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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貧窮,是後來失去愛的理由

1.

“秦誠, 你可以為了我留下來嗎?”梧桐樹下, 小雨淅瀝, 陸琪的聲音那樣柔軟。

“秦誠, 其實我可以等你的。 ”

“秦誠, 我們還沒一起去西藏呢!”

陸琪近乎哀求, 她從來都不信也沒有想過, 自己有一天也會如此卑微。

“陸琪, 我給不了你要的未來, 我們註定沒有未來。 ”秦誠有些許哽咽。

“可是我不想就這樣放棄, 放棄你, 放棄我自己的愛情啊。 ”陸琪儘量保持平靜。

“其實啊, 你這麼好的姑娘, 我也不想放棄, 可是我不想再耽誤你了……”

“秦誠, 那你陪我走走吧。 ”陸琪再明白不過眼前的男人, 他是那麼執著又是那麼理智。 可是她還是在心底祈求, 自己能利用一下自己的悲傷來留住他。

那一日, 他們散了很久的步, 說了很多話, 秦誠拍了很多陸琪微笑的模樣。 晚上吃完飯出門時, 卻發現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

陸琪從包裡拿出遮陽傘塞給秦誠, 然後眨著被雨水濺到的大眼說:“你明天還要上班,

記得照顧好自己。 一定不要來追我, 我怕我百般糾纏……”說完, 轉身沖進大雨中。

她多期望秦誠追上來啊, 她愛著那個曾經無數次冒雨為自己送傘的男人。 她只覺得淚水混著雨水在臉上蔓延開來, 心裡流淌的苦痛如同已經在路面開始積聚的雨水。

那一日, 秦誠沒有追上陸琪。 他緊握著陸琪的傘小心地跟了她一路, 直到看著她上了車。

人來人往, 握著傘的秦誠被淋了個通透。 那夜的雨可真大, 那夜秦誠的淚水浩蕩地流成了河。

2.

做了三年校友的陸琪和秦誠, 第一次在一次以“青春·遠行”的讀書會上相遇。 秦誠作為嘉賓分享自己的騎行之旅, 陸琪坐在台下認真地聽著笑著羡慕著。

大二結束的那個暑假, 秦誠打了一個月的工攢了幾千塊錢,

然後隻身踏上了川藏的騎行之旅。

當主持人宣佈秦誠是來自S大時, 低頭的陸琪立刻把目光聚在了臺上的男生身上。 戴一副黑框眼鏡, 白色的T恤, 黝黑的臉上洋溢著陽光的笑容。

沒待秦誠回答, 台下一片哄笑, 也有為這個大膽的女孩鼓掌的。

“我叫陸琪, 我和你同校。 所以……”陸琪慌忙解釋。

活動結束後, 剛準備出門的陸琪被身後的聲音叫住了。

“你好, 同學。 ”秦誠靦腆地說。

那一天他們一起搭公交回學校, 聽了秦誠騎行故事的陸琪滿眼都是羡慕與崇拜。

“學姐, 你住在幾棟啊?”下了公交, 他們一起朝校門口走去。

“哎呀呀, 雖然我比你大一屆, 但你也犯不著叫我學姐啊?”陸琪的眉毛彎地可愛。

“那……”秦誠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我敢說我跟你同歲, 我93年的!”陸琪說。

“這樣說, 我還比你大了一歲。 我92的, 當年複讀了。 ”秦誠摸摸頭。

自那以後, 他們都只叫對方的名字。

3.

那日分別以後, 陸琪在學校待了兩天便又回去上班了。

後來一天她刷朋友圈時看到了秦誠的動態, 都是他騎行路上的風景。

那天晚上, 她發了一條消息:“那些照片真美, 我可以把它們列印下來製作成明信片嗎?”

