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從楊書洋的文章在省內一本雜誌上發表以後， 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小作家。
他發表文章的那本雜誌是學校要求學生訂閱的一本書刊，
每看完一篇文章， 他在她心裡的騙子形象都高大一分。
比如他在一篇文章裡說自己的媽媽是一位老師， 每天都在燈下給學生批改作業， 卻因為工作忙碌而沒有空陪伴他， 但賀小麥知道楊媽媽只是學校裡的一個後勤阿姨， 平時負責列印各種資料， 有時候還要打掃辦公室裡的衛生；他在一篇文章裡說自己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妹妹， 可事實上他是獨生子， 家裡最小的那個小表妹只有六個月大， 根本不可能把幼稚園裡學來的歌曲唱給他聽， 更讓人生氣的是， 他在一篇文章裡提到自己有一個從小一塊兒玩耍的哥們兒，
看了這篇文章以後， 賀小麥再也忍不住了， 她質問他， 有一個像她這樣的青梅竹馬很丟人嗎？！
楊書洋雙手合十， 一臉堆笑：“不敢不敢， 有女俠相伴， 在下深感榮幸！”
“哼！”賀小麥白了他一眼， 一連幾天都不跟他說話。
為了賠罪， 楊書洋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五千多字的小說， 講述自己和一個好朋友的過往， 在他的筆下， 女孩兒名為“何子麥”， 她溫文爾雅， 善良體驗， 人見人愛， 花見花開。
不料賀小麥看完更加生氣了：“我哪裡有那麼瑪麗蘇！”
楊書洋不說話， 只是嘻嘻地笑著。 幾個月以後， 那篇文章變成了鉛字， 出現在了雜誌上。
自那以後， 全年級的人都知道楊書洋身邊有一個化名“何子麥”的紅顏知己。 有的人為了一睹她的真容， 還專程跑到他們教室裡來， 有這麼一段時間， 他們班的走廊上總會聽到這樣的詢問“你們班的何子麥是哪一個？”。
看到她以後， 大夥兒都傻眼了。 紛紛在感慨小說真的是生活的藝術呀！
這不， 賀小麥一米六七的個頭， 一百三十五的體重， 加上那草草收拾的馬尾， 一點兒也沒有文章中的淑女風範。 有的人不信邪， 覺得她的美好都掩蓋在外表之下， 說不定人家賀小麥心細如塵呢？
抱著這種幻想， 某個賀小麥值日的午後， 有人往她桌上扔了一隻假蟑螂， 果然， 她發出了那人意料中的尖叫聲——看到沒？這種嬌滴滴的驚叫就是屬於萌妹子的。
喊了一嗓子以後， 賀小麥抓起一本書就往蟑螂身上拍， 還罵罵咧咧了一陣：“讓你跑我桌上！拍死你、拍死你！”末了， 回頭白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陌生男生：“你誰呀？找哪位？沒見過女生打蟑螂嗎？：
“我、我叫陳浩輝。 ”那人說：“我走錯教室了， 抱歉。 ”
聽罷， 賀小麥哈哈地笑了起來。 她知道陳浩輝， 他和楊書洋曾經在同一本雜誌上刊登過文章， 由於這是年級裡第一次有兩位同學同時過稿子， 學校領導很重視， 專門在升旗儀式上點名表揚了他們。
而賀小麥向來覺得， 陳浩輝的文章寫得比楊書洋的好。 雖然他只發表了一篇稿子。
他寫的是初中時教過自己的一位趙姓老師， 在他的筆下， 那位老師不苟言笑又認真負責的形象被刻畫得栩栩如生。
她喜歡這種從生活中來的文章。
可是眼前這人， 似乎也太文藝了吧？高高瘦瘦的身材， 戴一副黑框眼鏡， 頭髮很短， 皮膚很白， 像從青春故事裡走出來的翩翩少年。 與她心目中理想的學校作家形象完全吻合。
再看楊書洋， 雖然稿子發表了不少， 卻沒有“作家”的模樣， 不高， 不胖， 不白， 長得也不好看， 有時候頭都不梳就出門了， 桌子上總是亂糟糟的， 還經常忘記帶作業， 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兄弟， 你的文章我看過， 寫得真好啊！”她一怕陳浩輝的肩膀， 後者的身子晃了一下：“你這朋友， 我賀小麥交定了！”
陳浩輝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臉一下子就紅了。 見狀，賀小麥哈哈地笑了起來。
【2】
