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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 成千上萬的人南下廣東淘金， 幹什麼的都有， 我們借了高利貸， 幹起走私販私）
1
我們在廣州外煙的生意開始有了起色，
我和小老的組合應該是強強聯手， 小老號稱為鐵路英雄于混子， 鐵路上那點事兒， 他比車長整的都明白， 上火車你跟他一起非常省心， 沿途的一切都由他辦了， 最牛逼的是還不用多花錢， 能逃的票全逃了， 逃不了的行行賄也就過去了， 他思維敏捷， 反應迅速， 我倆配合默契， 基本上沒有出過錯， 幹這買賣不出錯就掙錢， 最怕的就是出點小錯， 會整個影響大局。
2
六蟲長的不醜， 不醜就是俊， 可也不俊， 兩隻眼睛相距的太寬， 鼻樑上方出現了一大塊空地， 顯有點怪異
他為人厚道，
他的優點是實誠， 缺點還是實誠。
他的智商並不低， 思維就象他雙眼中間開闊的距離， 有片空曠的真空地帶， 讓他生活在現實和假想之間。
那次惠州上當， 實際上並不怨他， 只為那天他思維進入了真空地帶， 他在火車上聽說惠州能空運發貨， 價格便宜， 後來知道忽悠他去惠州的是個東北托， 可當時並不知道， 他馬上南下惠州， 組織發貨， 他在沒看見貨的情況下， 就付了款。
他信任那個汕頭老闆， 就是因那老闆脖子上帶著一條粗大的金項鍊。
3
半個月後他思維游離出真空地帶， 知道自己上了當受了騙， 給我和小老打電話， 當時我和小老常駐廣州發煙，
忘了說那時候我的外號叫嚴老頭， 那年我27歲。
我們從廣州匯合後， 去了惠州， 找到了騙錢的林老闆， 林老闆心安理得， 就是強調貨沒到位， 貨款不退， 爭執起來後， 來了一幫持械的當地爛崽， 一觸即發， 我們包裡也帶著傢伙， 只是不想馬上鬧翻臉.
坐下喝茶， 這是我等一次喝汕頭功夫茶， 我平時不喝茶， 這麼濃烈的茶， 喝得我象醉酒般難受， 胃裡翻江倒海的， 最後吐了， 兩天后我就適應了功夫茶， 早晨睡醒覺就想去喝茶， 喝茶後能使人淡定。
4
在惠州那公司要賬的不是我們一家， 我們在一塊喝茶， 六蟲陰沉著臉盤算著要採取極端的措施， 對六蟲那種頭腦裡有真空地帶的人，
我們不怕周圍那幾個爛崽， 現在最危險的是六蟲。 我們怕六蟲控制不住時， 大開殺戒。
那天晚上六蟲喝醉了， 狂暴的象頭野獸， 我們藏起了刀， 按住了六蟲。
我們如果要不回錢， 也想幹掉林老闆， 只是不會現在衝動時動手， 他確實不給貨不還錢， 這裡面有我們借的高利貸， 我們就回不了石家莊了， 我們可以馬上離開惠州， 但過一陣我會潛回來， 殺掉他就象殺掉一條狗。
5
當你覺得能掌握別人生死大權時， 你就會冷靜， 冷靜中孕育著殺機， 一個有了殺機的人， 身上就有了殺氣， 就能讓周圍的人感覺到， 首先林老闆感到了危險， 規避危險是人類的本能，
他把我們叫進了辦公室， 他不敢正視我們的目光。
我淡淡的給他講這筆錢是我們借的高利貸， 沒有了這筆錢， 生意就無法做下去， 我們一生也還不上這筆賬， 你就是逼我們上了絕路， 我們肯定會帶你一起上路， 你不用解釋， 也沒有選擇， 你好好考慮一下。
我們臨出門前又補充了一點， “你可以叫門外的爛崽幹掉我們， 就怕他們沒犢子， 可我們敢做掉你”
我用手比畫了一下割脖子的動作， 把臉色焦黃的他留在辦公室裡。
