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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編年史之六:1966:革命年代的風花雪月

一個人的編年史之六:1966:革命年代的風花雪月

文/張秀陽

1966年, 我4歲了, 那年, 我母親又懷上了我的弟弟, 這是她一生中最後一個孩子。

那年, 我父親44歲, 母親41歲。

44歲的父親正當壯年, 我父親1.82米的個子, 他的面貌即使以現在的人的挑剔的審美眼光來看, 也可以稱得上英俊倜儻。 大而有神的眼睛, 雙眼皮, 臉是瓜子形, 寬肩厚背, 顛簸流離的生活並沒有隱去父親的勃勃英氣, 反而使他更增添了男人的氣勢。 這一切, 我都是懂事以後聽我母親和我閒談時一點點得出的印象。 飽經蒼桑和憂患之後, 母親再說起這些事情來, 已經看得很淡了。

1966年春天, “革命”的氣息一天天濃烈起來, 但在豫東南淮河岸邊, 暫時還看不到未來歲月裡那種如火如荼大革文化之命的情景。 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聽母親說, 每年的春天青黃不接時候, 是我們一家人日子最難熬的時候。 新麥子還沒有收穫, 頭年分到的糧食已經吃得快見了囤底。 經過59、60年的大饑荒, 豫東南一帶的百姓們對於饑餓早已是想想就怕得要死, 大多人家分得的糧食一年只夠半年吃的, 春天的桃紅柳綠是他們難捱的關口。

我父親就背起他的那面書鼓, 帶上他的檀板,

去了洪河北的安徽省臨泉縣的一個集鎮子上。 他每次出門三五天, 就帶回一大布袋紅薯乾, 還能帶回一點錢, 這些紅薯乾和錢就能維持我們家一段日子的生活。 眼看快要吃光了紅薯乾花淨了這些錢, 父親就又收拾收拾東西, 再一次走出家門。 “紅薯乾、紅薯饃, 離開紅薯不能活。 ”這句民謠, 是我們那一帶那些年月最經典的飲食生活表現。 直到現在, 在大街上看到賣烤紅薯的, 別人都覺得很香甜, 我卻不喜歡, 都只因為我小時候吃紅薯乾吃傷了。

父親在那個集鎮上有個很好的朋友, 那個朋友喜歡聽說書, 他家又是集鎮上了大戶。 我父親去到後, 在那裡說了三個夜晚的大鼓書。 然後, 父親的那個朋友就會帶上他的兒子, 挑著兩個笆斗, 挨家挨戶去收兌份子, 凡是聽了說書的人就會從囤子裡舀些紅薯乾出來, 有的拿幾個零錢, 到街上走一圈, 兩個笆斗就能夠收滿了。 父親帶不回那麼多的紅薯乾, 就到集上賣了換些錢, 有時候買些細米白麵回來。

父親夜晚在朋友家裡說書,

白天集鎮上如果逢集, 他就找個空場子, 紮上攤, 到集鎮上說書, 每說一回書, 挽個“書扣子”, 說一句“且聽下回分解”, 就有幫忙的朋友拿個帽子來回轉著收錢, 那時, 父親就會雙手作個轉圈揖, 說:“有錢幫個錢場, 沒錢幫個人場。 我們吃開口飯的, 在家靠父母, 出門靠朋友。 ”一個上午的書說下來, 也能掙上個十塊二十塊的。 不過, 這些錢父親不能自己獨得, 因為有其他趕場子的鼓書藝人, 如果覺得自己支攤來個對臺戲, 說不過對方, 掙不到錢是小事, 丟人現眼就不划算了。 他們就會把自己的書鼓往父親身邊一放, 坐等收書後分錢了, 其碼午飯是有人管了。

那天父親收書後, 數了數錢, 那天掙了二十幾塊, 在當年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款子了。 但那天有五個江湖藝人,父親帶他們到小吃店裡人喝了一碗雜燴湯,吃了兩個白麵饃後,父親又把剩餘的錢分了他們每人一些。