楊書洋對此不以為然，他不明白陳浩輝有什麼好的。由於之前的“同刊事件”，他們見過一兩次面，算是認識彼此了，楊書洋覺得陳浩輝這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還女裡女氣的，就一小白臉的模樣，私底下，他乾脆直接用“小白臉”代替他的名字了。
“不能因為別人比你白就這樣說他。”賀小麥瞪了他一眼。
楊書洋卻扯開了話題：“別離他這麼近，你會失望的，不信我們打賭，你等著瞧！”
“輸了怎麼著？”
“輸了我就把自己寫成湯姆蘇。”
賀小麥說：“呸！”
【3】
賀小麥覺得楊書洋肯定要輸了。
你瞧，陳浩輝是一個多美好的男孩兒呀，他這一周看了《巴黎聖母院》，上一周引用個拜倫的詩句，上上周看了由莎士比亞的喜劇改編過來的電影，對了，狄更斯啦、伍爾夫啦，昆德拉啦……各種各種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名字的作家和他們的作品，他或多或少都看過。
賀小麥好奇，問他怎麼就看這麼多的書了呢？他也不掩飾，坦然承認自己想當一個文學家。
這是一個很大的夢想，大到賀小麥忽然之間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心中的感受。
“你一定行的！”她按了發送鍵。
“你怎麼知道？其實我對自己也沒多大的信心呢……”
“因為楊書洋小時候只看連環畫，長大一點就看動畫片，再長大一點就又看連環畫又看動畫片。說白了吧，你看過的那些書，他一本也沒看過。如果他能被人當成作家，那你一定會成為文學家的。”劈裡啪啦地敲下這段文字的時候，賀小麥覺得自己都要被感動了。
“謝謝你。”他的回復言簡意賅。她一看就知道這是出於謙虛的感謝。
畢竟自己是和楊書洋一起看連環畫長大的人呀！多少有點“文字氣息”。楊書洋知道這件事後，驚歎自己有一個神邏輯的好朋友。
可是，話雖如此，楊書洋投的稿子幾乎每一篇都可以刊登，陳浩輝卻只發表了一篇文章。在兩人越來越大的差距裡，陳浩輝變得十分暴躁和不安。每每這時，他就跟賀小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的話題總是圍繞自己的鬱鬱不得志，不時還掉幾個書袋，講講那些年少成名的作家，對於這些人，賀小麥只知道他們後來大多成為了老人家，並且入了土。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他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有一天，他忍不住問她，平時楊書洋是怎麼寫作的？他的素材從哪裡來？他除了動漫，還喜歡別的什麼嗎？賀小麥對於這些不甚瞭解，唯一能告訴他的就是，楊書洋寫的那些故事全部都是假的。見他不解，她繼續給他解釋，一篇篇文章列出來，把故事和現實的差別一一告訴了他。
“也就是說，實際上他是一個沒有故事的人？”這對陳浩輝的震撼實在太大了，他覺得生活本來就是一個故事，因此向來都是直接把生活毫無保留地搬到紙上。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沒有故事，反正我覺得他是一個謊言家。”她說。
第二天，陳浩輝告訴賀小麥，自己的手機丟了。又過了幾天，有一篇作者署名“告密者”的文章在同學們的空間和朋友圈裡瘋轉了，內容是說，楊書洋是個騙子，那些看似具有“真情實感”的文章都是一派胡言，全是他編造的，為了增強文章的說服力，他還把原文內容和楊書洋的真實生活列了出來，做了比較。
文中所有的那些考證，分明是她那天跟陳浩輝說過的話。
“我手機真的丟了。估計是被盜號了吧。”賀小麥正要去跟陳浩輝理論，他的資訊就來了。讀罷，賀小麥想回復點什麼，想了想，還是把對話方塊裡的內容清空掉了。
最讓她傷心的，是作者在文章裡說，楊書洋為了引起讀者重視，把身邊連第五號女配角都算不上的紅顏知己編成了眾星拱月的女神。
就算我很糟糕，你也不用這麼直白吧？她悶悶地想。
【4】
作為事情的主角，楊書洋一句話也沒有說。仿佛這一切都是別人的故事，他只是一個聆聽者，聽完，便把故事書扔在一邊。
“你不生氣嗎？”賀小麥小心翼翼地問，她沒有勇氣告訴他，那些論證都是她“提供”的。
“生氣是什麼？能吃嗎？”
