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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十裡,不如這裡,我,一個阿克蘇“土著”

我是阿克蘇“土著”, 從相貌上, 就可以看出“原產地”的影子。

朋友們都說, 我的面相不大像漢族, 倒是很像回族, 也像蒙古族, 甚至還有些錫伯族的殘影!確實,

我的模樣有些另類。 能夠長成這個模樣, 應該算是自然災害吧。

從四五歲記事開始, 維吾爾族、回族、錫伯族、蒙古族等各族同胞那質樸、憨厚、熱情的面孔, 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裡。 從那時, 我就知道我的身邊, 各族爺爺奶奶、叔叔阿姨互幫互助、寬以待人、和睦相處。

吃著維吾爾族的饢, 嚼著回族的羊雜碎, 卷著錫伯族的大餅, 聽著馬頭琴悠長的長調, 我汲取著他們的營養;在我的周邊混雜著五湖四海口音的氛圍裡, 我成長著;在川味、陝甘味各種口味的“百家飯”裡, 我慢慢長大。 我感同身受這樣的民族情, 在安定祥和的氛圍中漸漸長大, 我理所當然地認為, 這種民族團結的真情, 原本就是再平常、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在和維吾爾族“巴郎子”無憂無慮地嬉戲打鬧的日子裡, 我快樂地成長。 記得我七歲的那年初春, 我的小弟弟來到這個世界。 因為家裡日子比較清貧, 母親的奶水不足, 饑餓就成為弟弟經常啼哭的理由。 我家也沒有能力飼養牛羊, 牛、羊奶自然而然也談不上了。 弟弟一個月大的時候, 又幹又瘦, 幾乎是皮包骨。 鄰村依蓋齊村, 有一位叫嘎拉斯的老爹來我們村裡串門, 聽說了弟弟奶水不夠的事, 他找到我家裡, 對著我父母大聲嚷嚷說:可憐的“小巴郎子”(維吾爾語小孩子之意)呀, 我的“胡大”(維吾爾語真主之意)!你們沒有飯給他吃,

我給, 你們不管他, 我管!我的幾個羊也有羊娃子了, 每天可以給你們的巴郎子吃飯!我父母弄明白嘎拉斯老爹的意思後, 忙不迭地請他落座後, 他才慢慢消了怒氣。 隨後, 他說可以每天到他家裡去勻一瓶羊奶, 還怪我父母沒有給他說, 耽誤了弟弟吃飯。

在隨後半年多的時間裡, 我每天下午放學後, 就要到嘎拉斯老爹大爺家裡拿羊奶, 也成了我的“課外作業”。 印象中, 嘎拉斯老爹總是很慈祥、很和善。 每次去他家裡, 他都把我攬過去, 總是笑眯眯地問我熱不熱、渴不渴、累不累, 還拿出玉米饢塞到我手裡。 桑子熟時, 我每次去他家裡, 他都摘一大捧大而甜的桑子, 看著我吃完才行;杏子黃了熟了, 我到他家時他總要摘一捧杏子遞給我吃, 還讓我帶一包回去給父母吃;當他家果園裡的西瓜和甜瓜熟了, 每次我都可以從他手裡接過又香又甜的瓜。 期間, 還認識了他家一個比我大幾歲的哥哥, 每次去拿牛奶都能碰到這個哥哥。 雖然我們語言不通, 但他還是很主動帶著我在他家附近玩,或者隔三差五地給我好東西吃。漸漸地,去嘎拉斯老爹家裡不再覺得是一種負擔了,反而成為我那時每天期待的一件樂事。在弟弟七八個月大的時候,他還是不幸夭折了,我很傷心,也不再去嘎拉斯老爹家裡,但卻時常想起他和他家裡那位哥哥。在我幼小的心裡,嘎拉斯老爹就像我的爺爺般和藹可親,那位哥哥大方、和善而親切。