如果沒發生後來的事， 林老闆的狗命已經開始到計時了。
6
那天是清明節， 我們送走了六蟲， 上山祭祖。
小老朝著正北方向祭拜他父親， 我祭拜了奶奶。
下山回到招待所餐廳， 點了幾個菜，要了幾瓶珠江啤酒，鄰桌有幾個操著河北口音的老鄉，聽著親切，我們突發奇想，喊過服務員送幾瓶啤酒給他們，算在我們賬上，對方仨人抬頭示意，我們微笑點了點頭。
飯後回房間不久，正在擺弄剛買的功夫茶具，餐廳了見過的三個人推門進來，問我們“你倆是那的”
“石家莊的”
“在這幹嗎呢”
我說“被騙了,來要賬”
對方生硬的問“為啥送我們酒”
我聽他們語氣生硬有點不爽“你們是河北的嗎,送老鄉幾瓶酒還需要理由嗎？”
對方一個長者哈哈大笑，走過來拍拍我膀“好兄弟,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大夥一起坐下喝茶，聊天中得知對方是邯鄲公安局的，來惠州辦案，年長的在惠州有個戰友是區工商局長，有個朋友是武警支隊長，他約我們第二天喝早茶。
他們走後，我想我們肯定遇到貴人相助了，冥冥覺得是他們是神仙派來的，也有可能是我奶奶派來的，她從小到大沒讓我吃過虧，她有知識有文化，但看見我受屈，就會象頭母獅一般保護我。
當然，這裡也不能排除這些人是小老父親派來的，小老他父親一直辦白事，經他手送走的人成百上千。
7
早餐我們如約而至，長者為我們介紹後，上了白蘭地酒，早茶喝酒確實新鮮，我們幾個推杯換的大喝起來，工商局長說“這事包在我身上了,姓林的混蛋敢不還錢或不給貨,他就別想幹了”.
武警支隊長表態“反了他了！”
這天早上酒喝的痛快，可惜六蟲不在，我把一杯酒潑在地上，小老問我“幹嘛呢”
我說“讓六蟲也喝一杯”
小老說“這樣也能喝著”
我說“死人都能喝著,何況活人呢”
酒後我倆和局長帶著兩個武警戰士直奔林老闆的公司，我們進門那幾個爛崽作鳥獸散。局長見到林老闆上去二話沒說，就是兩個大耳光“你小子狗膽包天,騙到我們頭上了,是不是不想幹了”
局長不聽那廝的哀求解釋，摘下牆上的工商營業執照，指著林老闆,“明天中午前給我解決了，他倆來這半個月的費用由你出”
說完和我倆打個招呼，帶著武警揚長而去！
誰說共產黨不好，誰說共產黨的幹部不好，誰說我跟誰急。
當時我想，八九年跟著學生瞎起哄站錯了隊，只是當時在想。
8
局長走後,林老闆哭喪著臉說“我是準備給你們貨啦,貨已經搞掂啦,另外我補償兩千元好啦”
那汕頭人一通啦啦啦，甭管他拉的屎還是話，反正事解決了。
我跟林老闆說“中午我請你加崩啦（吃飯）”
這是我學會的唯一汕頭話.
中午我們在惠州當時最豪華的酒店裡請河北老鄉吃了飯，心安理得的花完了補償給我們的錢，把我隨身帶的德國進口的，能發射催淚瓦斯彈的電擊手槍，送給了局長。
局長拿出一張空白的走私物品罰沒單送了我們。要我們路上多保重。
那天我拿著罰沒單跟本沒有用上，廣汕公路一路通暢，就連常年有人的博羅縣檢查站也沒人上崗，晚上到廣州，二虎來電話讓打飛地，把貨直接帶到呼和浩特，那裡的蒙古人需要錄影機和毛片。
那晚我夢見了廣闊的大草原，白雲似的羊群，到處鳥語花香，我騎著一匹黑駿馬，擁著一個美麗的蒙古姑娘！
1
我一直嚮往美麗的大草原,和那些可愛的牧羊姑娘，當年《在那遙遠的地方》給予我對蒙族姑娘豐富的想像，那種想像是溫馨的、甜美的.如果現在再聽這首歌，一定會出現身穿緊身黑皮衣皮褲女郎,手持皮鞭的SM形象.