“……能呀。我帶你去。”
楊書洋將信將疑。這一天放學，她把他帶到了星巴克，點了一杯他最愛喝的焦糖瑪奇朵。接過她遞過來的杯子時，他“撲哧”一聲笑了，上面寫了一行字：楊先生，請把生氣喝了吧，喝完就不生氣了。稱呼和後面半句文字的筆跡明顯出自不同人之手。後面那一句，顯然又是神一般的邏輯。喝了生氣，怎麼就不生氣了呢？
賀小麥看出了他的心思：“我就是隨手編的。”
“哦……”喝咖啡之際，賀小麥的臉色忽然一變，楊書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陳浩輝坐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賀小麥盯著的是他的手機，是最新款的iphone。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是呀，這麼貴的手機，怎麼說丟就丟了呢？又怎麼，說買新的就有一台了呢？”
楊書洋也冷笑一聲：“怎麼不行？人家家裡是賣手機的！”
原來，楊書洋在雜誌發表到第十篇稿子的時候，他提出了用自己稿費買一台新手機的要求，於是楊爸爸就把他帶到了一家手機店裡，正巧，那天是週末，他碰見了來幫家裡忙的陳浩輝。由於兩人是同學，陳爸爸還給了楊書洋一個友情價，少收了幾百塊錢。
楊書洋還想說什麼，賀小麥卻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勒令他掏出手機給她瞧瞧。楊書洋不好意思地笑了，從兜裡拿出一台快要停產的舊機子。
“我就知道你又在編故事！”
他聳聳肩，接了一句繞口令似的話：“生活嘛，總需要點故事，故事嘛，那都比生活要美好。”
【5】
自從這件事以後，賀小麥和陳浩輝之間疏遠了一些。奇怪的是，這一天，她竟然看到楊書洋和陳浩輝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
賀小麥好奇，跟了過去。
由於距離太遠，她沒有聽見兩人的對話，只注意到了在楊書洋一臉燦爛的笑容之下，陳浩輝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從這以後，陳浩輝沒有主動跟賀小麥說過一句話，就算賀小麥偶爾小窗他，他的回答也十分簡單，沒聊上幾句就以各種藉口結束談話。
賀小麥不解，問楊書洋那天發生的事情。
楊書洋坦誠地說了一句讓她疑惑不解的話：生活哪有故事那麼有意思？
賀小麥追問，他接著解釋——那天，他去“拆穿”陳浩輝的把戲，陳浩輝也不掩飾，承認這一切都是他幹的，目的也簡單：他看不慣楊書洋比自己過得好，他不明白自己真心實意寫出來的文章為什麼不如楊書洋信口雌黃的內容好看。於是楊書洋就把剛才告訴賀小麥的話跟陳浩輝說了一遍。
“就這麼簡單？多無聊呀你們！”
“是啊！”
“真的沒有了？”
“真的沒有啦！”他嘻嘻一笑：“這就是生活嘛！”
但生活也得保持一點秘密，比如，在楊書洋的心目中，賀小麥不是什麼“連第五女配角都不是”的女孩兒，而是真真正正的女主角，因為有了她，他的生活才變得多姿多彩。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要寫一個《不生氣先生》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是一個擁有神邏輯的女孩子，她像男生的地方不僅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還有懶得搭理的長髮和被人覺得“帥氣”的神情，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喜歡編故事的男生每天都很快樂。
這種寫法是陳浩輝教他的，他向來喜歡把不夠美好的生活直白地寫出來，這導致他的文章乾巴巴的，一點也不好看。當初楊書洋把“謊言”寫在紙上，就是為了讓不美好的生活美好起來，這一回，楊書洋決定把這個故事直接寫到紙上，因為他知道，他的這段經歷會比他曾編的任何一個故事都動人。
（圖源mochy，文章作者馮瑜，本文2017-06-29於腦洞故事板發佈）
見狀，賀小麥哈哈地笑了起來。【2】
