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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經典 | 伯格曼:孤獨盡頭是野草莓之地

2017 年 7 月 14 日, 英格瑪 · 伯格曼誕辰 99 周年。

2017 年 7 月 30 日, 英格瑪 · 伯格曼逝世 10 周年。

作為瑞典國寶級導演, 20 世紀電影大師, " 作者電影 " 的代表人物, 英格瑪 · 伯格曼在影史上有著重要地位。

英格瑪 · 伯格曼

高產如斯, 基本保持每年 1-2 部影片的產量, 一生編導電影 70 多部, 舞臺劇 170 多次, 每部電影在品質和藝術探索上皆為上品, 在各大電影節頒獎禮上拿獎拿到手軟。

20 世紀初, 歐洲現代主義促成了電影藝術的徹底改造, 由一種娛樂形式轉變為一門獨立藝術。

而伯格曼以其靜默簡約的美學風格, 首創的意識流式電影手法, 對人類精神世界的關注,

對自我與現實、存在與死亡、孤獨與信仰的探討, 開闢了嚴肅哲理電影的先河, 更影響了後期諸如讓 - 呂克 · 戈達爾等法國新浪潮導演乃至整個歐洲藝術電影的發展。

伯格曼(右)與其御用攝影師斯文 · 尼夫基斯特在《芬妮與亞歷山大》片場

伯格曼擁有許多名導迷弟, 2013 年關於他的紀錄片《打擾伯格曼》, 簡直是一場由各國名導組成的粉絲研討會。 伍迪 · 艾倫說:" 伯格曼的電影是任何一個電影人都想拍攝的, 哪怕只拍出其中一部。 "

李安18 歲時看了伯格曼的《處女泉》毅然決定走上電影之路:" 我連續看了兩遍, 看完動彈不得, 仿佛被導演奪走了童貞, 我看不懂, 但大受震撼。 "

李安得見偶像一面激動落淚

這位電影大師出生在 1918 年的瑞典小城烏普薩拉,

父親是虔誠的路德教徒, 母親出身上流社會, 孤僻、任性, 伯格曼的童年充滿了宗教浸泡和嚴厲管教, 這些都對他的電影創作產生極為深刻的影響。

在伯格曼開始創作的 40 年代, 正是西方存在主義等思潮的鼎盛時期, 受到叔本華、尼采、薩特哲學思想和佛洛德精神分析學影響的伯格曼, 其作品呈現出鮮明的現代派哲學, 現代主義所主張的 " 主觀性 ", 構成了他電影最突出的特點, 因此也被稱作 "主觀電影"。

到了 50 年代, 伯格曼的風格以臻成熟, 特別是 1957 年都《第七封印》、1957 年的《野草莓》這兩部里程碑式的作品, 讓他躋身世界電影大師之列。

《第七封印》

《第七封印》用極具宗教色彩的象徵故事, 向死神發出質問,

尚且還有一個較為完整的故事;到了《野草莓》, 則已完全是一部意識流作品, 伯格曼用夢境——現實——回憶——幻覺相互交織的手法, 近乎否定地質疑上帝的存在, 又近乎冷酷地剖白自我的喪失感、孤獨感和罪惡感。

伯格曼在《野草莓》片場

與他惺惺相惜的費裡尼就說:"《野草莓》我只看過一遍 , 但已經足以認識到伯格曼是一位多麼偉大的藝術家了。 將我跟他相比是在恭維我。 "

不乏有人說這部電影晦澀難懂、故弄玄虛, 但用他自己的話, 他不過是把電影作為 "對同類的說話方式"。

野草莓

導演 : 英格瑪 · 伯格曼

主演 : 維克多 · 斯約斯特洛姆、畢比 · 安德森、英格裡德 · 圖林、甘納爾 · 布耶恩施特蘭德

標記

影片敘述一位元名叫伊薩克的醫學教授即將去參加一個榮譽授銜典禮,

但在出發前的早晨, 他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明明是清晨卻亮得刺眼的街道, 眼鏡店招牌上卻是腐爛的眼睛, 街上的鐘錶卻沒有指標, 面容焦慮的男人突然化成黑水, 送葬的馬車滾落一尊棺材, 裡面卻是教授自己的屍體。

根據佛洛德 " 夢的解析 ", 如果把夢分割, 從每個細節推斷出其所代表的含義, 可以得到做夢者的真實意圖。 隨之我們會發現, 伯格曼在這段不到 5 分鐘的夢境裡, 伊薩克教授的潛意識中, 放入了相當多的隱喻象徵。

沒有指標的時鐘, 象徵時間的喪失, 死亡的臨近;試圖觸碰大街上的男人, 象徵自我的探尋;

隨時會化成黑水的人, 象徵不堪一擊、無法把握的生命;而棺材中的自己,

則是對自己的判定——我已經死了, 象徵著自我的喪失。

接近生命盡頭的伊薩克教授就是帶著這種迷茫失落的自我認知, 開始了前往典禮的旅程。 電影進入現實的部分, 也是家庭關係的集中段落。 伊薩克教授與兒媳婦瑪麗安在車內或交談或爭執, 隨後來到母親的偏遠住所探望。