“可以啊。 ”秦誠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

那一天他們聊了很多, 不過大多也都是陸琪好奇地詢問。

不知道從何時起, 下班後同秦誠聊天仿佛成了陸琪的一個習慣。 總覺得每天都找他自己也實在不好意思, 所以陸琪便找了各種理由、各種話題——你學過攝影嗎?你需要什麼學習資料嗎?你喜歡大冰嗎……

再次回到學校時, 已是一個月後的週末。 陸琪隨口提起自己回校, 然後又說明信片已經製作好了。 帶著約見網友的心情, 他們見了第二次面。 許是回學校有一段時間了, 陸琪覺得秦誠似乎白淨了一些, 書卷氣也濃了一些。

陸琪同這個“學弟”走在熟悉的校園裡, 嘻嘻哈哈地聊了一路。從食堂到圖書館再到操場,陸琪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母校如此美麗。

那日在宿舍下的奶茶店喝了奶茶後,他們才各自回了宿舍。那天陸琪剛一進宿舍門,室友便驚異地叫道:“喲,遇上啥好事了,這麼高興。”

陸琪心想:是啊,我表現地有這麼明顯嗎?可她到底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樣,在自己平淡的大學生活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一種感覺。

那一晚,她在宿舍的硬板床上一夜安眠,第二天早上又早早地起床擠最早的公交去上班。

4.

第一次收到秦誠主動發來的消息,陸琪覺得本來昏暗的小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

“哈哈,我可以幫你批量生產哦!”

同許多“撩”來的愛情不一樣,陸琪與秦誠的愛情就這樣慢慢地聊了出來。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剛好都是單身,或許是因為兩個人是校友。但愛情恰恰就是這樣,似乎有些順其自然又有那麼一些出人意料。

陸琪在大學期間沒有談過戀愛,原因有太多——班上男生少,交際範圍窄,歸結到最後其實只是因為陸琪沒有遇到一個足以讓自己動心的人。

陸琪屬於那種很看重愛情的女孩,期望愛情的同時又無比慎重。秉持著寧缺毋濫的愛情觀點,陸琪也就這樣等了三年。終於得以在距離大學結束一年之際,抓住了秦誠——那個從一開始就讓陸琪崇拜的大男孩!

雖然他們在一個城市在一個學校,可是他們卻沒有能像大多數大學校園裡的情侶一般,可以長時間地待在一起。平日裡,陸琪上班,秦誠上課,晚上也還會像過去一樣聊聊天。週末也就會偶爾約了,去武漢的邊邊角角裡走走看看。

陸琪是武漢本地人,秦誠來大學兩年了自然也熟悉地差不多了。陸琪知道秦誠喜歡到處走走看看,就會拉著秦誠去一些三環以外的巷道裡走走。

溫柔的女孩和成熟的男孩的愛情,太過平淡卻還是穩定安然的模樣。

5.

“味道怎麼樣?”陸琪一臉期待地看著秦誠。

“嗯嗯,味道不錯。”秦誠笑著抬起頭。

“真的啊…”陸琪滿臉興奮。

那是陸琪第一次做飯,不再是炒飯或者泡面。

陸琪不知道的是秦誠在小學時就已經學會了做飯,現在的他手藝超級好。只是上了大學沒有施展身手的地方,他在心底想著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為陸琪做一回飯。

自那以後,陸琪隔兩個星期就提著一個保溫桶到學校找秦誠。陸琪不再像以前一樣窩在家裡睡懶覺,她總會早早地起床然後開始嘗試新的菜品。

大四上半學期結束的那個寒假,秦誠和陸琪一起去了鳳凰。一開始陸琪還鬧著要騎自行車去,可秦誠明白柔柔弱弱的陸琪受不了刺骨寒風。後來他倆也就直接買了車票,帶上輕便的行李開始了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的“蜜月”旅行。

