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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義師太“有一天你把丟失的心找到了,你也就睡踏實了”

仁義師太, 中國第一位比丘尼成就肉身者, 她被稱為中國佛教史上的奇跡。

1991年, 我在九華山佛學院任教, 其時, 我收到一位剛剛剃度出家的年輕尼僧的信。

她是我的讀者, 她說是因讀了我的一些文章而冒昧給我寫信的。 讀了她的信, 我感受到這位剛剛走進佛門的女孩子內心的彷徨和苦悶。 她出身于一個普通的知識份子家庭, 卻因偶爾讀了一本佛教的小冊子而對佛門生活生起嚮往。 終於, 在一位遠房親戚的幫助下, 她來到九華山, 投奔於某一座寺廟, 做了一名沙彌尼。 她懷著無限的憧憬而來, 卻帶著茫然與失意而去。 我知道, 就像很多年輕的出家人一樣, 由於對佛教的過於理想化, 讓他們在現實的生活中感覺失望。

有一天, 我走進她所在的寺廟:位於九華街的通慧禪林, 第一次見到八十多歲的仁義師太。 而此前, 我從一些媒體的報導中知道, 這位元老師太出身名門, 受過高等教育, 夫亡後, 便在五臺山剃度出家。 抗美援朝戰爭暴發, 她邁著一雙小腳入朝參戰, 立過戰功。 直到文革結束, 這才重新回到佛門。 八十年代初, 她獨自跋山涉水, 從東北來到九華山, 將破敗的通慧禪林修復一新。

這樣的老人,

舊時的貴族氣質永遠都留存在她的面龐上, 雖然老了, 用“慈眉善目”來形容她一點也不為過。 她的表情是沉靜的, 又是熱烈的, 在她的身上, 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 它總能吸引著你, 讓你不能不對她生起一種嚮往, 這或許就是佛教所說的“發歡喜心”吧。 但應修師告訴我, 師公脾氣可不好了, 不管是什麼人, 只要是她看不慣的, 她會當場訓斥, 一點也不給人留下情面。

一雙典型的三寸金蓮, 其時是冬天, 她盤著腿坐在一張北方人的火坑上, 知道我是佛學院的老師, 老人家說, 你教年輕人學佛, 這是功德無量的事。 她拍拍火坑沿說, 你坐吧。 應修師說, 黃老師有失眠的毛病, 您老人家替他看看吧。 師太說, 什麼病都好治, 唯獨睡覺的病不好治。

但她還是給我開了一個方子, 說, 這個方子只能治你一時, 不能治你一世。 睡覺不好是心裡的毛病, 須知心病還須心治, 這個心, 你丟掉了, 有一天你把它找到了, 你也就睡踏實了。

再次造訪通慧禪林, 是第二年的初春。 《清明》文學雜誌社的張守誠大姐當聽我說到仁義師太這樣一個傳奇老人時, 便提出要來採訪她。 雖是三月, 但九華山乍暖還寒, 老師太依然是在那張火坑上跏趺而坐。 她說, 她是當年在朝鮮戰場上落下這老寒腿的毛病的, “所以我讓他們給我修了這一張坑。 ”於是, 我們的話題就從朝鮮戰場開始。 她說, 朝鮮戰爭暴發時, 她正在五臺山圓通寺。 國家號召各行各業支援抗美援朝, 有力的出力, 有錢的出錢。 她雖為出家人,

但畢竟學過醫, 前方將士為保家衛國流血犧牲, 她不能袖手旁觀。 就這樣, 她拖著一雙金蓮小腳, 跨過鴨綠江, 與志願軍戰士一起摸爬滾打。 美國佬在上甘嶺狂轟濫炸, 眼看著一批批戰士倒在血泊中。 她冒著炮火, 在雪地上一處處尋找著受傷的戰士。 她用繃帶綁住受傷的戰士, 另一頭綁在自己的手腕上, 再纏在姆指上, 就這樣, 她在雪地裡艱難地爬行, 將受傷的戰士一個個拖到坑道裡去做手術。 她的腿, 就那樣凍壞了, 而那只姆指也就是那次受了傷, 至今都直不起來。

