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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記:岡仁波齊與北上廣深

這是秦朔朋友圈的第1394篇原創首發文章

先講幾個小插曲。

新朋友喬治來自紐約。 在一家燈光昏暗的中餐館, 他大放異彩地談論自己幾輩子的人生經驗。

經歷了所有的苦難, 得到了所有想要的, 包括愛人和財富。 可最後他還是袒露心聲, 說其實過去十年一直在改行做一個文人和繼續在名利場打拼之間搖擺。 前者給他自由和思想昇華, 後者是他對家人的責任。 哪邊, 他都割捨不掉。

十年陳奕迅 - 黑白灰

和一位東南亞朋友聊起中國引以自豪的移動支付和Fintech(翻譯成金融科技或科技金融, 但沒有表達好英文裡的意思)經驗。 我們不斷甩出“大資料”、“智慧”這些時代熱門詞彙, 從網貸談到支付, 從共用談到信用, 正當我想問“你需要這些經驗怎麼改變你現在的業務”時, 他告訴我其實他從事的是完全不相關的一份事業, 那是他擅長且喜愛的。 但擋不住如今Fintech的火熱勢頭,

也想來中國學習回去掘金一把。

《岡仁波齊》火了。 這部和普通人生活毫無關係的電影, 卻霸佔了普通人的朋友圈。 11位藏民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穿越2500公里磕長頭朝聖, 沒有發展生產力, 沒有獲取功名利祿, 本來不該出現在普通人的溢美之詞裡。 往前翻普通人的朋友圈, 還是馬雲的勵志, 王興的邊界和共用經濟時代如何掘金的名利場秘笈, 可這一次, 他們對著那些天外來客仍然稱道、嚮往, 說“every step counts”(“每一步都算數”)。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 狄更斯的小說“雙城記”好像搬到了人們心裡。

這兩座城池, 一座叫名利場, 就像現實裡的“北上廣深”。 熱門關鍵字是階級升遷, 企業邊界, 慘烈幼升小, 或者“如何在未來五年致富”的成功學寶典, 統統現實、接地氣, 充滿了第一桶金的味道。

另一座叫桃花源, 仿佛電影裡的“岡仁波齊”。 在主流價值觀的半徑之外生存, 極具個性化, 就是我願意, 我信仰。 近年來常常被提及, 好像經濟進入新常態, 我們的人生也進入了“新常態”。 終於跨過了唯物質馬首是瞻的年代,

開始大談自由, 大談信仰。 畢竟爬到馬斯洛“自我實現”那個層面的人多了, 就不用再做一隻苦逼的幽靈, 只能投影在理想的波心。

這兩座城池, 常年橫亙在人們心裡。 沒有高下, 只有左右。 而且我覺得, 這或許比要不要“逃離北上廣”這類話題更值得討論, 畢竟不是每個北上廣的人都需要考慮物理位置的變動, 但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過那麼一段, 精神歸屬地的困惑。

可我想說, 這種困惑在這個時代, 真是太正常不過了。

歷史會怎樣評價我們這個時代?多半是盛世。 人類經過了繁殖完就垂垂老矣的簡陋年代, 生命無論從長度還是寬度都在大踏步前進, 熱點層出不窮, 多元的生活方式以旺盛的生命力綻放, 我們終於可以在處理完人與物,

人與人之後, 理直氣壯地處理人與內心的關係。 用白岩松的一句話, “到了一定時候就是不願意再用時間去換取利益, 只希望換取自己的舒服, 和生命應該有的狀態。 ”

和人也休戚相關。 據說人體每過一段時間都要把細胞更新一遍, 所以過一段時間人就是一個全新的人。 小時候覺得想明白的事, 再活一活, 想法又會不一樣。 有些人小時候讀書就是為了工作, 但歷經滄桑後才發現讀書時就應該好好讀書。 用名利場最時髦的“大資料”術語來說, 就是閱歷翻了一番, 人生的資料就翻了幾番, 那麼深度學習便有了更扎實的樣本, 腦袋裡輸出的也是更高階的智慧。 一開始唯“名利場”馬首是瞻的人, 總會在某些時候想念“桃花源”, 可能是財務自由了,可能是不滿足現狀了,也可能是想法新陳代謝了。

雙城記不缺有趣的現象。

有的時候,名利場像是為桃花源修建了高速公路。《寬客人生》的作者德曼在華爾街從業17年,著名的高盛量化策略小組的領導人。可有誰知道,他去華爾街之前曾是胸懷大志的年輕科學家,李政道的門徒,可當他意識到他與物理學家之間差了500個李政道時才決定投奔名利場。德曼說:當你研究物理學的時候,你的對手是上帝,而在研究金融學時,你的對手淪為人類。在人類的領域賺夠錢之後,德曼重回上帝的地方——學術界。他內心深處對學者這個身份的認同遠遠高於一位華爾街大亨,那是他真正的桃花源,夢開始的地方。聽起來是一個一波三折的“成功”人生,華爾街名利雙收的經歷,反而讓他最後獲得了學術界的認可——Quant 界大獎。如果當初他沒在學術界前途晦暗時選擇換一個地方喘口氣,重新找到出口,倒很可能鬱鬱終生。