“哎呀,車上人多我到了再說。”陸琪故意把手機拉遠。

“我爸媽,他們不放心。”陸琪向秦誠解釋,這是陸琪第一次同異性出行。她沒有敢告訴父母,只說是和最要好的朋友。

提到父母,陸琪便躺在秦誠的肩頭說起了一些往事。陸琪說到自己的主任父親從小就對自己嚴格極了,她自小就喜歡和開花店的溫柔母親待在一起。

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秦誠第一次知道了關於陸琪家裡的一些事情,他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在心底有些羞愧,有些自卑,他沒有勇氣提起自己長期在外靠體力掙錢的農民工父母。

鳳凰之旅,他們玩得很開心。經驗豐富的秦誠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陸琪每每都會搶著付錢。

只是不知何時,濃密的愁雲開始聚在秦誠的眉間。

他把這不展的愁眉從鳳凰帶回了武漢,微笑同陸琪分別以後。轉身又將這愁眉從武漢帶回了自己的老家,看到一年未見的父母的那一刻,秦誠才微微地笑了笑。

他在心底感歎:父母似乎又老了!

6.

大四下學期,臨近畢業的陸琪班裡舉行聚餐。班長聲明可以帶“家屬”,在陸琪的央求下秦誠答應了陪她去。

說是聚餐,其實就是自己買菜做飯。陸琪拉著秦誠開始忙活,擇菜洗菜。當大家對著買來的一條魚手足無措時,秦誠站出去說:我可以試試。從去魚鱗到開膛,秦誠的手法熟練到讓每一個人驚異。

開飯時,陸琪第一口吃的便是秦誠做的魚。然後一臉陶醉地嘟噥著對秦誠說:“親愛的,真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魚……”

“你要喜歡,我以後每天做給你吃。”秦誠起身幫陸琪夾了一塊魚。

這是他倆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秀恩愛,一向冷靜的陸琪羞紅了臉,卻滿是甜蜜。

聚餐的結束,也就意味著陸琪大學生活的結束,之後差不多就是照畢業照收拾東西了。

最後的幾個月,陸琪不再住學校了,她現在只是需要一個畢業證了。因為父親的關係,她不用為了找工作而焦頭爛額。

畢業了,真的就畢業了。陸琪沒有太多感受,最深的記憶最大的收穫大概就是和秦誠相關的。

這下秦誠到了大四,陸琪成了上班族。陸琪也會偶爾傳授一下經驗,只是剛開始實習的秦誠清楚地知道自己實習地不會是將來的工作。

兩個人都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掙很少的錢見很少的面談最簡單的戀愛。她們都清楚地明白,成熟的兩個人不談那種膩人的戀愛。他們都清楚地明白,他們有各自的工作他們必須為了共同的未來而好好努力。

陸琪還是會學著做飯,她想著在秦誠畢業那天,帶他到自己的家裡吃一頓自己親手做的飯。然後大聲地對她的父母宣佈:“這是我的男友,秦誠!”

7.

大四的實習期很快就過去,秦誠在校園的招聘會上從信心滿滿到灰頭土臉,他被拒絕了一次又一次。

宿舍裡的哥們有的決定考研,有的決定考公務員,可是秦誠只想立刻馬上找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

後來他甚至找到了自己在深圳電子廠做主任的表哥,他並不覺得自己能靠自己四年的本科學習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這些他沒敢對任何人提起,他怕陸琪瞧不起自己,他怕讓父母失望。

當陸琪打電話邀請秦誠去家裡做客時,秦誠從一開始是拒絕的。可是耐不住陸琪再三央求,他答應了她。穿上為了招聘賣的西裝,他跟著陸琪去了她家。

雖然秦誠無數次想像過陸琪家裡優渥的環境,可是當陸琪拉著秦誠向二環的一座高樓走去時,他還是有些意外。美麗的社區環境,便捷的交通,優雅高檔的裝潢,秦誠在踏進陸琪家門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距離與壓力。