2
在廣東被騙後，千辛萬苦要回了貨，我們調到呼和浩特，在那裡租了商場裡的幾個櫃檯。準備在呼和浩特做錄影機批發零售。
到了呼和浩特才知道南北的溫差巨大,在廣州我穿著短袖圓領衫,到呼和浩特進入了零下二十度的冰窖，從白塔機場去市區十五公里這段路上,把我們凍得渾身打顫，因為我們只穿著單衣單褲。
和我們合作的是家皮貨商場,在熱鬧的雙樹商業街上,我們進店就每人要了一身身皮衣皮褲，是用一台單放機換的。
看天色已晚,中午在廣州吃了基圍蝦,晚上都嚷嚷著吃烤全羊，我被店裡濃烈的膻氣熏的逃回了賓館，哥幾個喝酒回來對呼和浩特市場充滿信心,要以呼和浩特為中心,輻射到整個蒙古，包括烏蘭巴托，那原來也是咱中國的地方。
我想當年走西口的人都那樣。
3
見到商場經理,他正坐在一個破沙發裡看報表,他戴著一副瓶子底似的深度近視眼鏡,臉緊湊在文件上,頭上下運動,他不像是在看,倒象狗一樣上下嗅，看我們進來,放下檔，小眼睛在鏡片後面瞄著我們，上寬下窄的臉象斧頭，尖銳的下巴象斧口一樣鋒利,他從沙發裡站起來,我才發現他非常粗壯,就象小斧頭裝了個粗大的柄。
他用油膩的胖手和每個人熱情的握手,當和我握手時,我聞到了撲面而來的膻氣味,我隨口就說“你是穆斯林.”
他眼睛一亮說“你是老表.”
我說“不是”。
他熱情得讓人覺得有些做作，他請我們去吃手扒肉，我又在噁心的膻氣味中.被薰陶了兩個多小時。
我從小不吃肉，大了接受了豬肉,但吃不了羊肉，對膻氣味特別敏感。有次去朋友家吃飯，當時餓急了，吞了幾個餃子，我？覺得味道不對問起才知道裡面摻和點羊肉餡,我去廁所,差點把胃都吐了出來。
所以從小吃羊肉長大的穆斯林,我不用問,就能聞出來.
4
我就著花生米,和他們大口喝著草原白酒，聽著二虎和那經理談著條件,好象頭一個月試著幹,租金都不要,大夥高興的傻喝,沒有一個人想到簽份書面協議.這就為將來的麻煩留下了隱患。
我在那玩了兩天，又回到了燈紅酒綠的廣州，我喜歡廣州這個城市，人們有這麼一句話“吃在廣州、玩在杭州、死在梧州”。
在廣州確實能吃的開心,對我這個吃貨來說,無疑是天堂。
我回到那裡又開始了早茶宵夜、聲色犬馬的生活。
5
二虎是個天生的生意人,他有心臟病,天生體弱多病,小腦袋個子高瘦,長的象個劃過的火柴棍,我們這夥人做生意沒人能及二虎，他是我們當之無愧的領袖，雖然我們是合夥做生意,但大小事一般都由他做主。
和我們合作的是個國營商場,經理想利用職務之便分一杯羮,當看到貨買不動時就想轟走我們把貨扣下,因為沒有合同,入了庫就可視為人家商場的東西。二虎以下決心把貨調走,撤出呼和浩特。
可斧頭臉經理露出了流氓的嘴臉，已經表態,人隨時可以走貨放在這由商場代買，二虎私下開始做好了準備,從石家莊調去了人手,從當地租好了車輛，只等機會一到強行撤離.
6
那天二虎找他喝酒,二虎雖然有心臟病但天生好酒量,內蒙有種六十度的白酒,叫草原白俗稱悶到驢,我喝個半斤八兩,便人事不知，二虎一瓶下肚該幹嘛還幹嘛,什麼事也不耽誤，二虎因為有心臟病,平時不讓他喝酒,外人很少知道他有這麼大酒量，那天一切準備就緒，二虎把那廝請到飯店,開始拚酒.
