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雲天明有兩種感受， 身體外側好似無比炎熱的火爐， 而內側好像極度寒冷的冰窖。
腦子裡一片混亂， 眼前一片黑暗， 耳朵裡是雜亂無章的怪聲。
雲天明回了回神。 發現自己待在一個宮殿裡， 內部空空蕩蕩， 只有一個黑色的基座。
“哦， 這不是室女聯邦旗艦的聖殿嗎， 那個——我向何處去的聖殿。 ”
一個老者轉身而去， 看身材很像是梁東。
雲天明跟著他走向殿外。
殿外站著幾十位老者， 他認出來了不少人， 其中有聯邦總參謀長——斯皮爾上將， 首席科學家——愛森堡博士， 歷史學專家——趙濤博士等人。
他們面帶著微笑，
“就這樣吧， 永別了， 朋友們！”
梁東笑道。
“永別了。 ”
他們的身體漸漸變成了一道道白光， 消失了。
雲天明驚愕無比。
隨之他發現了另外一個震驚的現實。
此刻聖殿， 並不是著落在大陸上， 而是漂浮在空中。 遠處空中， 還漂浮著無數建築和各種構件。
同一刻， 聖殿和遠處的建築都開始破碎， 變成了齏粉。
“不！”
好似一個噩夢。 雲天明大吼一聲， 想從夢中醒來。
天空依然是一片粉末構成的煙霧。
“成、住、壞、空。 你們人類不是說過， 萬物皆有此四劫嗎。 ”
空中有個聲音傳來。
雲天明四處望， 遠處， 居然漂浮著一塊完整的綠地。
他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吸了過去。
這塊綠地， 居然是上次聊天的那個小花園， 甚至連噴水池都存在， 水還在汩汩噴出，
綠地上有幾把籐椅， 但空無一人。
“你是誰？”
雲天明四周觀望， 問道。
籐椅漸漸出現了一個人物， 看裝束， 和梁東他們差不多， 也是灰色的袍子， 相貌卻很陌生。
“我是誰？”
他笑了。
“這要問你了。 ”
雲天明選了一個座椅， 坐下來， 仔細盯著他。
這人相貌其實挺熟悉， 似乎在那裡見過。 他突然猛醒， 這不是在2017小宇宙見過的那個呢喃著——我是誰的跳樓者嗎？
“你是三體人？”
“我是誰不重要。 實際上， 我是你內心虛構出來的人物。 ”
他微笑著說。
“我是空， 我是有， 我是一切。 ”
“你說話方式很奇特。 ”
雲天明內心有點不屑一顧， 但還是文質彬彬地說道。
“是嗎？我奇怪的是， 你為什麼不和他們一塊兒消失呢？”
陌生人站了起來， 在綠地上踱著步。
他指著四周說道：
“在西元393年， 神諭祭司傳下了最後一道神諭:
稟吾王:豪宮華殿皆傾頹。
阿波羅流離失所；神聖月桂凋零殆盡；
聖泉乾涸；詠歎止息；
萬事俱休矣。 ”
“這麼說， 你就是一統信仰的某人了？”
雲天明譏諷地說。
“哈哈， 我可不是上帝。 我們都是界之下的子民。 或許之前， 我還必須說， 螻蟻有螻蟻之慧。 但是， 攻陷了室女旗艦後， 至少我們還可以平等稱呼了吧。 雲天明兄。 ”
“對不起， 我不明白這一切。 按照我的理解， 我現在應該是某種數位化生命。 你也是？”
雲天明這段時間， 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什麼， 他之前的記憶是和雅典娜在星際飛行， 隨後返回了旗艦。
“你們人類很智慧， 但是束手束腳， 原本可以進化的更完美， 卻躲在這些殘磚碎瓦中， 試圖庇護自己的田園時代。
陌生人搖著頭說。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這是你們人類古代一位軍事家——卡爾·馮·克勞塞維茨說的。 自從獲得了這片星域， 我飽讀了你們幾十億年積累的各種知識。 真是痛快。 ”
“這些好思想， 卻被你們忘得一乾二淨。 ”
“你的意思， 你成為了室女聯邦新的統治者， 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雲天明錯愕地問。
“幾天？哈哈， 人類還沒有那麼弱。 我花了整整十億年， 才奪下這顆堡壘。 十億年的反復拉鋸戰啊。 ”
“我明白了， 他們為什麼最後時刻才把你的數字生命放出來。 ”
“他們不願意你看見這一切。 這一切因你而毀滅， 你會因此而悔恨一輩子。 或許， 他們認為， 你最後一刻， 也會消失。 但是你沒有。 ”
陌生人手指天空。
“恢復吧。 ”
一瞬間， 天空清亮起來。
地面上， 局部有一陣陣煙霧， 漸漸勾勒出建築的外觀， 一會兒後， 由虛變實， 巍峨的聖殿恢復了。
一切都歸了位。
“這不是夢境， 一切都是造物主的力量。 ”
陌生人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