1990年4月,我讀初三,在廢寢忘食的苦讀中,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讀聖賢書”。但無意間聽父母說起了阿克陶縣巴仁鄉的“打砸搶燒殺”事件。啊,還有這樣的禽獸?怎麼這樣?簡直匪夷所思、荒唐至極!印象中,我的所見所聞、切身親歷,我身邊所交往到的少數民族之間,平日都是互幫互助、禮尚往來,相處十分自然、沒有一點隔閡,是如此的融洽、和睦,和無比的自然平常。我很純粹地認為:我身邊各民族的老爺爺老奶奶、大叔大嬸是那麼的好、那麼的親近……就如嘎拉斯老爹對我,眼光總是那麼親切,表情總是那般慈祥;又如帶我玩的那位哥哥,率真、質樸、憨厚。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塔里木的這片熱土和天山的雪水催我成長。我到四川求學、工作。幾經單位調動和工作輾轉,我不經意地淡忘和模糊了兒時的記憶,和少年、青年時期經歷的許多瑣事。為了學習、工作,我也早已離開了生我養我的那個小村莊,連同村裡那些曾疼愛過我的鄉里鄉親,村子周邊那些多次給我美味佳餚、給我關愛的各族農牧民,都在我記憶影像裡淡忘了。在不同的崗位,我和我的各族同事們奉獻著智慧、揮灑著激情,在民族大團結的氛圍裡努力體現著自己的價值,並給各民族大團結、互促進、共繁榮的“並蒂蓮”澆水增肥。

四年前,按照新農村建設的新要求,需要對村裡的土坯老宅拆舊翻新、抗震加固。為此,我和父親開車回到了我兒時淘氣撒野的老宅院。在村裡,父親與他諸多老友們寒暄敘舊,我插話問及嘎拉斯老爹的近況,得知他已經在前幾年去世了。猛然間,有如晴天霹靂般的驚愕,記憶的閘門被打開了,在我腦海深處,和心底的最遠端,嘎拉斯老爹和藹、友善、慈愛的面孔瞬間浮現在我的眼前,他那寬厚的臂膀和大而有力溫暖的雙手,依然讓我感覺那麼有力、那麼溫暖。……以及那無數個平常的畫面和熟悉的聲響,都清晰而鮮活地瞬間湧入我的腦海、掠過我的雙眼,在我的頭頂和雙耳裡佔據著,許久不肯離去。哦,三十多年來,尤其是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想抽空看望嘎拉斯老爹的心願,居然落空了。我竟然,真的來晚了!

我們去看看嘎拉斯的家人吧!對我的提議,父親同意了。循著記憶裡的大致方向,我沒怎麼費勁就找到了前往嘎拉斯老爹家那條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路。我們走進一大片樹林,桑樹、杏樹、蘋果樹、梨樹、李樹、榆樹、酸棗樹……倒也顯得茂盛、婆娑。但也許是疏於打理,也許是家道敗落,滿目雜草叢生,幾分淩亂、幾分悽惶,盡顯荒蕪與悲涼。應該是這裡了,父親說。草木盡在,斯人已去;兩份光景,一份失落,未及道謝,已然陰陽兩世。正感慨時,一位約五十歲左右的維吾爾族壯實男子,帶著兩個七八歲左右的孩子急匆匆地趕到我們面前。他居然操一口流利的漢語!經過交流,這位“壯漢”記起了小時候每天帶著一個拿羊奶的漢族小娃娃玩耍的往事。老天,讓我重逢了近四十年想見卻未能見,那位經常帶我品嘗美味的哥哥!我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臂膀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地晃著他的胳膊。平靜下來,他說起了家裡的狀況。他叫吐爾遜江,嘎拉斯的兒子,小學畢業後,父親讓他讀了漢族初中,取名党紅星,三年畢業後成家立業。1998年初,嘎拉斯老爹得了癌症,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党紅星也為此負債累累,他帶著老母親和妻兒艱辛度日、節儉還債。窘迫的經濟狀況和繁雜的農活,也拖累了兩個孩子的學業,兩個孩子曾數次輟學在家務農……心裡的五味瓶打翻了,我的鼻子酸酸的,雙眼漸漸模糊起來。

