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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深閨徒留胭脂味

而深閨徒留胭脂味

作者:夜航船

那日, 春風拂過珠簾, 驚起了輕碎聲響。 珠簾下的小女兒抬起一雙清亮的眼睛, 好奇地打量著父親放在文案上的筆墨。

她提起紫毫筆, 在宣紙上拖出一道墨痕, 似是喜歡那淺淺的墨香。 她展顏一笑, 滿是靈氣, 望著簾外的雙燕, 輕輕吟詠道:“落花人獨立, 微雨燕雙飛。 ”年紀雖小, 卻將一首《臨江仙》記得一字不差。

從幼時起, 文墨對於蕭瑟瑟而言, 就有著難以言說的吸引力。 她是遼國重臣的女兒, 從小在富貴中成長。 春日, 深深庭院裡開滿了大簇繁花, 蕭瑟瑟最喜歡躲在薔薇架下讀詩。 長大一些後, 她就翻出父親珍藏的書簡, 在西窗的桐蔭裡細細品讀那些文字。 起初蕭父並不知情, 以為她是貪戀花蔭清涼, 直到看見她無意間丟在薔薇架下的詩作, 才驚異于她的非凡才華。

世間尋常女兒往往擅長抒寫閨中情思, 蕭瑟瑟卻總是為了家國之事而落筆。 彼時, 東北的女真族漸漸興起, 與遼國漸成分庭抗禮之勢, 蕭瑟瑟雖然長在深閨, 卻能洞察時局。 有時, 窗外夜雨敲打著胡楊葉, 簷鈴輕響, 紅燭照耀下, 她揮筆而書, 寫下的都是她對遼國百姓的殷殷關切。

才情如斯, 恰似一池碧荷清香醉人,

漸漸流傳四野, 也傳到了遼國帝王的耳中。 一次, 蕭瑟瑟去看望長姐, 卻意外碰到了微服來訪的遼君耶律延禧。 她不慌不忙, 從容行禮, 這般清麗絕俗的女子, 一如春水之中搖曳的杏花影, 立刻引起了耶律延禧的注意。 待到問清她的姓名, 方知她就是久負盛名的才女蕭瑟瑟。

有美一人, 清揚婉兮, 見之難忘。 兩年後她被封為文妃, 進入皇宮, 備受耶律延禧的寵愛。 從此朱牆深深, 所見的都是被飛甍框住的四方天空, 然而蕭瑟瑟的心卻從未與外界隔絕過。

耶律延禧極喜歡她的性情, 溫婉裡又帶著幾分剛勁兒, 因此外出狩獵時常將蕭瑟瑟帶在身邊。 皇家圍獵聲勢浩大, 然而落入蕭瑟瑟的眼中, 總惹得她深深蹙眉。 這一次次圍獵規模宏大, 不過是虛耗國力。 蕭瑟瑟自小在詩書間長大, 養就溫婉性情, 卻並非一介柔弱女兒, 對於有損國力的圍獵, 她向來沒有好感, 也不願去假意逢迎, 只希望能早日勸醒遼君, 挽回衰頹的國勢。

一次, 耶律延禧不顧民間怨聲載道, 再度田獵遊幸。

彼時, 蕭瑟瑟正在西窗下讀《離騷》, 一句“長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艱”映入眼簾。 她沉吟片刻, 借著一盞青燈, 提筆寫道:“勿嗟塞上兮畏夷人, 不如塞奸邪之路兮, 選取賢臣。 直須臥薪嚐膽兮, 激壯士之捐身。 可以朝清漠北兮, 夕枕燕雲……”一字一句都是那樣大氣從容, 勸告遼君要驅除奸佞, 提拔良臣。 她的筆墨從來不同俗流, 脫離了纏綿悱惻的尋常女子口吻, 在歷史上留下了一篇驚豔的傳世之作。

然而耶律延禧並非她期盼中的明君,兩首詩作獻上去,惹得他勃然大怒,因而冷落了蕭瑟瑟。

從此,碧瓦飛甍下,她的宮舍少了來來往往的衣香鬢影,多了一縷素淡的墨香。她似是回到了少女時,沉迷在書卷裡。對著一盞新茶,她將以前讀過的詩文又讀出了新的味道。這樣清雅閒適的生活,她很喜歡。只是讀到“哀民生之多艱”時,還是會忍不住掩卷長歎。

那時,窗下燭光搖曳,窗外月光清淺,她仍會忍不住寫下一首首憂國憂民的詩,似是寫下了輕而薄的夢境。她的詩隨寫隨棄,並不指望流傳千古,虛名從來不是她的所求。有時兒女來看望她,會忍不住抱怨父皇的無情,為她的淒涼處境而落淚。而蕭瑟瑟只是淡然一笑,轉而抱緊了一雙兒女,教他們念三兩首杜詩,墨香在清淡的空氣裡緩緩散開。