那一天秦誠見到了陸琪優雅美麗的母親,他笑著叫阿姨,他想起了自己母親蒼老黝黑的臉。

陸琪和秦誠在廚房裡做飯,秦誠成了掌勺大廚。陸琪歡喜地在一旁幫忙,她幻想著這也會是他們以後的生活。

吃飯時,陸琪媽一直點頭誇讚秦誠的手藝,那是一頓其樂融融的午餐,可那是秦誠吃過的最緊張最拘束的一頓飯。

席間,陸琪媽沒有問起秦誠的家庭,只是把話題聚集在自己的寶貝女兒身上。

秦誠感受到了陸琪媽對女兒的濃濃愛意,而這種愛恰是她對未來女婿的期待。

那次聚餐結束後,秦誠一個人回了學校。晚上躺在學校的木板床上,他輾轉難眠,白天在陸琪家裡的情景一幕幕在腦中呈現。

淩晨三點時,他打開電腦瘋狂地流覽招聘網站。一封封電子簡歷投遞出去,他在心底期待一個萬一。

一周後,他收到一封來自上海一家公司的回復。工資不高,簡單的工作。他覺得自己有了機會,可也就在同一天他接到了陸琪母親的電話。

在光谷的星巴克裡,陸琪母親說:“秦誠,我也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你們不合適,陸琪父親不會答應你們的事,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

“阿姨,我知道怎麼做。”秦誠打斷她。

“你放心,我不會耽誤她的。阿姨,再見。”秦誠笑著說完這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星巴克。

走在人來人往,高樓林立的光穀街頭。秦誠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他沒有太多不甘。他只是覺得自己不配,他只是覺得自己太過貧窮!

那些曾經有過的溫存與美好的記憶,於他都只能成為往事了。

“陸琪,我們明天去東湖走走吧。”他給陸琪發短信。

8.

那一天,他們在東湖見面。

秦誠以自己要離開武漢,自己不想談一場異地戀為由,平靜地提出分手。他的解釋是自己從小被父母留在家裡,距離讓他沒有安全感。

可是敏感如陸琪,她又怎會不知秦誠離開的真正理由。母親多次問起秦誠的家庭情況,她都固執地說:我就是愛他,愛他這個人而已。

可是陸琪又是那麼瞭解秦誠,他是那麼的理智那麼的自尊那麼的堅強。同秦誠在一起的日子,那個她第一次愛上的人,她在心底期待他能稍作妥協——向自己的自尊妥協;他能稍作堅持——為他們不染塵世的愛情堅持;他能一如既往理智——她是那個他愛著的女孩。

聽著秦誠親口說出“分手”二字,她才知道自己的幻想破滅了。她多想再掙扎一下,爭取一下,可是她害怕自己稍作掙扎,就會刺痛秦誠的自尊心。

分手的那一天,她忍痛享受他們還是情侶的最後一天。雨夜訣別,她把自己淋了個通透。可是熱淚滾滾,她在自家樓下的社區裡哭得撕心裂肺。

秦誠在公車站看著車來車往,水氣氤氳的繁華都市里,他對著漸漸遠去的公車喊:陸琪,我愛你,可是我無法原諒自己的無能,自己的貧窮,你一定要辛福,一定要幸福……

他的呼喊被淹沒在密集的鳴笛聲中,被淹沒在滂沱的大雨中。

9.

年輕的時候,平凡的我們一無所有,窮的只剩下自尊與愛情。可是後來愛情與自尊犯了衝突,我們拋卻不了的還是自尊。

曾經嚮往愛情的我們,總以為愛情可以浪漫純潔。可是那些年談過的戀愛,總是悲劇性地結尾。

那些年,我們可以談買地攤貨、吃路邊攤的戀愛,可是終有一日我們要忍痛分別。

愛情不是經不起風吹雨打,不是經不起磨礪苦難。風雨同舟、相濡以沫的愛固然是有情有味的,只是有時候不匹配的深愛的結局恰是離開。

在荒蕪的時光深處,有一個人會落寞深情地說過:對不起,我從來都相信你願意為我吃苦受傷,可是我不忍心讓你陪我吃苦;我知道你可以不在乎我的貧窮,可是我終究無法原諒自己的貧窮!