有時朋友們一起喝酒是很愜意的事,為了辦事達到某些目的,玩命的喝酒有點悲壯慘烈。
下酒菜沒上齊二虎七八兩酒已經下了肚,他溜進廁所扣嗓子吐了出來,而後又回到桌上和那幾個人用酒打拚,斧頭臉終於撐不住了,二虎也喝蒙了,去廁所扣嗓子眼扣錯了地方,把鼻子眼扣的鮮血真流。
7
石家莊朋友來告訴他：貨已安全撤出.二虎說“你們先走吧我斷後”,二虎滿臉是血的回到了酒桌上，別人以為他喝吐了血,斧頭臉說“喝死你貨也得留下”。
二虎看了看手錶“貨已經走了,有本事你把我留下”
斧頭臉當時就翻了臉“我他媽弄死你”。
二虎去廚房拿出一把菜刀扔在桌子上“你有本事把老子腦袋砍下來,頭掉了不就是碗大一塊疤”
斧頭臉不敢拿,二虎借著酒勁拿起菜刀,指著斧頭臉說“你敢把脖子伸過來,我就砍掉你的腦袋”
眾人怕出事,把兩位攔住。
二虎見好就收,出門打車奔了火車站，取出存放在車站的行李，上車後就人事不知,可身上還揣著飯店拿的那把菜刀。
8
數年後我去呼和浩特辦事,路過那,商場已變成了一個足療中心,我進去找老闆娘打聽原來那個商場的斧頭臉經理,沒有什麼事純屬好奇,老闆娘紮著胳膊,象蒙古跤手似的走了出來,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皮褲,裡面緊繃肉想努力呲出來,我突然問她“你原來放過羊”
她一臉惘然“嗯”
我哈哈大笑.耳邊想起了很不和諧的歌聲,“我願她拿著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認識董彪是九十年代去廣州的路上,我們去廣州背錄影機,他們去廣州扒竊、拎包。
因為都是石家莊的,就轟走邊上的乘客,我們坐在了一起，被轟去的那幾個內蒙人心不甘,從別的車廂找來了老鄉,和我們打架,打完這場架，我和董彪彼此有了新的發現和瞭解，我們都練過拳擊,都喜歡使上鉤拳。
惺惺相惜.
我們倆商量一起去深圳看看，去深圳要邊防證,他說認識個朋友能把我們帶過去。
早晨七點我們就到了廣州,在茶樓見到了那個潮州肥仔，一起喝了早茶，董彪埋單後就上了路，大巴快到保安縣一個邊檢站時,肥仔把我們交給了一個當地的村民。
村民聽不懂普通話,我倆聽不懂廣東話,他一邊走一邊說著鳥語,嘰嘰歪歪的,在酷熱的陽光下,我們在甘蔗地裡穿行,那葉片抽得我們心煩，還有那喋喋不休的鳥語，走到公路邊，看見了等在前面的大巴。那村民拉往了董彪,我理解是再要點小費,我說已經把錢給了肥仔，董彪說甭跟他廢話,他前腿弓後腳蹬地，身體一個迅猛得擺動，我想拉開已經來不及了,那村民象只大鳥似的飛了起來,一記漂亮的右上鉤拳.。
那想到幾個小時後,我倆會同時使用上鉤拳,只是我用左手、他用右手.。
到深圳後的幾個小時,董彪弄了兩身皮爾卡丹,他怎麼弄的我不知道,當我們離開皮爾卡丹專賣店時，我只發現門口塑膠男模變的赤身裸體！
壞就壞在這名牌西服上.那時我穿著牛仔褲T恤混在人堆裡，根本扒了不出來,可大熱天穿這西裝太扎眼。
兩套西裝他挑了套合身的穿上了,給我留下的那套,他說他穿著肥大,他比我高十公分,一米八，他說你壯沒准能撐起來,我穿上,褲腰肥的直往下掉，褲腿象魚民似的挽了兩個折，西裝穿著象風衣。
穿上了、他就不讓脫,說要步調一致,說香港黑社會都是這樣。
並答應給我裝備一雙當時流行的三個A的皮鞋，而且是買、不是拿。
於是我們就溜達出去，小偷象老闆，小老闆變成了馬仔。
董彪穿上這身行頭更象外國老闆，他長的鷹鉤鼻子馬猴臉,我一見他時就想問“老爸是不是撒哈拉的貝都因人”.
