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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自從祿人去世後， 天倫老漢決定另起爐灶， 住進了緊鄰老房子邊上的一間耳房。 天茂說：“大哥， 你都七十來歲的人了， 何苦要一個人獨住？”天倫老漢淡然一笑：“落得清淨！分開住， 我還能活得長久些。 ”
“按說你的家事兒我不該管， 可是贍養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他們兩家如果對你不好我會出面幫你解決！”
“我就是想單過， 自在些。 ”
“祿人命不好， 得壞了病。 福人又懦弱， 凡事兒做不了主……誒， 幾十年的日子都過來了， 你也莫想那麼多， 年紀大了， 有些事你還是莫操心的好。 ”
“操啥心？我看開了， 兒孫自有兒孫的命， 隨他們了。 ”
天茂喊了楊花和福人到場， 給兩家分配了定期為天倫老漢挑水的任務， 還有糧油副食品等等。 天茂作為叔輩又是隊長， 他的話有些管用。 兩家人當作天倫老漢的麵點頭應承了下來。 天倫老漢菩薩心腸地說：“我還動得了， 活兒不幹不自在， 吃飯的事兒我自己解決。 ”天茂嚴肅地說：“不行， 你的供給不能少！我還要監督他們呢！”天倫老漢發了倔脾氣：“你們兩家人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莫管我！我一個老頭子吃不了多少，
早上， 天茂從田裡收工回來， 剛洗了一把臉。 楊花來到門口朝屋子裡望了一眼， 見月桂嬸正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她搭了一句腔：“月桂嬸， 你們還沒吃吧， 看建人多積極， 吃飯後就上學去了， 大勇還在家裡磨蹭呢。 ”月桂將手裡的一碗飯遞給靠攏桌子的天茂， 不鹹不淡地回了楊花一句：“他二嫂！你家大勇可是個好孩子， 只是你自個兒沒看出來！”
這時， 大勇挎了書包飛跑著剛好從門前經過， 楊花看見後， 扯著嗓子喊：“勇兒， 要不——今天跟老師請個假不上學了……”大勇邊跑邊扔下一句氣話：“我就在學校過算了！不回家了！”看著大勇跑遠的背影，
天茂兩口子也不理她， 自顧不暇地吃飯。 楊花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索性跨進屋子來。 一落座， 她乾咳了一聲， 接著滿臉堆笑地對天茂說：“么叔， 我想請你和月桂嬸中午去我家吃頓飯。 我和老牛（她早已將牛中國的稱呼由“表叔”改為“老牛”了）商量了， 不打算操辦， 只是請幾個親戚鄰居吃頓飯就成。 ”
月桂冷冷地瞅了一眼楊花， 話裡帶刺兒地說：“哦， 你們兩個真是‘瓜熟蒂落後才施肥’！住在一起了就行了， 還搞那個形式做啥？吃哪門子飯嘛， 浪費錢！”
楊花低聲下氣地說：“自家裡擺個酒席也花不了幾個錢， 么叔、嬸子你們是長輩， 請你們去坐坐是應該的。 ”
“我們就不去了， 趕著去田裡插秧呢！”
“那……”
楊花遲疑著不願離開， 正要張嘴想說什麼。 天茂咳嗽了一聲， 說：“你辦結婚酒， 那是喜事兒！你讓天倫大哥也別下地了， 在家歇歇腳。 ”楊花趕緊說：“前兩天我就告訴爹了， 昨晚又跟他說了一聲。 ”天茂也不看楊花， 只顧往嘴裡扒飯， 隔了一會兒說：“活路忙得很！中午我一個人去就行。 ”
