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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記憶:鄉親為我準備棺材

在艱苦的知青生活中, 精神與物質的貧乏從來沒有讓我們畏懼, 真正對我們構成威脅的, 是來勢兇猛、駭人聽聞的傳染病。 筆者就曾經不幸染上一種“出血熱”的感染病而病危, 當地的鄉親們甚至已經為我準備好了棺材……

離開黑河罕達汽整整25年了, 最讓我惦記的還是那一口棺材。

在北大荒, 最怕染上“出血熱”。 那時曾聽老鄉說, 日本佔領東三省的時候, 曾經用老鼠做化學實驗。 後來, 有老鼠逃了出來, 背上背著一條褐色的印子, 爬到人身上, 或者人吃了老鼠爬過的東西, 就會得上這種嚴重的傳染病, 高燒不止, 21天內死亡。 插隊的第四年, 我就曾患上出血熱, 在閻王爺那裡逛了9天。 1969年5月, 我下鄉了。 那時我17歲, 身高1.5米, 體重34公斤。 因為我是“黑五類崽子”, 姐姐總是怕別人欺負我, 離開上海的時候送給我一句:“你個子小, 如果有人欺負你, 咬著牙也要還手, 決不能讓別人小瞧了。

我下鄉的地方在罕達汽公社, 那個只有23戶人家的生產隊, 位於大、小興安嶺之間的一個山頂上。 我沒有被當地老鄉欺負, 不到一年的時間, 卻被老鄉選為“可教育好子女”, 抽調到供銷社做了一名售貨員。

1973年9月中旬, 我和公社所有勞力一起, 到大興安嶺搶救了一場山火。 沒想到, 回到供銷社十天后, 我就突然感到渾身無力, 體溫達到40℃。

有個頭疼腦熱的算不了什麼, 我吃了點感冒藥, 睡了一天。 可誰知, 第二天早上開始, 我吃什麼吐什麼, 喝進去的水, 馬上變成褐色的液體湧出嗓子, 體溫升高到41.5℃。 第三天開始, 臥床不起, 上半身下半身像是被硬扯開, 分成兩截。 第七天, 連拿水杯的力氣也沒了, 除了兩隻眼睛, 七竅中的五竅都向外冒血。

社員們看到我可憐, 馬上拿來擔架, 要抬我去衛生院。 倔強的我堅決不上擔架, 只讓人背。 可是, 背我的人還沒走出200米, 我的身體就像被五馬分屍, 疼痛難忍, 只好坐到供銷社門前。

恰巧, 上海醫療隊途經此地, 一位主任醫師見我渾身皮膚全是粉紅色的“痱子”,

緊張地說:“這些都是血點, 她肯定得了出血熱, 趕緊送衛生院, 隔離搶救。 ”

我被抬進了衛生院, 血壓是“0”, 肝功能衰竭, 腎功能衰竭……“90%有死亡的可能。 你們還是通知她的家長趕緊來見最後一面吧。 ”伴隨著醫生的聲音, 我看到眼前所有的莊稼漢都流出了淚水。

“無論如何, 我們一定要把她救活!”是公社黨委書記的聲音, 他激動地說:“這個女孩子是黑五類子女, 按照規定, 她就是死了, 家長也不能來看。 公社就是她的家, 決不能看著好孩子就這樣死了。 ”

“我不能死。 ”我站起身, 下了地, 硬是自己走上返回供銷社宿舍的路上。 一路上, 老鄉們眼裡充滿淚花。 驚訝地看著我。 一位老太太問:“姑娘, 你會死嗎?”另一位老太太說:“她不會死, 肯定不會死!”

我換上媽媽給我買的最漂亮的粉紅色毛衣,靜靜地躺在宿舍的床上,什麼也不知道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9天以後,我躺在100多公里外的黑河縣醫院搶救室裡,旁邊站著不停地輪換著為我輸血的男青年。原來,就在我昏迷過去的時候,公社書記一邊派吉普車把我送往縣醫院,一邊讓縣醫院派車來途中接。兩輛車中途相遇,搶救工作在車上開始。

因為我的血管已經乾癟,醫生在我的胳膊上紮了12根止血帶才找到可以靜脈注射的血管。

縣醫院全力搶救的同時,公社書記做了最壞的準備:“孩子的父母不能來送她,我們給孩子做口最好的棺材吧。”68歲的馮大爺沒有兒子,兩個孝順的女兒給她準備了一塊獨幅紅松,作為他的壽材。馮大爺聽說我要死了,馬上把木頭拿了出來:“這些知識青年太可憐了,我有最好的壽材,送給她。”