等這些天南地北的藝人們散去後,父親走出小吃店,他預備和朋友道別後就回家。在小吃店外,父親遇到了跑江湖賣老鼠藥的張月俠。

張月俠是皖北某縣人,那年三十二三歲。據母親說,張月俠和父親搭訕之前,已經聽了父親兩天書了,我現在無法想像江湖藝人張月俠在那兩天聽我父親說書時的目光,是怎樣追逐著我父親的身形和聆聽他的道白和唱腔的。我只知道那天,父親和張月俠結伴離開了洪河北邊的那個集鎮,他們又去了另一個幾十裡外的集鎮上,在那裡呆了五天。五天后,父親想起家中還有等著吃糧的一家大人孩子。他和張月俠一起回到了夏營。

母親說,張月俠對4歲的我很是疼愛,我到縣裡給我買了油條、白麵饃,還有水果糖。但不知為何,我對張月俠卻並不親熱,她買來的好吃的我照單全收,她讓我叫她姑姑我卻不開口,有一次我吃了她買來的白麵饃,吃不完剩下了一小塊,張月俠說,給姑姑吃吧。我卻順手扔了出去,一下子扔到了我家的黑狗嘴邊。

張月俠和我母親開始談判,她說讓我父親和她一起去跑江湖,我父親說書,她賣老鼠藥,她一個月可以家裡買米買面並按時給家裡寄錢回來。我母親沒有和張月俠說,她把父親叫到屋裡,對父親說:“我只問你一句話,你40歲才得子,好不容易混成了一家人,你和她一起出去,這個家,這個兒子,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你還想要不要?”

我父親當時沒有說話,過了一夜,他送走了張月俠。我母親說,張月俠和我們一家人告別的時候,我出人意料地叫了她一聲“姑姑”,這一聲叫得她熱淚盈眶。

張月俠走了,從此,我們一家再也沒有聽到她的消息。她現在活著的話,也該有80多歲了。

但那天有五個江湖藝人,父親帶他們到小吃店裡人喝了一碗雜燴湯,吃了兩個白麵饃後,父親又把剩餘的錢分了他們每人一些。

等這些天南地北的藝人們散去後,父親走出小吃店,他預備和朋友道別後就回家。在小吃店外,父親遇到了跑江湖賣老鼠藥的張月俠。

張月俠是皖北某縣人,那年三十二三歲。據母親說,張月俠和父親搭訕之前,已經聽了父親兩天書了,我現在無法想像江湖藝人張月俠在那兩天聽我父親說書時的目光,是怎樣追逐著我父親的身形和聆聽他的道白和唱腔的。我只知道那天,父親和張月俠結伴離開了洪河北邊的那個集鎮,他們又去了另一個幾十裡外的集鎮上,在那裡呆了五天。五天后,父親想起家中還有等著吃糧的一家大人孩子。他和張月俠一起回到了夏營。

母親說,張月俠對4歲的我很是疼愛,我到縣裡給我買了油條、白麵饃,還有水果糖。但不知為何,我對張月俠卻並不親熱,她買來的好吃的我照單全收,她讓我叫她姑姑我卻不開口,有一次我吃了她買來的白麵饃,吃不完剩下了一小塊,張月俠說,給姑姑吃吧。我卻順手扔了出去,一下子扔到了我家的黑狗嘴邊。

張月俠和我母親開始談判,她說讓我父親和她一起去跑江湖,我父親說書,她賣老鼠藥,她一個月可以家裡買米買面並按時給家裡寄錢回來。我母親沒有和張月俠說,她把父親叫到屋裡,對父親說:“我只問你一句話,你40歲才得子,好不容易混成了一家人,你和她一起出去,這個家,這個兒子,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你還想要不要?”

我父親當時沒有說話,過了一夜,他送走了張月俠。我母親說,張月俠和我們一家人告別的時候,我出人意料地叫了她一聲“姑姑”,這一聲叫得她熱淚盈眶。

張月俠走了,從此,我們一家再也沒有聽到她的消息。她現在活著的話,也該有80多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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