楊花走後， 月桂將討嫌的目光移到天茂的臉上。 天茂苦笑了一下， 歎道：“腿長在她身上， 人活在她家裡， 各人有各人活法！咱們操的哪份心， 生那些氣幹嘛！”
天茂去時， 下院裡已圍坐了兩桌人， 都是些他預料中的那些人。 有楊花娘家的一個堂嫂、嬸子， 有牛中華夫妻， 有幾個婦女是牛中國經常雇傭采荼的人， 都是村子裡的熟人。 福人兩口子、大民、大友和他的新媳婦鐘小蒙也在， 還有村子裡的“牛客”（做牛生意的人）汪大青也來了。天倫老漢獨自坐在廊下的一條長凳上正用旱煙杆在他的光腳丫上敲著煙灰。
見天茂來了，福人趕緊向旁邊挪了挪座。天茂還沒坐下，對面的汪大青謔地站起，過來拽著天茂的手，快人快語地說：“章隊長，來來來，咱們坐一起，待會兒好好喝幾杯！”天茂對汪大青沒有多少好感，勉強走過去，這時，天倫老漢沖天茂喊：“天茂，來這兒坐，陪我嘮一會兒，吃飯還早著呢。”天茂朝天倫老漢走過去。
故事寫到這兒，我有必要交待兩個人物。一是“牛客”汪大青，一是大友媳婦鐘小蒙。
先說這汪大青。前文已交待過，他家住石磨村河西岸，單身漢的他跟年逾七旬的父母住一起。年輕時，汪大青討過一回媳婦。他老婆臨盆時難產，扔給他一女嬰後，自己撒手離開了人世間。那孩子跟天茂家建人同歲。老婆死後，汪大青懷抱呱呱啼哭的孩子，欲哭無淚。天茂見孩子餓得可憐，發了慈心，遂抱了孩子回家，交給還在月子中的月桂。月桂的奶水本不充足，加上兩個孩子輪流吮吸，讓她有些吃不消，但天生善良的她並沒有拒絕餵養汪大青的孩子。汪大青對天茂兩口子感激涕零，送去了一些雞蛋、掛麵、臘肉等。但畢竟是寄養，時間長了也不是辦法，雖然天茂兩口子嘴上不說，但汪大青自己卻有些過意不去。他一個男人家又無力撫養孩子，思前想後之下，後來，他索性將孩子送了人。再後來，汪大青再沒有娶親，成了村裡唯一的單身漢。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學人做起了牛販子。汪大青是個精明的人，頭腦靈活。他經常走村竄戶賤價買回一些瘦牛、病牛、老牛回家，然後自己調配些草藥和飼料餵養。待牛喂得膘肥體壯、精神抖擻的時候，再將它們賣出去。如此幾年下來，讓他攢到了不少錢，客戶越來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
胡美蓮是個活躍的婦女，常常跟汪大青和他的販子夥伴們搭訕。一來二去，汪大青也幫福人家輾轉倒騰了幾次牛生意，讓福人兩口子也落了些錢。後來，汪大青熱心腸地將一個生意夥伴的閨女介紹給了大友，這讓福人夫婦更是對他刮目相看。這媳婦兒就是鐘小蒙。
再說鐘小蒙。她是個漂亮的姑娘，也是個善良的媳婦。她是第一個最先發現胡美蓮和汪大青齷齪事兒的人。
那一回，大友接了未過門的媳婦小蒙來家過端午節。一家人先是上了大珍的墳頭祭拜、燒了紙錢，早飯後，福人父子忙著下田了。胡美蓮因為頭痛，哼哼唧唧地倒在床上，小蒙便主動留在家照顧她。胡美蓮卻堅持讓小蒙跟著大友去忙農活，說自己不礙事，睡一會兒就好。小蒙只好依了她。出門後，小蒙卻沒有去田裡，轉身去了村東頭的赤腳醫生家。
小蒙抓了藥回來，剛走在門口，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聲。她嚇了一跳，以為婆婆出事兒了，正要推門進去，房間裡傳來一聲清晰的男人的咳嗽，跟著就是兩個人再次發出的不恥入耳的聲音……