他面部特徵首先是黑，其次也是黑，如果他長的是個豬鼻子、塌鼻樑，就可以完全認定他是非州人。
他給我買了鞋後,讓我請他吃飯,我領著他往大排檔裡鑽,他說咱穿著幾千塊錢的衣服,就是有身份的人，能去哪裡嘛。
他說著把我推進了一家大酒樓.進去他就大大咧咧坐下問小姐“先上碗牛肉拉麵,上幾瓶涼啤酒,我要就著拉麵喝啤酒”
小姐一臉無奈“拉麵,不好意思啦”
“噢,不好意思拉,那就來盤炒餅吧”董彪很坦然，小姐很惘然.
我說：小姐，你把菜譜給我吧，
沒記得那天喝了多少瓶啤酒,只記得喝了兩瓶白酒,那破酒叫貴州醇。我倆晃晃悠悠從酒樓出來，我說咱沒邊防證,回賓館吧。
他揮揮手“邊防證,扯淡”
我們溜達了一會,我不時的要提提那肥大的褲子,實在彆扭。
我說咱回去換了衣衫再出來溜。
這時兩個找倒楣的保安攔住了我們：“看一下你的邊防證,”一個保安瞪著我。
因為董彪面部特徵之一就是黑，之二也是黑，又是晚上。另一個保安走到他面前立刻立正敬禮：“先生您好,請出示一下您的護照”
董彪一臉疑惑地問：“這小子說嘛”,
我說：“他懷疑你是非州雜種”。
他前腿弓後腳蹬地，身體一個迅猛得擺動，我也做著相同的動作,只是用右手提著褲子.，左手揮了一下，眼前兩隻大鳥在飛翔。
點了幾個菜，要了幾瓶珠江啤酒，鄰桌有幾個操著河北口音的老鄉，聽著親切，我們突發奇想，喊過服務員送幾瓶啤酒給他們，算在我們賬上，對方仨人抬頭示意，我們微笑點了點頭。飯後回房間不久，正在擺弄剛買的功夫茶具，餐廳了見過的三個人推門進來，問我們“你倆是那的”
“石家莊的”
“在這幹嗎呢”
我說“被騙了,來要賬”
對方生硬的問“為啥送我們酒”
我聽他們語氣生硬有點不爽“你們是河北的嗎,送老鄉幾瓶酒還需要理由嗎？”
對方一個長者哈哈大笑，走過來拍拍我膀“好兄弟,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大夥一起坐下喝茶，聊天中得知對方是邯鄲公安局的，來惠州辦案，年長的在惠州有個戰友是區工商局長，有個朋友是武警支隊長，他約我們第二天喝早茶。
他們走後，我想我們肯定遇到貴人相助了，冥冥覺得是他們是神仙派來的，也有可能是我奶奶派來的，她從小到大沒讓我吃過虧，她有知識有文化，但看見我受屈，就會象頭母獅一般保護我。
當然，這裡也不能排除這些人是小老父親派來的，小老他父親一直辦白事，經他手送走的人成百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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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我們如約而至，長者為我們介紹後，上了白蘭地酒，早茶喝酒確實新鮮，我們幾個推杯換的大喝起來，工商局長說“這事包在我身上了,姓林的混蛋敢不還錢或不給貨,他就別想幹了”.
