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正蹲在地路淌水口刷牙, 秘書小趙也端著陶瓷缸子走過來。 見了書記, 立馬來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 書記搖搖手, 開了腔。
小趙啊, 你說說, 我昨晚做了個怪夢, 夢見一條金黃色的巨蟒匍匐在辦公室中央, 吐了一口大霧, 就消失了。 今早起來, 右眼一直跳, 刷牙時還帶了血。 聽說你父親會一些門道, 你回家問問, 是何徵兆啊?
書記, 不用問。 我打小就跟在父親身邊, 也懂一些。
你小子別繞彎, 直說!
小趙撓撓頭, 欲言又止。 恰在此時, 一陣急促而吵鬧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二人對話。 縣裡打來電話, 說由外市空降的組織部副部長下鄉考察幹部。 書記便再沒提做夢的事。
中午喝了一些白酒的書記午休睡得沉, 鼾聲大作。 書記的鼾聲和他嘹亮的嗓音, 是南灣鄉婦孺皆知的一道風景。 而且他有個習慣, 午休時最煩別人打攪。 書記睡覺時, 小趙不敢睡, 一直在門外候著。
忽然, 辦公室門口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小趙攔不住來人, 情急之下, 就哐當一聲關了門, 又找來住在側室的武裝部副部長共同阻攔。 那個穿著千層底兒布鞋、上身著黃灰色軍襯衣的莊稼漢模樣的人還是硬生生闖了進來。 書記哪還睡得著?早已醒來了, 怒目圓睜, 雙腳蹬在懸掛著鮮豔黨旗的辦公桌邊, 吊兒郎當的。
哪個在外面這麼吵?翻天了不是?
那人大步流星徑直走到書記桌旁。 書記斜睨著眼睛, 不屑一顧。 那人斬釘截鐵地說, 副鄉長酒駕撞人那事怎麼解決?
不知中了哪門子邪, 一向謹慎的書記一反常態, 不等那人把話說完, 就近乎咆哮地吼道, 那事算了!
算了?
算了, 天王老子說也沒有用!
沒曾想那人砰的一聲拍起了書記的辦公桌,
媽的, 哪來的狂徒?你走不走?
老子不走!
你不走是吧?
今天我還就不走了。 怎麼了?
你等著瞧!書記一邊說, 一邊憤怒地抓起桌上的電話機子。
喂, 派出所嗎?我是梅書記, 你給我聽清楚了, 立刻帶著手銬子到我辦公室!立刻!
約莫四分之一支煙的功夫, 一個健壯的幹警上來不由分說, 就把那人銬了起來。 那人就地坐在長長的躺椅上, 滿臉不服氣。 幹警拉扯他一下, 他就罵, 儼然是一頭闖入瓷器店的公牛。 而一邊的書記, 仍腳蹬桌面, 晃晃悠悠。
雙方就這麼對峙著, 呈膠著狀態。
片刻功夫, 同是外市口音的派出所所長隨即趕到, 看到這一幕, 他一來就不停地擦汗。
所長向書記使了個眼色, 他立馬知趣地把腳放下來到所長旁邊。
李所長, 趕緊把胡部長的手銬打開, 誰讓你們銬的人?快!
見這麼說, 那人越發不屑地雙手抱胸, 讓那手銬子處在胸口中央。 那明晃晃的手銬子在陽光裡搖曳, 似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
見形勢不好, 書記趕忙點頭哈腰地跑到那人身邊, 預備著親自去解他的手銬。
那人把手銬子越抱越緊。
此時, 書記方知大事不妙, 顫抖著右手撥通了副縣長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