“我還有國家頒發的三級傷殘證呢。”老師太說。

大約同是女性,那天張大姐與老師太聊得十分投機。老師太說,我的故事要是說給你聽,你能寫一本厚厚的書。於是,她開始述說她的家庭,說她的婚姻。她說,世界上大約不會有一個新娘是穿著灰色的僧袍,戴著僧帽走下花轎完成她的婚禮的吧,可我那時候就是以這種方式抗議著不得而已的婚姻,表達自己對佛教的嚮往。她說日本人佔領東北後,在長春的大街上用木刺刀刺殺中國人,丈夫就是這樣被日本人的暴行嚇出病來,不治身亡。她說她在文革中怎樣瞞過紅衛兵,用一根銀針,一把藥草為鄉民治病。八十年代初,她將多年的積蓄裝進一隻普通的香袋,就這樣一步步來到九華山。路上總有好心人說,老太太,那包裡背著什麼啊,要不要我替你背啊。老師太說,沒什麼,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破衣爛衫之類。說到這裡,老師太笑起來。她說,可不是些身外之物嗎?可我就是用那些身外之物把一座通慧禪林修起來了,修成現在這樣。

那天晚上我們是在能慧禪林吃的晚飯。老師太說,我不吃鹽,就不陪你們了。

我們說好會再來採訪她的,可當我們來時,她卻離開了九華山。直到很多年後,我們才從她的弟子口中知道,她把通慧禪林修好後,又繼續前往河北等地,修好了另外幾座在文革中被毀的寺廟。她一路給人治病,一邊籌措修復寺廟的資金。她說,是在夢中,菩薩告訴她哪處寺廟需要修復,等她趕到那地方時,果然就如夢中所見。

2013年,我應如嚴法師請,再次赴通慧禪林,整理仁義師太的資料。正好師太的弟子思尚師從東北過來。那天中午,思尚師向我詳細敘述了她所認識的師父。她豪爽,俠義,出家前是女中豪傑。她慈悲、善良,不論是在朝鮮戰場還是在文革時的鄉村,盡已所能,給身處苦難的人們送去溫暖。她特立獨行,不羈於世,敢於將無限盈然的心意毫無保留地展出來。這就是仁義師太,一個成就了肉身的女性菩薩。

“我還有國家頒發的三級傷殘證呢。”老師太說。

大約同是女性,那天張大姐與老師太聊得十分投機。老師太說,我的故事要是說給你聽,你能寫一本厚厚的書。於是,她開始述說她的家庭,說她的婚姻。她說,世界上大約不會有一個新娘是穿著灰色的僧袍,戴著僧帽走下花轎完成她的婚禮的吧,可我那時候就是以這種方式抗議著不得而已的婚姻,表達自己對佛教的嚮往。她說日本人佔領東北後,在長春的大街上用木刺刀刺殺中國人,丈夫就是這樣被日本人的暴行嚇出病來,不治身亡。她說她在文革中怎樣瞞過紅衛兵,用一根銀針,一把藥草為鄉民治病。八十年代初,她將多年的積蓄裝進一隻普通的香袋,就這樣一步步來到九華山。路上總有好心人說,老太太,那包裡背著什麼啊,要不要我替你背啊。老師太說,沒什麼,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破衣爛衫之類。說到這裡,老師太笑起來。她說,可不是些身外之物嗎?可我就是用那些身外之物把一座通慧禪林修起來了,修成現在這樣。

那天晚上我們是在能慧禪林吃的晚飯。老師太說,我不吃鹽,就不陪你們了。

我們說好會再來採訪她的,可當我們來時,她卻離開了九華山。直到很多年後,我們才從她的弟子口中知道,她把通慧禪林修好後,又繼續前往河北等地,修好了另外幾座在文革中被毀的寺廟。她一路給人治病,一邊籌措修復寺廟的資金。她說,是在夢中,菩薩告訴她哪處寺廟需要修復,等她趕到那地方時,果然就如夢中所見。

2013年,我應如嚴法師請,再次赴通慧禪林,整理仁義師太的資料。正好師太的弟子思尚師從東北過來。那天中午,思尚師向我詳細敘述了她所認識的師父。她豪爽,俠義,出家前是女中豪傑。她慈悲、善良,不論是在朝鮮戰場還是在文革時的鄉村,盡已所能,給身處苦難的人們送去溫暖。她特立獨行,不羈於世,敢於將無限盈然的心意毫無保留地展出來。這就是仁義師太,一個成就了肉身的女性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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