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石渠之事既窮,
上由橋西北,
下土山之陰,
民又橋焉。
其水之大,
倍石渠三之一,
亙石為底,
達於兩涯。
若床若堂,
若陳筳席,
若限閫奧。
水平布其上,
流若織文,
響若操琴。
揭跣而往,
折竹箭,
掃陳葉,
排腐木,
可羅胡床十八九居之。
交絡之流,
觸激之音,
皆在床下;翠羽之木,
龍鱗之石,
均蔭其上。
古之人其有樂乎此耶?後之來者有能追予之踐履耶?得之日,
與石渠同。
由渴而來者,
先石渠,
後石澗;由百家瀨上而來者,
先石澗,
後石渠。
澗之可窮者,
皆出石城村東南,
其間可樂者數焉。
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險,
道狹不可窮也。
【譯文】 發現石渠的事情已經結束,
從石渠的橋上向西北走,
下去到土山的北坡,
老百姓又架了一座橋。
橋下的水流很大,
比石渠的水量大三倍。
巨大的石頭作為水的底部,
寬達到水的兩岸。
石頭有的像床,
有的像門堂的基石,
有的像筵席上擺滿菜肴,
有的像用門檻隔開的內外屋。
水面平靜,
如布鋪在水面上,
水流像紡織物的花紋,
水泉咚響聲像是彈琴聲。
我們撩起衣襟,
赤著腳涉水而過,
折斷竹箭,
掃除陳葉,
除去腐朽的樹木,
清出一塊可排放十八九張交椅的空地。
交織的流水,
激撞的水聲,
都在交椅的下麵了;而像翠鳥羽毛般的樹木,
像魚龍麟甲般的石塊,
都遮蔽在交椅之上了。
古時候的人有誰曾在這裡找到這種快樂的嗎?以後的人,
有誰能追隨我的足跡來此嗎?發現石澗的這一天,
和發現石渠是同一天。
從袁家渴一路過來,
先發現石渠,
後發現石澗;從下游百家瀨上來,
就先發現石澗,
後發現石渠。
要窮究石澗這個地方,
一直要走出石城村並向東南方向去,
這一路上可以引起人觀賞愉悅的景致有好幾處。
登上深幽的山林,
翻過峻峭險要的地方,
道路很狹小不能夠走到頭。
【評注】 從石渠沿瀟水而下約一華里,
翻過一座土山,
就到了澗子邊楊家。
村子北面有一條小溪,
從村前田洞中間流經村旁,
穿石拱橋,
入瀟水,
這就是柳宗元所說的“石澗”。
《石澗記》是《永州八記》第七篇。
本篇緊承上文,
所寫的景物仍舊是泉水、石頭和樹木,
但作者善於捕捉共性之外的個性,
如: 其水之大,
倍石渠三之,
亙石為底,
達於兩涯。
若床若堂,
若陳筵席,
若限閫奧。
水平布其上,
流若織文,
響若操琴。
對水中石頭,
泉水都用“若”字表明,
而對泉上的樹和石,
則用翠羽、龍鱗來直接比喻,
“翠羽之木,
龍鱗之石,
均蔭其上”。
由於採用了多種比喻手段來精確形象地進行描繪,
所以毫無重複之感,
反而覺得洞天之中又有無窮洞天。
而“古之人其有樂乎此耶?後之來者有能追予之踐履耶?”這兩句話包含著複雜的情緒,
既陶醉于美景,又有難言的哀怨。柳宗元為什麼能到這麼美麗的山水之地?他並不是一個旅行家,而是被貶官至此,擔任閒職,無法施展政治抱負,只能整天遊山玩水。
既陶醉于美景,又有難言的哀怨。柳宗元為什麼能到這麼美麗的山水之地?他並不是一個旅行家,而是被貶官至此,擔任閒職,無法施展政治抱負,只能整天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