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巧珍是個苦命的女人。
27歲那年她生了第二個孩子。
全家人眼巴巴地盼著的男孩並沒有如期而至，
來到這個世上的又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女孩。
她哭了，
全家人的臉上也都烏雲密佈。
她還沒出月子，
婆婆說，
寧可窮死，
不能叫祝家斷後。
把大的丟下，
你們帶上小的跑吧，
到外邊去。
萬一叫人家把你抓去騸（結紮）了，
祝家就再也沒有指望了。
於是，
兩口子抱著未滿月的老二離開了家。
他們居無定所， 在外面漂泊了好幾個月， 終於在一個油城小鎮安頓下來。 他們用土坯在小鎮的邊緣壘了兩間茅草屋， 男人拉架子車收破爛， 她在家帶孩子。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個孩子降生， 真是天不遂人意， 竟然又是個女的。
他們下定決心， 不生個男娃娃不甘休， 哪怕頭研地也得研下去。 好在第四胎沒讓他們失望， 生了個帶把兒的。 這是他們盼了十幾年才盼來的掌上明珠， 他們給他起名叫寶玉。
寶玉3個月的時候， 他們帶著3個娃娃回到了闊別8年的家鄉。 他們覺得再也不比別人矮一頭了， 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 只是家裡一貧如洗。 男人和年過半百的公公不得不出去掙錢。
男人開著手扶拖拉機給建築工地拉石子。 他心太狠了，
現在， 她把2個老人送走了， 3個女兒嫁出去了， 兒媳婦也娶進門了， 並且有了孫子。 她想該鬆口氣了。 她沒有想到， 她不但沒有鬆氣的機會， 就連活下去的機會也沒有了。
4月初的天氣， 雖然還有幾分寒意， 多數人家已經把煤爐子撤了， 但他們還在燒著。 10個多月的娃娃是很嬌嫩的， 不能讓他受涼。
孫子睡著了。 她看看做飯還早， 往爐子裡丟了幾塊煤，
忽聽得咣啷一聲， 緊接著傳來孫子的哭聲。 兩個老太婆趕緊跑進屋， 原來是那小孫子睡醒了， 爬到爐子上， 把鋼筋鍋給撞翻了， 娃娃也摔到了地上。 虧得那水不燙， 只是潑了娃娃一身， 頭上碰起了一個大包。 兩人抱起娃娃正在換衣服， 寶玉和他媳婦就進來了。 寶玉問他媽怎麼回事， 沒等她說完， 寶玉一巴掌搧過去， 她就歪倒在炕上。 寶玉一手摁住她胸脯， 一手在她臉上狂搧。 他媳婦見娃娃頭上起了那麼大個疙瘩， 直不說， 橫不說，
馮巧珍被送進醫院。 由於食管和胃被燙得嚴重萎縮， 醫生未能挽回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