楊書洋對此不以為然，他不明白陳浩輝有什麼好的。由於之前的“同刊事件”，他們見過一兩次面，算是認識彼此了，楊書洋覺得陳浩輝這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還女裡女氣的，就一小白臉的模樣，私底下，他乾脆直接用“小白臉”代替他的名字了。
“不能因為別人比你白就這樣說他。”賀小麥瞪了他一眼。
楊書洋卻扯開了話題：“別離他這麼近，你會失望的，不信我們打賭，你等著瞧！”
“輸了怎麼著？”
“輸了我就把自己寫成湯姆蘇。”
賀小麥說：“呸！”
【3】
賀小麥覺得楊書洋肯定要輸了。
你瞧，陳浩輝是一個多美好的男孩兒呀，他這一周看了《巴黎聖母院》，上一周引用個拜倫的詩句，上上周看了由莎士比亞的喜劇改編過來的電影，對了，狄更斯啦、伍爾夫啦，昆德拉啦……各種各種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名字的作家和他們的作品，他或多或少都看過。
賀小麥好奇，問他怎麼就看這麼多的書了呢？他也不掩飾，坦然承認自己想當一個文學家。
這是一個很大的夢想，大到賀小麥忽然之間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心中的感受。
“你一定行的！”她按了發送鍵。
“你怎麼知道？其實我對自己也沒多大的信心呢……”
“因為楊書洋小時候只看連環畫，長大一點就看動畫片，再長大一點就又看連環畫又看動畫片。說白了吧，你看過的那些書，他一本也沒看過。如果他能被人當成作家，那你一定會成為文學家的。”劈裡啪啦地敲下這段文字的時候，賀小麥覺得自己都要被感動了。
“謝謝你。”他的回復言簡意賅。她一看就知道這是出於謙虛的感謝。
畢竟自己是和楊書洋一起看連環畫長大的人呀！多少有點“文字氣息”。楊書洋知道這件事後，驚歎自己有一個神邏輯的好朋友。
可是，話雖如此，楊書洋投的稿子幾乎每一篇都可以刊登，陳浩輝卻只發表了一篇文章。在兩人越來越大的差距裡，陳浩輝變得十分暴躁和不安。每每這時，他就跟賀小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的話題總是圍繞自己的鬱鬱不得志，不時還掉幾個書袋，講講那些年少成名的作家，對於這些人，賀小麥只知道他們後來大多成為了老人家，並且入了土。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他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有一天，他忍不住問她，平時楊書洋是怎麼寫作的？他的素材從哪裡來？他除了動漫，還喜歡別的什麼嗎？賀小麥對於這些不甚瞭解，唯一能告訴他的就是，楊書洋寫的那些故事全部都是假的。見他不解，她繼續給他解釋，一篇篇文章列出來，把故事和現實的差別一一告訴了他。
“也就是說，實際上他是一個沒有故事的人？”這對陳浩輝的震撼實在太大了，他覺得生活本來就是一個故事，因此向來都是直接把生活毫無保留地搬到紙上。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沒有故事，反正我覺得他是一個謊言家。”她說。
第二天，陳浩輝告訴賀小麥，自己的手機丟了。又過了幾天，有一篇作者署名“告密者”的文章在同學們的空間和朋友圈裡瘋轉了，內容是說，楊書洋是個騙子，那些看似具有“真情實感”的文章都是一派胡言，全是他編造的，為了增強文章的說服力，他還把原文內容和楊書洋的真實生活列了出來，做了比較。
文中所有的那些考證，分明是她那天跟陳浩輝說過的話。
“我手機真的丟了。估計是被盜號了吧。”賀小麥正要去跟陳浩輝理論，他的資訊就來了。讀罷，賀小麥想回復點什麼，想了想，還是把對話方塊裡的內容清空掉了。
最讓她傷心的，是作者在文章裡說，楊書洋為了引起讀者重視，把身邊連第五號女配角都算不上的紅顏知己編成了眾星拱月的女神。
就算我很糟糕，你也不用這麼直白吧？她悶悶地想。
【4】
作為事情的主角，楊書洋一句話也沒有說。仿佛這一切都是別人的故事，他只是一個聆聽者，聽完，便把故事書扔在一邊。
“你不生氣嗎？”賀小麥小心翼翼地問，她沒有勇氣告訴他，那些論證都是她“提供”的。
“生氣是什麼？能吃嗎？”
“……能呀。我帶你去。”