有的時候,桃花源會成為名利場的犧牲品。美劇《矽谷》講了一個天才程式師Richard和其“同夥”幻想用一個有著神奇演算法的app改變世界。小有名氣之後,當他們真的踏入了資本名利場,便發生了一系列讓他們始料未及的困擾。公司賣還是不賣?團隊怎麼管理?開除人要講情面嗎?公司估值是不是越高越好?沒有用戶怎麼辦?同行竊取技術並反咬一口,官司纏身卻付不出律師費,投資人只負責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一系列步步驚心的麻煩,都讓Richard開始不斷質疑自己,是否已經偏離了初心,是否還要繼續自己的理想。

而如今更多的時候,兩者互為“旅行聖地”。有朋友裸辭gap year(間隔年)一年,期間開公號,旅行,寫作;有朋友愛上了一項運動便辭職玩了幾年,花光了錢再回名利場賺錢;或者如開頭講到的那位東南亞朋友,明明在桃花源如魚得水,也不忘來名利場闖一闖攫取些時代紅利。有一個形象的比喻說,如今的人們大多是“一面是馬雲,一面是星雲”。一面希望如馬雲一樣迅速致富,一面希望如星雲大師一般通達人生。兩朵雲在同一撥人身上相安無事,他們以左右逢源之姿望著魚和熊掌。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現代人自我平衡的一種方式。用兩座城池互為盼頭,只有一座的話,就成圍城了。

而雙城記存在的意義,大抵是自由的意義。

名利場,有時候未必有想的那麼壞。它一直是年輕人踏入社會的第一選擇,追求財富不是一輩子的事,也必須是畢業後十年必須快速積累的事。名利場不僅僅是財富,而是知識,經驗,人脈,資本,雙商的綜合打怪過程,財富是順帶的獎勵。而這些能力和歷練未必能在桃花源學的到。就像磁帶,它是人生的A面,是主流市場和客觀現實,我們要尊重它,駕馭它。

桃花源,有時候未必有想的那麼好。印度有個作家寫自己轉行的經歷,從哈佛法學院畢業後便入華爾街做投資顧問,他賺了很多很多錢。但問題是,他從沒覺得花錢有什麼樂趣,金錢帶來的虛榮心也從來沒有對他產生多大的影響。於是,他辭掉投資顧問的工作轉而從事寫作。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都覺得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在做投資顧問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大人物,有那麼多人希望他分一點時間出來,而現在,幾乎沒有人在乎他在做什麼,感覺自己就像不存在了一樣。當然最後他與自己和解了,就是不再把自己視作一個上升軌道的人,他才開始覺得幸福和安寧,寫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說。桃花源,它是人生的B面,是自我個性和人生理想,我們要堅持它,抵達它。

人們常常鼓勵年輕人“試錯”,老實說,我不喜歡“試錯”這個詞,有時候“試錯”的人想的其實是“試對”,萬一對了呢,萬一成了呢。“試對”的人一定不是平庸的人。平庸的人不喜歡折騰,習慣慣性思維,一條路走到黑最完美。而轉變,使人生有了褶皺,才有了質感。

我們面對的雙城記,很像月亮和六便士,但唯一不同的是,它並不是非此即彼。就像去夏威夷度了個假,來北上廣深出了個差,精神歸屬地不是階層,沒理由固化。

所以這些文字從來不想告訴你要偏愛月亮還是六便士,要賴在名利場還是尋找桃花源。寫《月亮和六便士》的毛姆說,這取決於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義,對自己有什麼樣的要求。我想自由的意義,就像獲得了雙城之間的簽證豁免權。去哪一座城都可以說走就走,有勇氣,也有底氣。自由不是放棄現實投奔理想,自由是現實和理想,都可以按需來取,來去自由。

寫這篇的時候,我手邊散落著兩本書,一本叫《分享經濟》,2016年名利場的教科書;一本是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的《八萬四千問》,扉頁上寫,獲得解脫和自由之道。有趣的是,這麼不協調的兩本書放在一起,好像一點也不刺眼。