那些年,年輕的我們可以把另一方的貧窮當做分手的理由;

那些年,年輕的我們不得不把自己的貧窮當做分手的理由。

嘻嘻哈哈地聊了一路。從食堂到圖書館再到操場,陸琪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母校如此美麗。

那日在宿舍下的奶茶店喝了奶茶後,他們才各自回了宿舍。那天陸琪剛一進宿舍門,室友便驚異地叫道:“喲,遇上啥好事了,這麼高興。”

陸琪心想:是啊,我表現地有這麼明顯嗎?可她到底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樣,在自己平淡的大學生活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一種感覺。

那一晚,她在宿舍的硬板床上一夜安眠,第二天早上又早早地起床擠最早的公交去上班。

4.

第一次收到秦誠主動發來的消息,陸琪覺得本來昏暗的小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

“哈哈,我可以幫你批量生產哦!”

同許多“撩”來的愛情不一樣,陸琪與秦誠的愛情就這樣慢慢地聊了出來。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剛好都是單身,或許是因為兩個人是校友。但愛情恰恰就是這樣,似乎有些順其自然又有那麼一些出人意料。

陸琪在大學期間沒有談過戀愛,原因有太多——班上男生少,交際範圍窄,歸結到最後其實只是因為陸琪沒有遇到一個足以讓自己動心的人。

陸琪屬於那種很看重愛情的女孩,期望愛情的同時又無比慎重。秉持著寧缺毋濫的愛情觀點,陸琪也就這樣等了三年。終於得以在距離大學結束一年之際,抓住了秦誠——那個從一開始就讓陸琪崇拜的大男孩!

雖然他們在一個城市在一個學校,可是他們卻沒有能像大多數大學校園裡的情侶一般,可以長時間地待在一起。平日裡,陸琪上班,秦誠上課,晚上也還會像過去一樣聊聊天。週末也就會偶爾約了,去武漢的邊邊角角裡走走看看。

陸琪是武漢本地人,秦誠來大學兩年了自然也熟悉地差不多了。陸琪知道秦誠喜歡到處走走看看,就會拉著秦誠去一些三環以外的巷道裡走走。

溫柔的女孩和成熟的男孩的愛情,太過平淡卻還是穩定安然的模樣。

5.

“味道怎麼樣?”陸琪一臉期待地看著秦誠。

“嗯嗯,味道不錯。”秦誠笑著抬起頭。

“真的啊…”陸琪滿臉興奮。

那是陸琪第一次做飯,不再是炒飯或者泡面。

陸琪不知道的是秦誠在小學時就已經學會了做飯,現在的他手藝超級好。只是上了大學沒有施展身手的地方,他在心底想著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為陸琪做一回飯。

自那以後,陸琪隔兩個星期就提著一個保溫桶到學校找秦誠。陸琪不再像以前一樣窩在家裡睡懶覺,她總會早早地起床然後開始嘗試新的菜品。

大四上半學期結束的那個寒假,秦誠和陸琪一起去了鳳凰。一開始陸琪還鬧著要騎自行車去,可秦誠明白柔柔弱弱的陸琪受不了刺骨寒風。後來他倆也就直接買了車票,帶上輕便的行李開始了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的“蜜月”旅行。

“哎呀,車上人多我到了再說。”陸琪故意把手機拉遠。

“我爸媽,他們不放心。”陸琪向秦誠解釋,這是陸琪第一次同異性出行。她沒有敢告訴父母,只說是和最要好的朋友。

提到父母,陸琪便躺在秦誠的肩頭說起了一些往事。陸琪說到自己的主任父親從小就對自己嚴格極了,她自小就喜歡和開花店的溫柔母親待在一起。

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秦誠第一次知道了關於陸琪家裡的一些事情,他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在心底有些羞愧,有些自卑,他沒有勇氣提起自己長期在外靠體力掙錢的農民工父母。