好了,哥哥你別說了!真心感謝你全家,好人一定會有好報!我說完,一把抓出了錢包裡的1100元錢塞到旁邊孩子的手裡。他正疑惑時,父親也急忙翻出了口袋裡的530元,不顧他使勁推讓的雙手,塞給了他旁邊正懵懂著的孩子。好幾番來回的推讓中,吐爾遜江明白了我和父親的心意,終究沒再拗過我和父親的堅持。這都是過去的小事,鄰居互幫是不分民族的,你們給我錢算什麼呀……他忙不迭地又說道。必須讓孩子上學,今後有什麼困難一定找我們!父親說完,我們就匆匆地離開了。

歸途中,和父親沉默了許久。除此而外,我們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式表達這種封壇窖存、愈久彌香的道謝和感激!然而,嘎拉斯老爹超越民族、力所能及、無私助人的大愛,那位哥哥不分民族、純潔無邪、善待他人的童真,卻早已永不磨滅地鐫刻在了我的心腦裡!任何言語,抑或舉動,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多餘。此刻離開,不再多說,應該是另一種最好、最真摯、最濃烈的感謝!

兒時,民漢之間相互説明的那片段和影像依然歷歷在目;年少時,民漢之間鼓勵、支持的話語仍舊耳邊回蕩。而今,我有幸看到全疆各族幹部心連心、手把手,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竭力奮進的場景;我有幸聽到各族群眾同呼吸、共命運,合力建設美好家園的感人故事;我強烈地感受到全疆各族兒女感黨恩、跟黨走的強烈意志;我有幸積極參與維護社會穩定、實現社會長治久安總目標的宏偉大業,而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

民族團結,我的往事;民族團結,我將為之奮鬥的任務;民族團結,我永遠難以割捨的情懷。因為我知道,在天山南北的每個角落,大河上下的每片綠洲,大漠邊緣的每個村鎮,都正在盡情演繹著各民族“三個離不開”的動人故事。

供稿:阿克蘇市法院 周忠峰

爆料郵箱:akswxb6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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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很主動帶著我在他家附近玩,或者隔三差五地給我好東西吃。漸漸地,去嘎拉斯老爹家裡不再覺得是一種負擔了,反而成為我那時每天期待的一件樂事。在弟弟七八個月大的時候,他還是不幸夭折了,我很傷心,也不再去嘎拉斯老爹家裡,但卻時常想起他和他家裡那位哥哥。在我幼小的心裡,嘎拉斯老爹就像我的爺爺般和藹可親,那位哥哥大方、和善而親切。

1990年4月,我讀初三,在廢寢忘食的苦讀中,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讀聖賢書”。但無意間聽父母說起了阿克陶縣巴仁鄉的“打砸搶燒殺”事件。啊,還有這樣的禽獸?怎麼這樣?簡直匪夷所思、荒唐至極!印象中,我的所見所聞、切身親歷,我身邊所交往到的少數民族之間,平日都是互幫互助、禮尚往來,相處十分自然、沒有一點隔閡,是如此的融洽、和睦,和無比的自然平常。我很純粹地認為:我身邊各民族的老爺爺老奶奶、大叔大嬸是那麼的好、那麼的親近……就如嘎拉斯老爹對我,眼光總是那麼親切,表情總是那般慈祥;又如帶我玩的那位哥哥,率真、質樸、憨厚。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塔里木的這片熱土和天山的雪水催我成長。我到四川求學、工作。幾經單位調動和工作輾轉,我不經意地淡忘和模糊了兒時的記憶,和少年、青年時期經歷的許多瑣事。為了學習、工作,我也早已離開了生我養我的那個小村莊,連同村裡那些曾疼愛過我的鄉里鄉親,村子周邊那些多次給我美味佳餚、給我關愛的各族農牧民,都在我記憶影像裡淡忘了。在不同的崗位,我和我的各族同事們奉獻著智慧、揮灑著激情,在民族大團結的氛圍裡努力體現著自己的價值,並給各民族大團結、互促進、共繁榮的“並蒂蓮”澆水增肥。

四年前,按照新農村建設的新要求,需要對村裡的土坯老宅拆舊翻新、抗震加固。為此,我和父親開車回到了我兒時淘氣撒野的老宅院。在村裡,父親與他諸多老友們寒暄敘舊,我插話問及嘎拉斯老爹的近況,得知他已經在前幾年去世了。猛然間,有如晴天霹靂般的驚愕,記憶的閘門被打開了,在我腦海深處,和心底的最遠端,嘎拉斯老爹和藹、友善、慈愛的面孔瞬間浮現在我的眼前,他那寬厚的臂膀和大而有力溫暖的雙手,依然讓我感覺那麼有力、那麼溫暖。……以及那無數個平常的畫面和熟悉的聲響,都清晰而鮮活地瞬間湧入我的腦海、掠過我的雙眼,在我的頭頂和雙耳裡佔據著,許久不肯離去。哦,三十多年來,尤其是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想抽空看望嘎拉斯老爹的心願,居然落空了。我竟然,真的來晚了!

