做一把琴送給他當生日禮物。 如此隆重的生日, 對吐爾遜江來說還是第一次。

按照維吾爾族的習俗, 手藝從來傳兒不傳女。 吐爾遜江是熱合曼女兒的孩子, 只是外孫, 嚴格說起來是不能學習外公這門手藝的。 不過, 熱合曼卻更看重吐爾遜江的個人選擇與喜好。 他希望吐爾遜江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制琴師。

吐爾遜江懂得爺爺的一番心意。 他說:“哥哥和爺爺想讓我繼承這門藝術, 但我的父母又不同意我從事製作樂器。 他們覺得製作樂器掙不了多少錢, 我不能讓爺爺失望, 而且我自己也喜歡音樂。 ”

院子裡, 外公教吐爾遜江做琴,

一邊和他聊天。

爺爺說:音樂離不開樂器, 而音樂就是民族的生命。 樂器跟其他商品不一樣, 它的價值是不能光用金錢來衡量的。 有音樂的話就會有樂器存在, 我們可以沒有吃的喝的, 但不能沒有音樂。

吐爾遜江的生日那一天, 全家人都回來了, 外婆早早做好了抓飯、熱饢和各種美食。 對於剛剛16歲的吐爾遜江來說, 這是一場堪稱“成人禮”的盛宴, 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要作出關乎自己未來的重大選擇。 家人圍坐一起, 音樂響起, 吐爾遜江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整個人突然變得成熟起來。

其實, 按新疆這塊大地上的人們普遍理解, 樂器就是樂器, 沒什麼了不起。 用一塊木頭做架琴和用一塊木頭掏個勺子, 也沒什麼區別。 最大的不同,就是誰演奏那架樂器誰就為那架樂器賦予了非凡的靈魂。樂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比起造琴的草木,一個人才是一具活生生的樂器,一個人才是一架天生的樂器。 如果沒有音樂,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可能不那麼容易對付自然的嚴苛與生存的艱難。

如同沒有河流,這塊土地上就只可能是寸草不生的沙漠戈壁以及貧瘠的鹽鹼荒灘。

樹木變成樂器,就像少年長大成人,都是一個必須如此並且自然而然的生命歷程。

(刊發於2017年3月16日《法治週末》專欄版)

最大的不同,就是誰演奏那架樂器誰就為那架樂器賦予了非凡的靈魂。樂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比起造琴的草木,一個人才是一具活生生的樂器,一個人才是一架天生的樂器。 如果沒有音樂,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可能不那麼容易對付自然的嚴苛與生存的艱難。

如同沒有河流,這塊土地上就只可能是寸草不生的沙漠戈壁以及貧瘠的鹽鹼荒灘。

樹木變成樂器,就像少年長大成人,都是一個必須如此並且自然而然的生命歷程。

(刊發於2017年3月16日《法治週末》專欄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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