武警支隊長表態“反了他了！”
這天早上酒喝的痛快，可惜六蟲不在，我把一杯酒潑在地上，小老問我“幹嘛呢”
我說“讓六蟲也喝一杯”
小老說“這樣也能喝著”
我說“死人都能喝著,何況活人呢”
酒後我倆和局長帶著兩個武警戰士直奔林老闆的公司，我們進門那幾個爛崽作鳥獸散。局長見到林老闆上去二話沒說，就是兩個大耳光“你小子狗膽包天,騙到我們頭上了,是不是不想幹了”
局長不聽那廝的哀求解釋，摘下牆上的工商營業執照，指著林老闆,“明天中午前給我解決了，他倆來這半個月的費用由你出”
說完和我倆打個招呼，帶著武警揚長而去！
誰說共產黨不好，誰說共產黨的幹部不好，誰說我跟誰急。
當時我想，八九年跟著學生瞎起哄站錯了隊，只是當時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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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走後,林老闆哭喪著臉說“我是準備給你們貨啦,貨已經搞掂啦,另外我補償兩千元好啦”
那汕頭人一通啦啦啦，甭管他拉的屎還是話，反正事解決了。
我跟林老闆說“中午我請你加崩啦（吃飯）”
這是我學會的唯一汕頭話.
中午我們在惠州當時最豪華的酒店裡請河北老鄉吃了飯，心安理得的花完了補償給我們的錢，把我隨身帶的德國進口的，能發射催淚瓦斯彈的電擊手槍，送給了局長。
局長拿出一張空白的走私物品罰沒單送了我們。要我們路上多保重。
那天我拿著罰沒單跟本沒有用上，廣汕公路一路通暢，就連常年有人的博羅縣檢查站也沒人上崗，晚上到廣州，二虎來電話讓打飛地，把貨直接帶到呼和浩特，那裡的蒙古人需要錄影機和毛片。
那晚我夢見了廣闊的大草原，白雲似的羊群，到處鳥語花香，我騎著一匹黑駿馬，擁著一個美麗的蒙古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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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嚮往美麗的大草原,和那些可愛的牧羊姑娘，當年《在那遙遠的地方》給予我對蒙族姑娘豐富的想像，那種想像是溫馨的、甜美的.如果現在再聽這首歌，一定會出現身穿緊身黑皮衣皮褲女郎,手持皮鞭的SM形象.
2
在廣東被騙後，千辛萬苦要回了貨，我們調到呼和浩特，在那裡租了商場裡的幾個櫃檯。準備在呼和浩特做錄影機批發零售。
到了呼和浩特才知道南北的溫差巨大,在廣州我穿著短袖圓領衫,到呼和浩特進入了零下二十度的冰窖，從白塔機場去市區十五公里這段路上,把我們凍得渾身打顫，因為我們只穿著單衣單褲。
和我們合作的是家皮貨商場,在熱鬧的雙樹商業街上,我們進店就每人要了一身身皮衣皮褲，是用一台單放機換的。
看天色已晚,中午在廣州吃了基圍蝦,晚上都嚷嚷著吃烤全羊，我被店裡濃烈的膻氣熏的逃回了賓館，哥幾個喝酒回來對呼和浩特市場充滿信心,要以呼和浩特為中心,輻射到整個蒙古，包括烏蘭巴托，那原來也是咱中國的地方。
我想當年走西口的人都那樣。
3
見到商場經理,他正坐在一個破沙發裡看報表,他戴著一副瓶子底似的深度近視眼鏡,臉緊湊在文件上,頭上下運動,他不像是在看,倒象狗一樣上下嗅，看我們進來,放下檔，小眼睛在鏡片後面瞄著我們，上寬下窄的臉象斧頭，尖銳的下巴象斧口一樣鋒利,他從沙發裡站起來,我才發現他非常粗壯,就象小斧頭裝了個粗大的柄。
他用油膩的胖手和每個人熱情的握手,當和我握手時,我聞到了撲面而來的膻氣味,我隨口就說“你是穆斯林.”
他眼睛一亮說“你是老表.”
