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山茱萸花開｜王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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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山茱萸花開

作者：王玉宏

秦嶺深處的春天就像三歲孩童的臉，最讓人琢磨不透，昨日還是明媚的春光，

雪花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然而至。推開緊鄰西山的那扇窗，薄薄的雪花敷在枯萎的灌木上、蒼翠的松柏枝杈上，西山在這零星積雪的點綴下，顯得空曠而肅穆。擦著樹葉拂過的空氣有一點深涼，但終究抵不過那一輪春光的熱情，午後的積雪便逃得無影無蹤，空氣也溫馨起來——正是爬山的好時機。

春光擠過濃密的松樹枝杈，從山頂斜篩下來，在陡峭的石階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使小徑兩旁的荒草和灌木顯得愈加衰敗。一隻花喜鵲在不遠處跳躍鳴叫，不知它是否將斑駁陸離的光影誤作一種新鮮的美食。

且不管荒草下的新芽是否攢勁想要露頭，也不管竹林下的春筍是否要急著破土而出，更不去理會那一兩株無名山花旁是否有蜜蜂在嚶嚶而舞，我單要去看看西山山坳中的那一片山茱萸花是否開放。

哎呦！西山山坳裡竟是一片嫩黃的世界，那一粒粒傘狀的山茱萸花簇擁著怒放在深褐色的枝頭，綻放出一片明媚的花海。這一小片鵝黃的山茱萸花，

在春風中，在暖陽下，在雪後空曠的山坳裡自由競放。

那傘形絮狀的花朵渺小平凡得無法挽留人們的腳步，即使整樹綻放開來，只是渲染成一片淺淺的嫩黃，連一絲淡淡的花香也嗅不出來，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它的自由競放。即使昨晚那場無情的風雪，

也不能阻擋它迎接春天的淺笑。它就那樣兀自盛開在秦嶺南坡的山坳裡或者緩坡上，給稍顯孤單清冷的春天添一抹淡淡的色彩。況且，在這乍暖還寒的初春時分，深褐色荒蕪的山坡上僅有松柏和翠竹點綴起來的一點稠綠，實在過於單調和乏味，那粉色爛漫的山桃花也需要幾日後才會盛開。現在，這一片明媚的嫩黃來的恰到好處。

初識這種花兒是在三年前，也是初春時節的一個雪晴後的正午。那時，我剛從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故鄉來到這個秦嶺腹地的山區小縣，迎接我的便是這種在雪後盛開的花兒。初來乍到，我被四面陡峭的群山壓抑得有幾分煩躁，便順了崎嶇的石徑向較為平緩的西山攀爬。那些松柏翠竹和枯萎的灌木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一如我孤獨陰沉的心緒。下山時，山坳裡那一片嫩黃的山茱萸花吸引了我，讓我駐足良久。那種淡淡的色彩讓我的心緒有了一絲明媚，我也初識了這種只生長在海拔較高山區的平凡的花木。它的花朵呈傘形，極小，花瓣為針狀，實在談不上美。即使一朵朵簇擁在枯枝上，也極其平淡，呈現出來的那一抹淡黃，遠不及迎春花鮮亮，更比不上油菜花絢爛奪目。但它靜靜地待在細小的枝頭，不管你是否駐足觀賞，在春風吹佛下，在春光照耀下，抑或是在雨雪壓迫下，一直那樣平靜地盛開，逾時半個多月，才在春風中慢慢凋零。然後，歷經夏日驕陽的炙烤，在深秋時節奉獻出一樹火紅的山茱萸果實。那果實狀如野棗，色如櫻桃，通紅透亮，美得讓人心醉。山茱萸果實是一味補虛益腎的名貴中藥材，是製作“六味地黃丸”的重要材料。早些年，價格不菲，是農民們的搖錢樹，所以，在佛坪各地都有大片的山茱萸林。近些年，山茱萸果實價格暴跌，甚至連採摘果實的成本都無法收回，農民們便任其花開花落，任果實被鳥兒採擷，被寒風吹落。但這同樣不會影響它，依然開花、結果，一年又一年。

三年來，每個春天，我都會去西山山坳，駐足俯瞰那一片嫩黃的山茱萸花海，因為那是解我煩憂的色彩。那些花兒從未負我，總在固定的時間裡迎接我的到來。每個深秋的某日，我也會去西山山坳，平靜地欣賞那一片鮮紅的山茱萸果實，看它們在夕陽下絢爛成一片桃紅，無論它們是否讓農民們興奮或沮喪。

三年來，我離開一百公里之外的父母妻兒，在這秦嶺山間工作生活，繁忙著、孤獨著、思索著、躑躅著前行，從未停歇。也毫無怨言，就像這山坳間的山茱萸樹木，開花結果，日復一日。

身旁的一株山茱萸花開得絢爛，淡黃的色彩在陽光下有幾分靚麗，但我卻驚奇地發現，簇擁著的花叢下卻掛著零星的山茱萸果實，乾癟而暗紅，顯出幾份落魄。我知道這是農民們因為價格太賤，又放棄了一季的收穫。而這些躲過霜雪和鳥兒倖存下來的果實，依然頑強地掛在枝頭，笑看又一季花開花落。

伸手摘下一粒風乾的果實攥在掌心，我的心緒瞬間平靜下來，就如眼前空曠的秦嶺群山，在藍天下肅穆成一道雄渾的風景。

編輯：王利軍

作者簡介：王玉宏生於六十年代末，現供職于陝西省國稅系統。篤信……生活不盡是苟且，還有詩與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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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果實狀如野棗，色如櫻桃，通紅透亮，美得讓人心醉。山茱萸果實是一味補虛益腎的名貴中藥材，是製作“六味地黃丸”的重要材料。早些年，價格不菲，是農民們的搖錢樹，所以，在佛坪各地都有大片的山茱萸林。近些年，山茱萸果實價格暴跌，甚至連採摘果實的成本都無法收回，農民們便任其花開花落，任果實被鳥兒採擷，被寒風吹落。但這同樣不會影響它，依然開花、結果，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