畢竟,有多條路去抵達美好時,真的是幸運的事。

「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

可能是財務自由了,可能是不滿足現狀了,也可能是想法新陳代謝了。

雙城記不缺有趣的現象。

有的時候,名利場像是為桃花源修建了高速公路。《寬客人生》的作者德曼在華爾街從業17年,著名的高盛量化策略小組的領導人。可有誰知道,他去華爾街之前曾是胸懷大志的年輕科學家,李政道的門徒,可當他意識到他與物理學家之間差了500個李政道時才決定投奔名利場。德曼說:當你研究物理學的時候,你的對手是上帝,而在研究金融學時,你的對手淪為人類。在人類的領域賺夠錢之後,德曼重回上帝的地方——學術界。他內心深處對學者這個身份的認同遠遠高於一位華爾街大亨,那是他真正的桃花源,夢開始的地方。聽起來是一個一波三折的“成功”人生,華爾街名利雙收的經歷,反而讓他最後獲得了學術界的認可——Quant 界大獎。如果當初他沒在學術界前途晦暗時選擇換一個地方喘口氣,重新找到出口,倒很可能鬱鬱終生。

有的時候,桃花源會成為名利場的犧牲品。美劇《矽谷》講了一個天才程式師Richard和其“同夥”幻想用一個有著神奇演算法的app改變世界。小有名氣之後,當他們真的踏入了資本名利場,便發生了一系列讓他們始料未及的困擾。公司賣還是不賣?團隊怎麼管理?開除人要講情面嗎?公司估值是不是越高越好?沒有用戶怎麼辦?同行竊取技術並反咬一口,官司纏身卻付不出律師費,投資人只負責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一系列步步驚心的麻煩,都讓Richard開始不斷質疑自己,是否已經偏離了初心,是否還要繼續自己的理想。

而如今更多的時候,兩者互為“旅行聖地”。有朋友裸辭gap year(間隔年)一年,期間開公號,旅行,寫作;有朋友愛上了一項運動便辭職玩了幾年,花光了錢再回名利場賺錢;或者如開頭講到的那位東南亞朋友,明明在桃花源如魚得水,也不忘來名利場闖一闖攫取些時代紅利。有一個形象的比喻說,如今的人們大多是“一面是馬雲,一面是星雲”。一面希望如馬雲一樣迅速致富,一面希望如星雲大師一般通達人生。兩朵雲在同一撥人身上相安無事,他們以左右逢源之姿望著魚和熊掌。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現代人自我平衡的一種方式。用兩座城池互為盼頭,只有一座的話,就成圍城了。

而雙城記存在的意義,大抵是自由的意義。

名利場,有時候未必有想的那麼壞。它一直是年輕人踏入社會的第一選擇,追求財富不是一輩子的事,也必須是畢業後十年必須快速積累的事。名利場不僅僅是財富,而是知識,經驗,人脈,資本,雙商的綜合打怪過程,財富是順帶的獎勵。而這些能力和歷練未必能在桃花源學的到。就像磁帶,它是人生的A面,是主流市場和客觀現實,我們要尊重它,駕馭它。

桃花源,有時候未必有想的那麼好。印度有個作家寫自己轉行的經歷,從哈佛法學院畢業後便入華爾街做投資顧問,他賺了很多很多錢。但問題是,他從沒覺得花錢有什麼樂趣,金錢帶來的虛榮心也從來沒有對他產生多大的影響。於是,他辭掉投資顧問的工作轉而從事寫作。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都覺得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在做投資顧問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大人物,有那麼多人希望他分一點時間出來,而現在,幾乎沒有人在乎他在做什麼,感覺自己就像不存在了一樣。當然最後他與自己和解了,就是不再把自己視作一個上升軌道的人,他才開始覺得幸福和安寧,寫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說。桃花源,它是人生的B面,是自我個性和人生理想,我們要堅持它,抵達它。

人們常常鼓勵年輕人“試錯”,老實說,我不喜歡“試錯”這個詞,有時候“試錯”的人想的其實是“試對”,萬一對了呢,萬一成了呢。“試對”的人一定不是平庸的人。平庸的人不喜歡折騰,習慣慣性思維,一條路走到黑最完美。而轉變,使人生有了褶皺,才有了質感。

我們面對的雙城記,很像月亮和六便士,但唯一不同的是,它並不是非此即彼。就像去夏威夷度了個假,來北上廣深出了個差,精神歸屬地不是階層,沒理由固化。

所以這些文字從來不想告訴你要偏愛月亮還是六便士,要賴在名利場還是尋找桃花源。寫《月亮和六便士》的毛姆說,這取決於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義,對自己有什麼樣的要求。我想自由的意義,就像獲得了雙城之間的簽證豁免權。去哪一座城都可以說走就走,有勇氣,也有底氣。自由不是放棄現實投奔理想,自由是現實和理想,都可以按需來取,來去自由。

寫這篇的時候,我手邊散落著兩本書,一本叫《分享經濟》,2016年名利場的教科書;一本是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的《八萬四千問》,扉頁上寫,獲得解脫和自由之道。有趣的是,這麼不協調的兩本書放在一起,好像一點也不刺眼。

畢竟,有多條路去抵達美好時,真的是幸運的事。

「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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