小蒙閃身躲藏在屋子側耳的陽臺上，一顆心砰砰直跳，她明白屋子裡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那咳嗽聲她太熟悉了，除了汪大青還有誰？汪大青跟著小蒙父親常常來她們家，他的聲音小蒙當然熟悉。
很快，汪大青出了門，左右環顧了一下，趕緊走了。小蒙遠遠斜了一眼他的背影，忽然有些噁心地揚手將一包西藥拋在了陽臺的木板上，扭身往大友幹活的方向去了。
吃中飯時，福人瞅見忙著張羅碗筷的老婆，見她氣色突然好了許多，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怎麼樣，有沒好些？”
胡美蓮只冷冷地望了丈夫一下，懶得回答。
大友邊往小蒙的碗裡夾菜，邊掃了他母親一眼：“媽，你沒去弄藥嗎？”
“沒、沒去，沒……沒花那個錢。”胡美蓮有些結巴，忽然又改了口，“我去買了點西藥。”
大友有些生氣：“有病就要治，誰讓你節約那個錢了，就算花了錢，哪個又會說你了！”
胡美蓮低下了頭不做聲。
小蒙也低下了頭，嚼著蠟一樣的飯。
吃了中飯後，小蒙提出要回家，大友勸留不住，帶著歉意地說：“我是發現媽將買回的藥扔在陽臺上心裡有氣才發的火，不是沖你的，你別放在心上。”
小蒙心裡咯噔了一下，擠了個笑容，敷衍說：“是這樣呀，那、那不是生我的氣就好。”
她也不要大友送，強著獨自回了家。
胡美蓮的不恥德行，曾讓小蒙心裡產生過離開大友的念頭，可是這個念頭才剛剛燃起卻被大友瘋狂的追求滅了個徹底。小蒙後來看開了，想想嫁的人是大友又不是他娘！於是，高高興興地做了大友的媳婦。
小蒙有個比她小兩歲的妹妹小華，漂亮的臉蛋一點不輸于姐姐。小華的性格卻比姐姐外向，大方活潑。婚後，大友的熱情慢慢降溫了，外表帥氣的他還時不時地與小姨子開些出格的玩笑，這讓小蒙心裡漸漸滋生些不快的情緒。
有一回正在田裡幹活，小倆口因為一點小事吵架，情急之下，小蒙脫口而出了婆婆的醜事。大友從別人口中隱約聽到過一些關於母親與汪大青之間的傷風敗俗，本來心中早窩了火，如今小蒙成了發洩口。
小蒙的口無遮攔換來了丈夫的一頓狠揍。她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娘家。直到第三天，大友才如夢方醒地想起去丈人家接媳婦。小蒙捱了打，使著性子卻不願就此回家。大友有些理虧，天快黑時，他把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才踉踉蹌蹌獨自回家。
小華擔心姐夫出事，跟了上去送他。
半路上，大友借著酒勁強行抱緊了小姨子。情竇初開的小華在他的懷裡變成了一隻溫弱的羔羊。
十四
汪大青與胡美蓮的緋聞風雖在村子裡刮了個遍，可兩家人卻依然似過去一般地交往著，似乎並沒有受到一點閒言碎語的影響。尤其是本來應該作為利害人物的福人，更是沒事人一般地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人說，福人的骨頭真是軟到家了；有人說，大友自己都是那種花花腸子的貨色，還有臉管他娘的事！汪大青的票子就封了他父子倆的嘴！“牛客”就是“牛”！
如今，這楊花跟牛中國的結婚酒，汪大青倒顯得落落大方起來，仿佛這酒席就是他自己的一般。他心裡浮想聯翩，甚至偷偷地把牛中國幻想成了自己，而楊花變成了胡美蓮。