楊書洋將信將疑。這一天放學，她把他帶到了星巴克，點了一杯他最愛喝的焦糖瑪奇朵。接過她遞過來的杯子時，他“撲哧”一聲笑了，上面寫了一行字：楊先生，請把生氣喝了吧，喝完就不生氣了。稱呼和後面半句文字的筆跡明顯出自不同人之手。後面那一句，顯然又是神一般的邏輯。喝了生氣，怎麼就不生氣了呢？
賀小麥看出了他的心思：“我就是隨手編的。”
“哦……”喝咖啡之際，賀小麥的臉色忽然一變，楊書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陳浩輝坐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賀小麥盯著的是他的手機，是最新款的iphone。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是呀，這麼貴的手機，怎麼說丟就丟了呢？又怎麼，說買新的就有一台了呢？”
楊書洋也冷笑一聲：“怎麼不行？人家家裡是賣手機的！”
原來，楊書洋在雜誌發表到第十篇稿子的時候，他提出了用自己稿費買一台新手機的要求，於是楊爸爸就把他帶到了一家手機店裡，正巧，那天是週末，他碰見了來幫家裡忙的陳浩輝。由於兩人是同學，陳爸爸還給了楊書洋一個友情價，少收了幾百塊錢。
楊書洋還想說什麼，賀小麥卻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勒令他掏出手機給她瞧瞧。楊書洋不好意思地笑了，從兜裡拿出一台快要停產的舊機子。
“我就知道你又在編故事！”
他聳聳肩，接了一句繞口令似的話：“生活嘛，總需要點故事，故事嘛，那都比生活要美好。”
【5】
自從這件事以後，賀小麥和陳浩輝之間疏遠了一些。奇怪的是，這一天，她竟然看到楊書洋和陳浩輝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
賀小麥好奇，跟了過去。
由於距離太遠，她沒有聽見兩人的對話，只注意到了在楊書洋一臉燦爛的笑容之下，陳浩輝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從這以後，陳浩輝沒有主動跟賀小麥說過一句話，就算賀小麥偶爾小窗他，他的回答也十分簡單，沒聊上幾句就以各種藉口結束談話。
賀小麥不解，問楊書洋那天發生的事情。
楊書洋坦誠地說了一句讓她疑惑不解的話：生活哪有故事那麼有意思？
賀小麥追問，他接著解釋——那天，他去“拆穿”陳浩輝的把戲，陳浩輝也不掩飾，承認這一切都是他幹的，目的也簡單：他看不慣楊書洋比自己過得好，他不明白自己真心實意寫出來的文章為什麼不如楊書洋信口雌黃的內容好看。於是楊書洋就把剛才告訴賀小麥的話跟陳浩輝說了一遍。
“就這麼簡單？多無聊呀你們！”
“是啊！”
“真的沒有了？”
“真的沒有啦！”他嘻嘻一笑：“這就是生活嘛！”
但生活也得保持一點秘密，比如，在楊書洋的心目中，賀小麥不是什麼“連第五女配角都不是”的女孩兒，而是真真正正的女主角，因為有了她，他的生活才變得多姿多彩。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要寫一個《不生氣先生》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是一個擁有神邏輯的女孩子，她像男生的地方不僅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還有懶得搭理的長髮和被人覺得“帥氣”的神情，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喜歡編故事的男生每天都很快樂。
這種寫法是陳浩輝教他的，他向來喜歡把不夠美好的生活直白地寫出來，這導致他的文章乾巴巴的，一點也不好看。當初楊書洋把“謊言”寫在紙上，就是為了讓不美好的生活美好起來，這一回，楊書洋決定把這個故事直接寫到紙上，因為他知道，他的這段經歷會比他曾編的任何一個故事都動人。
（圖源mochy，文章作者馮瑜，本文2017-06-29於腦洞故事板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