伊薩克與瑪麗安

我們從中知曉, 教授與上一代關係很尷尬, 與下一代關係又非常差。 他從小喪父, 童年的父愛缺失, 因此也根本不懂如何對兒子施予愛, 家庭關係陷入惡性循環, 兒子繼承了他的冷漠, 徹底抗拒這種需要施予愛的家庭關係——試圖讓瑪麗安終止妊娠, 拒絕擁有兒子。

童年經歷與家庭關係是解讀伊薩克教授內心的關鍵鑰匙, 也是伯格曼自我的映射。

伯格曼就有一個父愛缺失的童年,由於父親長期擔任神職工作的緣故,教育方式多為教義灌輸和嚴酷管教,這給幼小的伯格曼造成一個上帝在場,而父親不在場的成長環境,導致了他對上帝既迷戀又反叛的複雜情緒,以及對父親怨恨的心理。這種對上帝、對父母的複雜心理經常出現在他的電影主題中。

佛洛德認為,夢(即便是噩夢)是潛意識欲望和兒時欲望偽裝的滿足。於是伊薩克教授在一片路邊的草莓地停下來,陷入了白日夢。他其實有健忘的毛病,但在白日夢中,兒時的影像卻鮮活地出現在面前,他看到年輕時的戀人,看到戀人背著他愛上別人,又看到戀人拿著鏡子,唾棄現在垂垂老矣的自己。

鏡子是很多電影中經常出現的意象,不管是前人柏拉圖的 " 洞穴之喻 ",還是後來雅克 · 拉康的 " 鏡像階段 ",鏡子 / 鏡像都通向人的自我認知與價值判斷。年輕的戀人指控伊薩克冷漠、衰老、無能,其實是伊薩克借助鏡子 " 觀看 " 自己,借戀人之口 " 聽見 " 自己,是自己對自己的判斷和指控。

走出白日夢,伊薩克又陷入了一個可怖的幻覺。在幻覺中他看到自己出現在審判庭上,他無法正確使用顯微鏡,無法讀懂黑板上關於醫生天職的字句,他看到自己的妻子與情夫交媾,聽見別人對他殺妻的指控,以 " 孤寂 " 為名判了他的終身死刑。

這一段可以說是孤寂得不能再孤寂了,在聽到判決那一刻,伊薩克甚至沒有轉頭看裁定者,只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 不能再求情了嗎 ",這不是真的問句,只是一句回望過往的歎息,他早已接受了這個判決,因為這個判決本身就是他的人生。

恍惚地走完授銜典禮,伊薩克教授回到家中,也許就像佛洛德說的那句:"人的一生總是在彌補童年的缺失。" 他忽然想起去關心兒子的生活,希望與之促膝長談,或許能彌補當年對他的冷漠,然而兒子卻已習慣冷漠,對他突如其來的關照毫不動心,以疏遠和禮貌回拒了他。

他轉而向瑪麗安表達友好,他說:我喜歡你。瑪麗安笑著說:我也喜歡你。隨後又迫不及待地離開去找愛人歡好了。

他向路上偶遇的三個年輕孩子表達關愛,孩子們為他唱了頌歌,送了鮮花,用熱情親昵的方式與他道別,轉身又嘻嘻哈哈地上路,他甚至來不及說出一句:" 寫信給我。"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是可能的嗎?對於伯格曼鏡頭下的人們來說,顯然是不可能的。就像老人途中遇到的那對不停爭吵的夫妻,和兩個為了爭辯上帝是否存在而打起來的青年,就像老人自己的一生。

現代主義對人生的審視,就像一座一座孤島,島上只有一種東西可以根深蒂固枝繁葉茂,就是孤獨。

老人最終還是一個人躺回小床,用童年的幻影治癒自己。

他又回到了野草莓地,草莓地代表了伊薩克所認為的一切美好,象徵著故鄉,和他渴望中的家人懷抱。在這裡,他再次見到了年輕的戀人,他像個孩子一樣,說自己找不到父母親了。這次戀人沒有再挖苦他,而是牽著他來到河邊,他終於見到了河對岸的父母,父親對他揮了揮手。

老人就這麼靜靜地遙望著河對岸的父母,刺目的陽光依舊將他們的臉照得模糊無法辨識,但老人淡淡地笑了,他被治癒了,他在自我營造的愉快夢境中,獲得了童年的補償,找回了缺失的父母之愛,重新確定了自我,懷揣著一個新的溫暖的人生即將鋪開的心情,他死去了。

伯格曼曾說:

" 回憶常常會成為一樁銳利的武器,充滿殺傷力又殘酷血腥。"

