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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餘純順孤身徒步走西藏川藏篇9⃣️我的第一位藏族朋友有了藏文證明11、忍痛割捨跑馬山

餘純順(1951.12-1996.6.13), 上海人, 大學本科。 1988年7月1日開始孤身徒步全中國的旅行、探險之舉。 行程達4萬多公里, 足跡踏遍23個省市自治區。 已訪問過33個少數民族, 發表遊記40余萬字。 沿途拍攝照片8千余張, 為沿途人們作了150餘場題為“壯心獻給父母之邦”的演講。 尤其是完成了人類首次孤身徒步穿過川藏、青藏、新藏、滇藏、中尼公路全程, 征服“世界第三極”的壯舉, 1996年6月13日在即將完成徒步穿越新疆羅布泊全境的壯舉時, 不幸在羅布泊西遇難。

上篇 挺進川藏路

9.我的第一位藏族朋友

郎裡阿彬是我的第一位藏族朋友。

5月2日起床晚了些,

錯過了開飯時間, 我便去街上一四川人開的小飯館吃飯。 不久, 店內又來了兩位英俊的藏族青年, 其中一位, 就是郎裡阿彬。

他在旁邊一個桌旁坐下後, 朝我點了點頭, 開口就問:“師傅, 哪來的?”見他很誠懇, 便直言相告。 他大吃一驚, 不容分說就邀我同桌共餐。

他告訴我, 他們全家都在甘孜州歌舞團工作, 他是搞器樂的, 除了正常上班外, 每晚還搞些“副業”——舞廳伴奏。

他倆的國語說得不錯, 都著漢裝, 很“漢派”。 郎裡阿彬在西北民族學院受過高等教育。

飯後, 他問我準備去哪兒?我說隨便走走。 “還沒有到藏族人家裡作過客吧?”他又問。

“沒有。 ”

“那好。 上我家去。 我就是你的第一個藏族朋友!”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沒想到, 一樁心願這麼容易就實現了。

他家就在歌舞團大院裡。 房子挺寬暢, 全藏式的傢俱和擺設。 屋內彌漫著奶油和香料味。 見過他父母後, 他便請我在地毯上的一個小方桌前坐下。

請坐, 但卻沒有椅子。 我便很自然地盤腿席地坐下。

坐定不久, 他便從裡屋端出一把茶壺, 將一種黃色液體倒在了我面前的小碗內。 “請喝茶。 余老師。 ”他用手掌作了個“請”的姿式。

“謝謝!這一定是酥油茶了。 ”我立即作出了判斷。

完全準確。

真的, 很多年來, 當我即將臨近某一個陌生地方, 見到某一個異民族前, 我常會對可能出現的事物先就有一種預感, 而這種預感不久便會得到證實;與此同時, 在我的一生中, 我也常常會耿耿于懷於一些在別人看來根本無須經意的事物。 我不知道,

這是否是一種“準備”?是否算得上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

在“壯行全中國”的過程中, 這種“準備”和“能力”給我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10.有了藏文證明

郎裡阿彬5月3日要外出。 分別前, 他留了幾位拉薩友人的地址, 讓我到拉薩後找他們。 最後, 我們相約經常保持聯繫。

與郎裡阿彬分手後, 我突然產生一個想法, 便徑直前往州政府, 政府辦主任朱定貴接待了我。 我向他介紹了“壯行全中國”的目標及進入西藏可能面臨的困難後, 他向我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並代表州政府歡迎我的到來。

隨後, 我提出請州政府屬下的翻譯部門替我將上海教育學院開的證明翻譯成藏文的請求。 他馬上撥通了給州政府翻譯局的電話。 不一會兒, 來了一位翻譯局的藏族幹部,

那幹部請我稍等一會兒, 由他親自給我譯出來。

接著, 朱定貴拿出稿紙說:“我來寫篇有關你的報導, 登在我們當地的報上。 這樣的事, 應該多讓一些人知道。 ”

“採訪”結束時, 那位未及問其姓名的藏族幹部也將譯好的證明送來了——一份用藏文美術字照原件譯成的證明。 朱定貴又在上面加蓋了一枚“甘孜州人民政府”的公章。

順便提一句, 在我請求翻譯證明時, 我特地強調務必在原文結尾處加上:“借此機會, 餘純順本人謹向全區藏族人民表示最誠摯的敬意!”

朱定貴和那位藏族幹部向我表示了謝意, 並當場就滿足了這一請求。

這份藏文證明, 在我後來的極其艱難的在“世界第三極”的漫漫長途中, 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尤其在離康定不久, 被圍困在川藏路歷年來罕見的“八百里泥石流、山洪暴發”的險區的驚心動魄的日子裡幫了我的大忙。

11.忍痛割捨跑馬山

以我這種人的性格, 到康定後隨即就會上跑馬山的。 然而, 這次卻很反常, 拖到第三天下午, 還未決定上還是不上。

跑馬山緊靠城東, 方圓不過一裡, 垂直高度百米左右。 三天中, 我所能做的, 僅僅是隔岸觀火似地望了它幾次。 這種近在咫尺, 路並不太難走, 而又不去走的情況, 在三年中是少有的。 我從未如此“膽怯”過。

說起原因, 我也覺得夠慘的。 因為到康定後, 我的胸部仍處於間發性悶痛狀態, 呼吸依然急促, 還沒有恢復正常, 更談不上已適應這裡的海拔高度。 我知道, 必須在康定盡可能恢復體力, 向西50裡外,便有海拔4296米的折多山在等著我,那是我平生從未上過的高度。對此,我憂心如焚,哪還敢輕舉妄動!