我們去看看嘎拉斯的家人吧!對我的提議,父親同意了。循著記憶裡的大致方向,我沒怎麼費勁就找到了前往嘎拉斯老爹家那條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路。我們走進一大片樹林,桑樹、杏樹、蘋果樹、梨樹、李樹、榆樹、酸棗樹……倒也顯得茂盛、婆娑。但也許是疏於打理,也許是家道敗落,滿目雜草叢生,幾分淩亂、幾分悽惶,盡顯荒蕪與悲涼。應該是這裡了,父親說。草木盡在,斯人已去;兩份光景,一份失落,未及道謝,已然陰陽兩世。正感慨時,一位約五十歲左右的維吾爾族壯實男子,帶著兩個七八歲左右的孩子急匆匆地趕到我們面前。他居然操一口流利的漢語!經過交流,這位“壯漢”記起了小時候每天帶著一個拿羊奶的漢族小娃娃玩耍的往事。老天,讓我重逢了近四十年想見卻未能見,那位經常帶我品嘗美味的哥哥!我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臂膀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地晃著他的胳膊。平靜下來,他說起了家裡的狀況。他叫吐爾遜江,嘎拉斯的兒子,小學畢業後,父親讓他讀了漢族初中,取名党紅星,三年畢業後成家立業。1998年初,嘎拉斯老爹得了癌症,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党紅星也為此負債累累,他帶著老母親和妻兒艱辛度日、節儉還債。窘迫的經濟狀況和繁雜的農活,也拖累了兩個孩子的學業,兩個孩子曾數次輟學在家務農……心裡的五味瓶打翻了,我的鼻子酸酸的,雙眼漸漸模糊起來。

好了,哥哥你別說了!真心感謝你全家,好人一定會有好報!我說完,一把抓出了錢包裡的1100元錢塞到旁邊孩子的手裡。他正疑惑時,父親也急忙翻出了口袋裡的530元,不顧他使勁推讓的雙手,塞給了他旁邊正懵懂著的孩子。好幾番來回的推讓中,吐爾遜江明白了我和父親的心意,終究沒再拗過我和父親的堅持。這都是過去的小事,鄰居互幫是不分民族的,你們給我錢算什麼呀……他忙不迭地又說道。必須讓孩子上學,今後有什麼困難一定找我們!父親說完,我們就匆匆地離開了。

歸途中,和父親沉默了許久。除此而外,我們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式表達這種封壇窖存、愈久彌香的道謝和感激!然而,嘎拉斯老爹超越民族、力所能及、無私助人的大愛,那位哥哥不分民族、純潔無邪、善待他人的童真,卻早已永不磨滅地鐫刻在了我的心腦裡!任何言語,抑或舉動,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多餘。此刻離開,不再多說,應該是另一種最好、最真摯、最濃烈的感謝!

兒時,民漢之間相互説明的那片段和影像依然歷歷在目;年少時,民漢之間鼓勵、支持的話語仍舊耳邊回蕩。而今,我有幸看到全疆各族幹部心連心、手把手,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竭力奮進的場景;我有幸聽到各族群眾同呼吸、共命運,合力建設美好家園的感人故事;我強烈地感受到全疆各族兒女感黨恩、跟黨走的強烈意志;我有幸積極參與維護社會穩定、實現社會長治久安總目標的宏偉大業,而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

民族團結,我的往事;民族團結,我將為之奮鬥的任務;民族團結,我永遠難以割捨的情懷。因為我知道,在天山南北的每個角落,大河上下的每片綠洲,大漠邊緣的每個村鎮,都正在盡情演繹著各民族“三個離不開”的動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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