《野草莓》通篇就在展示這種靜默的、無法修復的、殺人不見血的殘酷與血腥,他狡猾地給了一個看似治癒的結局,但結局的溫暖卻讓人生的孤獨更加無處遁形。

或許就如伊薩克的老母親所說:回首往事,驚夢一場。《野草莓》所討論的自我存在與價值、家庭與溝通、生與死的問題,如今依舊在現代人心頭盤桓不散。

致敬用鏡頭直指人心的電影大師——英格瑪 · 伯格曼。

伯格曼就有一個父愛缺失的童年,由於父親長期擔任神職工作的緣故,教育方式多為教義灌輸和嚴酷管教,這給幼小的伯格曼造成一個上帝在場,而父親不在場的成長環境,導致了他對上帝既迷戀又反叛的複雜情緒,以及對父親怨恨的心理。這種對上帝、對父母的複雜心理經常出現在他的電影主題中。

佛洛德認為,夢(即便是噩夢)是潛意識欲望和兒時欲望偽裝的滿足。於是伊薩克教授在一片路邊的草莓地停下來,陷入了白日夢。他其實有健忘的毛病,但在白日夢中,兒時的影像卻鮮活地出現在面前,他看到年輕時的戀人,看到戀人背著他愛上別人,又看到戀人拿著鏡子,唾棄現在垂垂老矣的自己。

鏡子是很多電影中經常出現的意象,不管是前人柏拉圖的 " 洞穴之喻 ",還是後來雅克 · 拉康的 " 鏡像階段 ",鏡子 / 鏡像都通向人的自我認知與價值判斷。年輕的戀人指控伊薩克冷漠、衰老、無能,其實是伊薩克借助鏡子 " 觀看 " 自己,借戀人之口 " 聽見 " 自己,是自己對自己的判斷和指控。

走出白日夢,伊薩克又陷入了一個可怖的幻覺。在幻覺中他看到自己出現在審判庭上,他無法正確使用顯微鏡,無法讀懂黑板上關於醫生天職的字句,他看到自己的妻子與情夫交媾,聽見別人對他殺妻的指控,以 " 孤寂 " 為名判了他的終身死刑。

這一段可以說是孤寂得不能再孤寂了,在聽到判決那一刻,伊薩克甚至沒有轉頭看裁定者,只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 不能再求情了嗎 ",這不是真的問句,只是一句回望過往的歎息,他早已接受了這個判決,因為這個判決本身就是他的人生。

恍惚地走完授銜典禮,伊薩克教授回到家中,也許就像佛洛德說的那句:"人的一生總是在彌補童年的缺失。" 他忽然想起去關心兒子的生活,希望與之促膝長談,或許能彌補當年對他的冷漠,然而兒子卻已習慣冷漠,對他突如其來的關照毫不動心,以疏遠和禮貌回拒了他。

他轉而向瑪麗安表達友好,他說:我喜歡你。瑪麗安笑著說:我也喜歡你。隨後又迫不及待地離開去找愛人歡好了。

他向路上偶遇的三個年輕孩子表達關愛,孩子們為他唱了頌歌,送了鮮花,用熱情親昵的方式與他道別,轉身又嘻嘻哈哈地上路,他甚至來不及說出一句:" 寫信給我。"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是可能的嗎?對於伯格曼鏡頭下的人們來說,顯然是不可能的。就像老人途中遇到的那對不停爭吵的夫妻,和兩個為了爭辯上帝是否存在而打起來的青年,就像老人自己的一生。

現代主義對人生的審視,就像一座一座孤島,島上只有一種東西可以根深蒂固枝繁葉茂,就是孤獨。

老人最終還是一個人躺回小床,用童年的幻影治癒自己。

他又回到了野草莓地,草莓地代表了伊薩克所認為的一切美好,象徵著故鄉,和他渴望中的家人懷抱。在這裡,他再次見到了年輕的戀人,他像個孩子一樣,說自己找不到父母親了。這次戀人沒有再挖苦他,而是牽著他來到河邊,他終於見到了河對岸的父母,父親對他揮了揮手。

老人就這麼靜靜地遙望著河對岸的父母,刺目的陽光依舊將他們的臉照得模糊無法辨識,但老人淡淡地笑了,他被治癒了,他在自我營造的愉快夢境中,獲得了童年的補償,找回了缺失的父母之愛,重新確定了自我,懷揣著一個新的溫暖的人生即將鋪開的心情,他死去了。

伯格曼曾說:

" 回憶常常會成為一樁銳利的武器,充滿殺傷力又殘酷血腥。"

《野草莓》通篇就在展示這種靜默的、無法修復的、殺人不見血的殘酷與血腥,他狡猾地給了一個看似治癒的結局,但結局的溫暖卻讓人生的孤獨更加無處遁形。

或許就如伊薩克的老母親所說:回首往事,驚夢一場。《野草莓》所討論的自我存在與價值、家庭與溝通、生與死的問題,如今依舊在現代人心頭盤桓不散。

致敬用鏡頭直指人心的電影大師——英格瑪 · 伯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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