不過,我也無暇躺在招待所靜養,我得去瞭解一下有關前方的情況。

甘孜公路段辦公室唐主任接待了我。他詳細介紹了前方、特別是折多山的路況後,問我到康定後身體感覺如何?

“不好。胸悶,呼吸急促。”我把那天翻小山岡幾乎要死過去的情況也如實說了。

他半晌不語。之後,他說了一件很悲慘的故事:

“十年前,胞弟畢業後分配到康定任電影放映員。他很愛這工作,常年奔忙于高原各地。那年,放映隊在前往折多山附近的一個山區放映時,他得了感冒。這在海拔低的地方本不算一回事的,但由於那裡高原缺氧,很快轉成肺氣腫。當隊友們急忙用犛牛將他馱下山來,希冀還能挽救他年輕的生命時,他終於沒能熬過來,死在了途中。那年,他才21歲。”

講完後,我倆都黯然地抽著煙。半晌,他又道:“當然希望你能安全地過去。但是,我弟弟自小在高原上長大,歲數還比你小得多呵!”

見我仍沒有回話,他又問:“你的家鄉海拔是多少?”

“幾米左右。黃浦江的水面甚至還超過了部分陸地。”

“難哇!一個常年生活在海拔才幾米地方的人,居然膽大包天到要來闖我們這片海拔3500、4000、5000米以上的高原,你就等著瞧吧!”

我們都笑了。

又點了支煙後,我道:“膽大包天倒是談不上。我的優勢在於,我是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並不是一夜之間用直升飛機將我仍到這裡。”

“是啊,正因為看到你這一點,才放心讓你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溜過去,否則,我們也放心不下呵!”

告辭時,他握著我的手:“派車送你過去,你肯定不幹。這樣吧!我給總段下屬的幾個分段打一下招呼。你往前走時,他們都會幫你。記住:我們康定人祝你一路順風!”

出得公路總段,又望了一眼跑馬山自言自語:“為了畢其功於一役,對你老兄只能忍痛割捨了,儘管,你還那麼‘小有名氣’。”

每年,當春暖花開的時節來臨時,康定的各族人民都要上一次跑馬山頂,在那裡搭上帳篷,燃起篝火,等到“月亮兒彎彎,康定溜溜的城喲”時,便唱起康定情歌,盡情地表達他們熱愛自己的家鄉、熱愛生活、歡迎四方的人們的美好願望。這個節日,我沒趕上,也等不及了。

然而,我又覺得,也未必非得等到那一天,跑馬山下的每天,不都在唱著同樣的情歌嗎!

未完,待續......

向西50裡外,便有海拔4296米的折多山在等著我,那是我平生從未上過的高度。對此,我憂心如焚,哪還敢輕舉妄動!

不過,我也無暇躺在招待所靜養,我得去瞭解一下有關前方的情況。

甘孜公路段辦公室唐主任接待了我。他詳細介紹了前方、特別是折多山的路況後,問我到康定後身體感覺如何?

“不好。胸悶,呼吸急促。”我把那天翻小山岡幾乎要死過去的情況也如實說了。

他半晌不語。之後,他說了一件很悲慘的故事:

“十年前,胞弟畢業後分配到康定任電影放映員。他很愛這工作,常年奔忙于高原各地。那年,放映隊在前往折多山附近的一個山區放映時,他得了感冒。這在海拔低的地方本不算一回事的,但由於那裡高原缺氧,很快轉成肺氣腫。當隊友們急忙用犛牛將他馱下山來,希冀還能挽救他年輕的生命時,他終於沒能熬過來,死在了途中。那年,他才21歲。”

講完後,我倆都黯然地抽著煙。半晌,他又道:“當然希望你能安全地過去。但是,我弟弟自小在高原上長大,歲數還比你小得多呵!”

見我仍沒有回話,他又問:“你的家鄉海拔是多少?”

“幾米左右。黃浦江的水面甚至還超過了部分陸地。”

“難哇!一個常年生活在海拔才幾米地方的人,居然膽大包天到要來闖我們這片海拔3500、4000、5000米以上的高原,你就等著瞧吧!”

我們都笑了。

又點了支煙後,我道:“膽大包天倒是談不上。我的優勢在於,我是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並不是一夜之間用直升飛機將我仍到這裡。”

“是啊,正因為看到你這一點,才放心讓你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溜過去,否則,我們也放心不下呵!”

告辭時,他握著我的手:“派車送你過去,你肯定不幹。這樣吧!我給總段下屬的幾個分段打一下招呼。你往前走時,他們都會幫你。記住:我們康定人祝你一路順風!”

出得公路總段,又望了一眼跑馬山自言自語:“為了畢其功於一役,對你老兄只能忍痛割捨了,儘管,你還那麼‘小有名氣’。”

每年,當春暖花開的時節來臨時,康定的各族人民都要上一次跑馬山頂,在那裡搭上帳篷,燃起篝火,等到“月亮兒彎彎,康定溜溜的城喲”時,便唱起康定情歌,盡情地表達他們熱愛自己的家鄉、熱愛生活、歡迎四方的人們的美好願望。這個節日,我沒趕上,也等不及了。

然而,我又覺得,也未必非得等到那一天,跑馬山下的每天,不都在唱著同樣的情歌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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