我說“不是”。
他熱情得讓人覺得有些做作，他請我們去吃手扒肉，我又在噁心的膻氣味中.被薰陶了兩個多小時。
我從小不吃肉，大了接受了豬肉,但吃不了羊肉，對膻氣味特別敏感。有次去朋友家吃飯，當時餓急了，吞了幾個餃子，我？覺得味道不對問起才知道裡面摻和點羊肉餡,我去廁所,差點把胃都吐了出來。
所以從小吃羊肉長大的穆斯林,我不用問,就能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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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著花生米,和他們大口喝著草原白酒，聽著二虎和那經理談著條件,好象頭一個月試著幹,租金都不要,大夥高興的傻喝,沒有一個人想到簽份書面協議.這就為將來的麻煩留下了隱患。
我在那玩了兩天，又回到了燈紅酒綠的廣州，我喜歡廣州這個城市，人們有這麼一句話“吃在廣州、玩在杭州、死在梧州”。
在廣州確實能吃的開心,對我這個吃貨來說,無疑是天堂。
我回到那裡又開始了早茶宵夜、聲色犬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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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是個天生的生意人,他有心臟病,天生體弱多病,小腦袋個子高瘦,長的象個劃過的火柴棍,我們這夥人做生意沒人能及二虎，他是我們當之無愧的領袖，雖然我們是合夥做生意,但大小事一般都由他做主。
和我們合作的是個國營商場,經理想利用職務之便分一杯羮,當看到貨買不動時就想轟走我們把貨扣下,因為沒有合同,入了庫就可視為人家商場的東西。二虎以下決心把貨調走,撤出呼和浩特。
可斧頭臉經理露出了流氓的嘴臉，已經表態,人隨時可以走貨放在這由商場代買，二虎私下開始做好了準備,從石家莊調去了人手,從當地租好了車輛，只等機會一到強行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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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二虎找他喝酒,二虎雖然有心臟病但天生好酒量,內蒙有種六十度的白酒,叫草原白俗稱悶到驢,我喝個半斤八兩,便人事不知，二虎一瓶下肚該幹嘛還幹嘛,什麼事也不耽誤，二虎因為有心臟病,平時不讓他喝酒,外人很少知道他有這麼大酒量，那天一切準備就緒，二虎把那廝請到飯店,開始拚酒.
有時朋友們一起喝酒是很愜意的事,為了辦事達到某些目的,玩命的喝酒有點悲壯慘烈。
下酒菜沒上齊二虎七八兩酒已經下了肚,他溜進廁所扣嗓子吐了出來,而後又回到桌上和那幾個人用酒打拚,斧頭臉終於撐不住了,二虎也喝蒙了,去廁所扣嗓子眼扣錯了地方,把鼻子眼扣的鮮血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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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莊朋友來告訴他：貨已安全撤出.二虎說“你們先走吧我斷後”,二虎滿臉是血的回到了酒桌上，別人以為他喝吐了血,斧頭臉說“喝死你貨也得留下”。
二虎看了看手錶“貨已經走了,有本事你把我留下”
斧頭臉當時就翻了臉“我他媽弄死你”。
二虎去廚房拿出一把菜刀扔在桌子上“你有本事把老子腦袋砍下來,頭掉了不就是碗大一塊疤”
斧頭臉不敢拿,二虎借著酒勁拿起菜刀,指著斧頭臉說“你敢把脖子伸過來,我就砍掉你的腦袋”
眾人怕出事,把兩位攔住。
二虎見好就收,出門打車奔了火車站，取出存放在車站的行李，上車後就人事不知,可身上還揣著飯店拿的那把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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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後我去呼和浩特辦事,路過那,商場已變成了一個足療中心,我進去找老闆娘打聽原來那個商場的斧頭臉經理,沒有什麼事純屬好奇,老闆娘紮著胳膊,象蒙古跤手似的走了出來,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皮褲,裡面緊繃肉想努力呲出來,我突然問她“你原來放過羊”
她一臉惘然“嗯”
我哈哈大笑.耳邊想起了很不和諧的歌聲,“我願她拿著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認識董彪是九十年代去廣州的路上,我們去廣州背錄影機,他們去廣州扒竊、拎包。
因為都是石家莊的,就轟走邊上的乘客,我們坐在了一起，被轟去的那幾個內蒙人心不甘,從別的車廂找來了老鄉,和我們打架,打完這場架，我和董彪彼此有了新的發現和瞭解，我們都練過拳擊,都喜歡使上鉤拳。
惺惺相惜.