當地的風俗,普通的棺材的“幫”3寸厚,“天”要5寸厚;棺材從家裡到墓地不能落地。然而,罕達汽的老鄉們,連夜給我做了一口5寸幫、7寸天的棺材,用大紅漆漆好,說:“讓這個好孩子早點升天吧。”16個抬棺材的小夥子一直守候在我的宿舍裡。

搶救了8天后,醫生用針在我腳上劃了一下,驚喜地叫了起來:“她有反應了!”醫生高興又激動地說:“快,她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輸血,還要大量的豬肝、大白菜。”很快,一卡車小夥子來到醫院,等候我的蘇醒。

那些天,我把一輩子的豬肝和大白菜都吃完了——醫生說是用來補充血色素和清理腹腔內淤血的。

半個月後,我從閻王爺那裡回到了人間,從黑河縣醫院回到了罕達汽——我熟悉的人民公社,我的家。那個小鎮不過100來戶居民,可是我回家的那天,整條街上擠滿了人。依舊是眼睛裡充滿淚花:“從來都是救護車送走的人不再回來,今天是個奇跡。小陳子命大。”

還是那兩位老太太,高興地指著我說:“看看,我說孩子命大,死不了,這不活脫脫地又回來了。”

走進我熟悉的宿舍,一眼就看到天井裡的大紅棺材,我哭了。老鄉們趕緊用苫布蓋上棺材,接著,我的房間堆滿了雞蛋,那是老鄉們準備過年吃的雞蛋。

因為黑河的醫療條件有限,把我從死亡線上拽回來已經是奇跡,但無法治癒我的病。又過了半個月,公社書記把我送回上海治療。聽說,為了感謝上海醫生,罕達汽的老鄉們送給上海5噸野生黃芪。

我換上媽媽給我買的最漂亮的粉紅色毛衣,靜靜地躺在宿舍的床上,什麼也不知道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9天以後,我躺在100多公里外的黑河縣醫院搶救室裡,旁邊站著不停地輪換著為我輸血的男青年。原來,就在我昏迷過去的時候,公社書記一邊派吉普車把我送往縣醫院,一邊讓縣醫院派車來途中接。兩輛車中途相遇,搶救工作在車上開始。

因為我的血管已經乾癟,醫生在我的胳膊上紮了12根止血帶才找到可以靜脈注射的血管。

縣醫院全力搶救的同時,公社書記做了最壞的準備:“孩子的父母不能來送她,我們給孩子做口最好的棺材吧。”68歲的馮大爺沒有兒子,兩個孝順的女兒給她準備了一塊獨幅紅松,作為他的壽材。馮大爺聽說我要死了,馬上把木頭拿了出來:“這些知識青年太可憐了,我有最好的壽材,送給她。”

當地的風俗,普通的棺材的“幫”3寸厚,“天”要5寸厚;棺材從家裡到墓地不能落地。然而,罕達汽的老鄉們,連夜給我做了一口5寸幫、7寸天的棺材,用大紅漆漆好,說:“讓這個好孩子早點升天吧。”16個抬棺材的小夥子一直守候在我的宿舍裡。

搶救了8天后,醫生用針在我腳上劃了一下,驚喜地叫了起來:“她有反應了!”醫生高興又激動地說:“快,她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輸血,還要大量的豬肝、大白菜。”很快,一卡車小夥子來到醫院,等候我的蘇醒。

那些天,我把一輩子的豬肝和大白菜都吃完了——醫生說是用來補充血色素和清理腹腔內淤血的。

半個月後,我從閻王爺那裡回到了人間,從黑河縣醫院回到了罕達汽——我熟悉的人民公社,我的家。那個小鎮不過100來戶居民,可是我回家的那天,整條街上擠滿了人。依舊是眼睛裡充滿淚花:“從來都是救護車送走的人不再回來,今天是個奇跡。小陳子命大。”

還是那兩位老太太,高興地指著我說:“看看,我說孩子命大,死不了,這不活脫脫地又回來了。”

走進我熟悉的宿舍,一眼就看到天井裡的大紅棺材,我哭了。老鄉們趕緊用苫布蓋上棺材,接著,我的房間堆滿了雞蛋,那是老鄉們準備過年吃的雞蛋。

因為黑河的醫療條件有限,把我從死亡線上拽回來已經是奇跡,但無法治癒我的病。又過了半個月,公社書記把我送回上海治療。聽說,為了感謝上海醫生,罕達汽的老鄉們送給上海5噸野生黃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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