酒酣耳熱之際，汪大青端起酒碗向天倫老漢走來，直起粗而紅的脖子說：“天倫大、大哥，對不住了，本該先向你敬一碗酒的！我先罰一碗！”說完仰脖先幹了。接著，他從桌子上拿起酒壺給自己碗裡倒了酒，舉碗正要對天倫說話。天倫老漢忽然站起來，一個趔趄，身子向前傾，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咣當一聲，汪大青的酒碗被碰落地上。他掃了一眼衣服上的穢物有些苦笑地說：“老漢喝醉了。”
天茂趕緊扶起天倫老漢，福人、大友奔過去幫忙。天倫老漢說醉話：“我歡喜得很，我還要喝酒！喝酒……”
福人蹲下身子，溫和地說：“爹，你喝多了，我背你回屋子躺一會兒。”
天倫老漢一腳踹開他，罵起來：“才不要你背，你骨頭架子軟得很，哪背得起我！我要大勇背我！”
大勇早已擠進來，機靈地貓在天倫面前：“我架爺爺回屋子。”
祖孫倆蹣跚著，一拐一拐地趔趄著身子，然後咯咯地笑起來。大勇跟著天倫老漢的調子學著吟唱：
太陽出來囉耳，
喜洋洋囉，郎喔，
挑起扁擔噹噹扯，哐扯，
喜洋洋囉，囉耳，
太陽出來囉耳，
……
（未完，待續）
中篇小說《最後選擇》（共18章節）連載中。
還有村子裡的“牛客”（做牛生意的人）汪大青也來了。天倫老漢獨自坐在廊下的一條長凳上正用旱煙杆在他的光腳丫上敲著煙灰。見天茂來了，福人趕緊向旁邊挪了挪座。天茂還沒坐下，對面的汪大青謔地站起，過來拽著天茂的手，快人快語地說：“章隊長，來來來，咱們坐一起，待會兒好好喝幾杯！”天茂對汪大青沒有多少好感，勉強走過去，這時，天倫老漢沖天茂喊：“天茂，來這兒坐，陪我嘮一會兒，吃飯還早著呢。”天茂朝天倫老漢走過去。
故事寫到這兒，我有必要交待兩個人物。一是“牛客”汪大青，一是大友媳婦鐘小蒙。
先說這汪大青。前文已交待過，他家住石磨村河西岸，單身漢的他跟年逾七旬的父母住一起。年輕時，汪大青討過一回媳婦。他老婆臨盆時難產，扔給他一女嬰後，自己撒手離開了人世間。那孩子跟天茂家建人同歲。老婆死後，汪大青懷抱呱呱啼哭的孩子，欲哭無淚。天茂見孩子餓得可憐，發了慈心，遂抱了孩子回家，交給還在月子中的月桂。月桂的奶水本不充足，加上兩個孩子輪流吮吸，讓她有些吃不消，但天生善良的她並沒有拒絕餵養汪大青的孩子。汪大青對天茂兩口子感激涕零，送去了一些雞蛋、掛麵、臘肉等。但畢竟是寄養，時間長了也不是辦法，雖然天茂兩口子嘴上不說，但汪大青自己卻有些過意不去。他一個男人家又無力撫養孩子，思前想後之下，後來，他索性將孩子送了人。再後來，汪大青再沒有娶親，成了村裡唯一的單身漢。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學人做起了牛販子。汪大青是個精明的人，頭腦靈活。他經常走村竄戶賤價買回一些瘦牛、病牛、老牛回家，然後自己調配些草藥和飼料餵養。待牛喂得膘肥體壯、精神抖擻的時候，再將它們賣出去。如此幾年下來，讓他攢到了不少錢，客戶越來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
胡美蓮是個活躍的婦女，常常跟汪大青和他的販子夥伴們搭訕。一來二去，汪大青也幫福人家輾轉倒騰了幾次牛生意，讓福人兩口子也落了些錢。後來，汪大青熱心腸地將一個生意夥伴的閨女介紹給了大友，這讓福人夫婦更是對他刮目相看。這媳婦兒就是鐘小蒙。