許是她的才華如星河流轉,太過招人羨妒,抑或是才女逃不開慧極必傷的命運,縱然深居宮苑,無欲無求,過著閑聽花落的生活,還是有人對她虎視眈眈。她的才名太高,她的兒子耶律敖盧斡亦被她教導得寬厚謙恭、極得人心,這般灼灼逼人的光彩終是引來了旁人覬覦。保大元年,北苑樞密使蕭奉謙誣告蕭瑟瑟的姐夫有謀反之心,而蕭瑟瑟也與他合謀。耶律延禧聽到這個消息當即大怒,並未細察真相,就下旨賜死蕭瑟瑟。

她別無怨言,從容赴死,未曾留下隻言片語。她的詩筆只為家國大事而落筆,從來不為自己的斷腸情而題寫。她是這般淡雅素潔的女子,縱是赴死,也顯得安靜從容,不流露出哀傷的神色來,只是在回首望見那一卷《離騷》時,輕輕落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惜。

那天晚上,月光清淡,簷角的風鈴隨風輕響。西窗下一卷《離騷》被夜風翻了又翻,終是翻不到那一句“哀民生之多艱”。一室清冷,殘餘的墨香漸漸散入風裡,渺然去無痕。

一卷青史,記下的唯有她的春風辭章,而她淡雅如菊的一顰一笑,卻再也尋不到。只記得,那年春風掀起珠簾,雙燕歸來,她循著一縷書香走去,嘗試著握住紫毫筆,在紙上畫出細細的墨痕。似乎這一生,她就是為了赴詩書之約而來。

只可惜,最後只剩下簷鈴輕響,卻再聽不到她的吟詩聲。曲終人散,筆墨微涼。

然而耶律延禧並非她期盼中的明君,兩首詩作獻上去,惹得他勃然大怒,因而冷落了蕭瑟瑟。

從此,碧瓦飛甍下,她的宮舍少了來來往往的衣香鬢影,多了一縷素淡的墨香。她似是回到了少女時,沉迷在書卷裡。對著一盞新茶,她將以前讀過的詩文又讀出了新的味道。這樣清雅閒適的生活,她很喜歡。只是讀到“哀民生之多艱”時,還是會忍不住掩卷長歎。

那時,窗下燭光搖曳,窗外月光清淺,她仍會忍不住寫下一首首憂國憂民的詩,似是寫下了輕而薄的夢境。她的詩隨寫隨棄,並不指望流傳千古,虛名從來不是她的所求。有時兒女來看望她,會忍不住抱怨父皇的無情,為她的淒涼處境而落淚。而蕭瑟瑟只是淡然一笑,轉而抱緊了一雙兒女,教他們念三兩首杜詩,墨香在清淡的空氣裡緩緩散開。

許是她的才華如星河流轉,太過招人羨妒,抑或是才女逃不開慧極必傷的命運,縱然深居宮苑,無欲無求,過著閑聽花落的生活,還是有人對她虎視眈眈。她的才名太高,她的兒子耶律敖盧斡亦被她教導得寬厚謙恭、極得人心,這般灼灼逼人的光彩終是引來了旁人覬覦。保大元年,北苑樞密使蕭奉謙誣告蕭瑟瑟的姐夫有謀反之心,而蕭瑟瑟也與他合謀。耶律延禧聽到這個消息當即大怒,並未細察真相,就下旨賜死蕭瑟瑟。

她別無怨言,從容赴死,未曾留下隻言片語。她的詩筆只為家國大事而落筆,從來不為自己的斷腸情而題寫。她是這般淡雅素潔的女子,縱是赴死,也顯得安靜從容,不流露出哀傷的神色來,只是在回首望見那一卷《離騷》時,輕輕落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惜。

那天晚上,月光清淡,簷角的風鈴隨風輕響。西窗下一卷《離騷》被夜風翻了又翻,終是翻不到那一句“哀民生之多艱”。一室清冷,殘餘的墨香漸漸散入風裡,渺然去無痕。

一卷青史,記下的唯有她的春風辭章,而她淡雅如菊的一顰一笑,卻再也尋不到。只記得,那年春風掀起珠簾,雙燕歸來,她循著一縷書香走去,嘗試著握住紫毫筆,在紙上畫出細細的墨痕。似乎這一生,她就是為了赴詩書之約而來。

只可惜,最後只剩下簷鈴輕響,卻再聽不到她的吟詩聲。曲終人散,筆墨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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