我們倆商量一起去深圳看看，去深圳要邊防證,他說認識個朋友能把我們帶過去。
早晨七點我們就到了廣州,在茶樓見到了那個潮州肥仔，一起喝了早茶，董彪埋單後就上了路，大巴快到保安縣一個邊檢站時,肥仔把我們交給了一個當地的村民。
村民聽不懂普通話,我倆聽不懂廣東話,他一邊走一邊說著鳥語,嘰嘰歪歪的,在酷熱的陽光下,我們在甘蔗地裡穿行,那葉片抽得我們心煩，還有那喋喋不休的鳥語，走到公路邊，看見了等在前面的大巴。那村民拉往了董彪,我理解是再要點小費,我說已經把錢給了肥仔，董彪說甭跟他廢話,他前腿弓後腳蹬地，身體一個迅猛得擺動，我想拉開已經來不及了,那村民象只大鳥似的飛了起來,一記漂亮的右上鉤拳.。
那想到幾個小時後,我倆會同時使用上鉤拳,只是我用左手、他用右手.。
到深圳後的幾個小時,董彪弄了兩身皮爾卡丹,他怎麼弄的我不知道,當我們離開皮爾卡丹專賣店時，我只發現門口塑膠男模變的赤身裸體！
壞就壞在這名牌西服上.那時我穿著牛仔褲T恤混在人堆裡，根本扒了不出來,可大熱天穿這西裝太扎眼。
兩套西裝他挑了套合身的穿上了,給我留下的那套,他說他穿著肥大,他比我高十公分,一米八，他說你壯沒准能撐起來,我穿上,褲腰肥的直往下掉，褲腿象魚民似的挽了兩個折，西裝穿著象風衣。
穿上了、他就不讓脫,說要步調一致,說香港黑社會都是這樣。
並答應給我裝備一雙當時流行的三個A的皮鞋，而且是買、不是拿。
於是我們就溜達出去，小偷象老闆，小老闆變成了馬仔。
董彪穿上這身行頭更象外國老闆，他長的鷹鉤鼻子馬猴臉,我一見他時就想問“老爸是不是撒哈拉的貝都因人”.
他面部特徵首先是黑，其次也是黑，如果他長的是個豬鼻子、塌鼻樑，就可以完全認定他是非州人。
他給我買了鞋後,讓我請他吃飯,我領著他往大排檔裡鑽,他說咱穿著幾千塊錢的衣服,就是有身份的人，能去哪裡嘛。
他說著把我推進了一家大酒樓.進去他就大大咧咧坐下問小姐“先上碗牛肉拉麵,上幾瓶涼啤酒,我要就著拉麵喝啤酒”
小姐一臉無奈“拉麵,不好意思啦”
“噢,不好意思拉,那就來盤炒餅吧”董彪很坦然，小姐很惘然.
我說：小姐，你把菜譜給我吧，
沒記得那天喝了多少瓶啤酒,只記得喝了兩瓶白酒,那破酒叫貴州醇。我倆晃晃悠悠從酒樓出來，我說咱沒邊防證,回賓館吧。
他揮揮手“邊防證,扯淡”
我們溜達了一會,我不時的要提提那肥大的褲子,實在彆扭。
我說咱回去換了衣衫再出來溜。
這時兩個找倒楣的保安攔住了我們：“看一下你的邊防證,”一個保安瞪著我。
因為董彪面部特徵之一就是黑，之二也是黑，又是晚上。另一個保安走到他面前立刻立正敬禮：“先生您好,請出示一下您的護照”
董彪一臉疑惑地問：“這小子說嘛”,
我說：“他懷疑你是非州雜種”。
他前腿弓後腳蹬地，身體一個迅猛得擺動，我也做著相同的動作,只是用右手提著褲子.，左手揮了一下，眼前兩隻大鳥在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