鳳凰之旅,他們玩得很開心。經驗豐富的秦誠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陸琪每每都會搶著付錢。

只是不知何時,濃密的愁雲開始聚在秦誠的眉間。

他把這不展的愁眉從鳳凰帶回了武漢,微笑同陸琪分別以後。轉身又將這愁眉從武漢帶回了自己的老家,看到一年未見的父母的那一刻,秦誠才微微地笑了笑。

他在心底感歎:父母似乎又老了!

6.

大四下學期,臨近畢業的陸琪班裡舉行聚餐。班長聲明可以帶“家屬”,在陸琪的央求下秦誠答應了陪她去。

說是聚餐,其實就是自己買菜做飯。陸琪拉著秦誠開始忙活,擇菜洗菜。當大家對著買來的一條魚手足無措時,秦誠站出去說:我可以試試。從去魚鱗到開膛,秦誠的手法熟練到讓每一個人驚異。

開飯時,陸琪第一口吃的便是秦誠做的魚。然後一臉陶醉地嘟噥著對秦誠說:“親愛的,真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魚……”

“你要喜歡,我以後每天做給你吃。”秦誠起身幫陸琪夾了一塊魚。

這是他倆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秀恩愛,一向冷靜的陸琪羞紅了臉,卻滿是甜蜜。

聚餐的結束,也就意味著陸琪大學生活的結束,之後差不多就是照畢業照收拾東西了。

最後的幾個月,陸琪不再住學校了,她現在只是需要一個畢業證了。因為父親的關係,她不用為了找工作而焦頭爛額。

畢業了,真的就畢業了。陸琪沒有太多感受,最深的記憶最大的收穫大概就是和秦誠相關的。

這下秦誠到了大四,陸琪成了上班族。陸琪也會偶爾傳授一下經驗,只是剛開始實習的秦誠清楚地知道自己實習地不會是將來的工作。

兩個人都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掙很少的錢見很少的面談最簡單的戀愛。她們都清楚地明白,成熟的兩個人不談那種膩人的戀愛。他們都清楚地明白,他們有各自的工作他們必須為了共同的未來而好好努力。

陸琪還是會學著做飯,她想著在秦誠畢業那天,帶他到自己的家裡吃一頓自己親手做的飯。然後大聲地對她的父母宣佈:“這是我的男友,秦誠!”

7.

大四的實習期很快就過去,秦誠在校園的招聘會上從信心滿滿到灰頭土臉,他被拒絕了一次又一次。

宿舍裡的哥們有的決定考研,有的決定考公務員,可是秦誠只想立刻馬上找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

後來他甚至找到了自己在深圳電子廠做主任的表哥,他並不覺得自己能靠自己四年的本科學習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這些他沒敢對任何人提起,他怕陸琪瞧不起自己,他怕讓父母失望。

當陸琪打電話邀請秦誠去家裡做客時,秦誠從一開始是拒絕的。可是耐不住陸琪再三央求,他答應了她。穿上為了招聘賣的西裝,他跟著陸琪去了她家。

雖然秦誠無數次想像過陸琪家裡優渥的環境,可是當陸琪拉著秦誠向二環的一座高樓走去時,他還是有些意外。美麗的社區環境,便捷的交通,優雅高檔的裝潢,秦誠在踏進陸琪家門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距離與壓力。

那一天秦誠見到了陸琪優雅美麗的母親,他笑著叫阿姨,他想起了自己母親蒼老黝黑的臉。

陸琪和秦誠在廚房裡做飯,秦誠成了掌勺大廚。陸琪歡喜地在一旁幫忙,她幻想著這也會是他們以後的生活。

吃飯時,陸琪媽一直點頭誇讚秦誠的手藝,那是一頓其樂融融的午餐,可那是秦誠吃過的最緊張最拘束的一頓飯。

席間,陸琪媽沒有問起秦誠的家庭,只是把話題聚集在自己的寶貝女兒身上。

秦誠感受到了陸琪媽對女兒的濃濃愛意,而這種愛恰是她對未來女婿的期待。

那次聚餐結束後,秦誠一個人回了學校。晚上躺在學校的木板床上,他輾轉難眠,白天在陸琪家裡的情景一幕幕在腦中呈現。

淩晨三點時,他打開電腦瘋狂地流覽招聘網站。一封封電子簡歷投遞出去,他在心底期待一個萬一。

一周後,他收到一封來自上海一家公司的回復。工資不高,簡單的工作。他覺得自己有了機會,可也就在同一天他接到了陸琪母親的電話。

在光谷的星巴克裡,陸琪母親說:“秦誠,我也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你們不合適,陸琪父親不會答應你們的事,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

“阿姨,我知道怎麼做。”秦誠打斷她。

“你放心,我不會耽誤她的。阿姨,再見。”秦誠笑著說完這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星巴克。

走在人來人往,高樓林立的光穀街頭。秦誠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他沒有太多不甘。他只是覺得自己不配,他只是覺得自己太過貧窮!

那些曾經有過的溫存與美好的記憶,於他都只能成為往事了。

“陸琪,我們明天去東湖走走吧。”他給陸琪發短信。

8.

那一天,他們在東湖見面。

秦誠以自己要離開武漢,自己不想談一場異地戀為由,平靜地提出分手。他的解釋是自己從小被父母留在家裡,距離讓他沒有安全感。

可是敏感如陸琪,她又怎會不知秦誠離開的真正理由。母親多次問起秦誠的家庭情況,她都固執地說:我就是愛他,愛他這個人而已。

可是陸琪又是那麼瞭解秦誠,他是那麼的理智那麼的自尊那麼的堅強。同秦誠在一起的日子,那個她第一次愛上的人,她在心底期待他能稍作妥協——向自己的自尊妥協;他能稍作堅持——為他們不染塵世的愛情堅持;他能一如既往理智——她是那個他愛著的女孩。

聽著秦誠親口說出“分手”二字,她才知道自己的幻想破滅了。她多想再掙扎一下,爭取一下,可是她害怕自己稍作掙扎,就會刺痛秦誠的自尊心。

分手的那一天,她忍痛享受他們還是情侶的最後一天。雨夜訣別,她把自己淋了個通透。可是熱淚滾滾,她在自家樓下的社區裡哭得撕心裂肺。

秦誠在公車站看著車來車往,水氣氤氳的繁華都市里,他對著漸漸遠去的公車喊:陸琪,我愛你,可是我無法原諒自己的無能,自己的貧窮,你一定要辛福,一定要幸福……

他的呼喊被淹沒在密集的鳴笛聲中,被淹沒在滂沱的大雨中。

9.

年輕的時候,平凡的我們一無所有,窮的只剩下自尊與愛情。可是後來愛情與自尊犯了衝突,我們拋卻不了的還是自尊。

曾經嚮往愛情的我們,總以為愛情可以浪漫純潔。可是那些年談過的戀愛,總是悲劇性地結尾。

那些年,我們可以談買地攤貨、吃路邊攤的戀愛,可是終有一日我們要忍痛分別。

愛情不是經不起風吹雨打,不是經不起磨礪苦難。風雨同舟、相濡以沫的愛固然是有情有味的,只是有時候不匹配的深愛的結局恰是離開。

在荒蕪的時光深處,有一個人會落寞深情地說過:對不起,我從來都相信你願意為我吃苦受傷,可是我不忍心讓你陪我吃苦;我知道你可以不在乎我的貧窮,可是我終究無法原諒自己的貧窮!

那些年,年輕的我們可以把另一方的貧窮當做分手的理由;

那些年,年輕的我們不得不把自己的貧窮當做分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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