再說鐘小蒙。她是個漂亮的姑娘，也是個善良的媳婦。她是第一個最先發現胡美蓮和汪大青齷齪事兒的人。
那一回，大友接了未過門的媳婦小蒙來家過端午節。一家人先是上了大珍的墳頭祭拜、燒了紙錢，早飯後，福人父子忙著下田了。胡美蓮因為頭痛，哼哼唧唧地倒在床上，小蒙便主動留在家照顧她。胡美蓮卻堅持讓小蒙跟著大友去忙農活，說自己不礙事，睡一會兒就好。小蒙只好依了她。出門後，小蒙卻沒有去田裡，轉身去了村東頭的赤腳醫生家。
小蒙抓了藥回來，剛走在門口，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聲。她嚇了一跳，以為婆婆出事兒了，正要推門進去，房間裡傳來一聲清晰的男人的咳嗽，跟著就是兩個人再次發出的不恥入耳的聲音……
小蒙閃身躲藏在屋子側耳的陽臺上，一顆心砰砰直跳，她明白屋子裡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那咳嗽聲她太熟悉了，除了汪大青還有誰？汪大青跟著小蒙父親常常來她們家，他的聲音小蒙當然熟悉。
很快，汪大青出了門，左右環顧了一下，趕緊走了。小蒙遠遠斜了一眼他的背影，忽然有些噁心地揚手將一包西藥拋在了陽臺的木板上，扭身往大友幹活的方向去了。
吃中飯時，福人瞅見忙著張羅碗筷的老婆，見她氣色突然好了許多，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怎麼樣，有沒好些？”
胡美蓮只冷冷地望了丈夫一下，懶得回答。
大友邊往小蒙的碗裡夾菜，邊掃了他母親一眼：“媽，你沒去弄藥嗎？”
“沒、沒去，沒……沒花那個錢。”胡美蓮有些結巴，忽然又改了口，“我去買了點西藥。”
大友有些生氣：“有病就要治，誰讓你節約那個錢了，就算花了錢，哪個又會說你了！”
胡美蓮低下了頭不做聲。
小蒙也低下了頭，嚼著蠟一樣的飯。
吃了中飯後，小蒙提出要回家，大友勸留不住，帶著歉意地說：“我是發現媽將買回的藥扔在陽臺上心裡有氣才發的火，不是沖你的，你別放在心上。”
小蒙心裡咯噔了一下，擠了個笑容，敷衍說：“是這樣呀，那、那不是生我的氣就好。”
她也不要大友送，強著獨自回了家。
胡美蓮的不恥德行，曾讓小蒙心裡產生過離開大友的念頭，可是這個念頭才剛剛燃起卻被大友瘋狂的追求滅了個徹底。小蒙後來看開了，想想嫁的人是大友又不是他娘！於是，高高興興地做了大友的媳婦。
小蒙有個比她小兩歲的妹妹小華，漂亮的臉蛋一點不輸于姐姐。小華的性格卻比姐姐外向，大方活潑。婚後，大友的熱情慢慢降溫了，外表帥氣的他還時不時地與小姨子開些出格的玩笑，這讓小蒙心裡漸漸滋生些不快的情緒。
有一回正在田裡幹活，小倆口因為一點小事吵架，情急之下，小蒙脫口而出了婆婆的醜事。大友從別人口中隱約聽到過一些關於母親與汪大青之間的傷風敗俗，本來心中早窩了火，如今小蒙成了發洩口。
小蒙的口無遮攔換來了丈夫的一頓狠揍。她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娘家。直到第三天，大友才如夢方醒地想起去丈人家接媳婦。小蒙捱了打，使著性子卻不願就此回家。大友有些理虧，天快黑時，他把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才踉踉蹌蹌獨自回家。
小華擔心姐夫出事，跟了上去送他。
半路上，大友借著酒勁強行抱緊了小姨子。情竇初開的小華在他的懷裡變成了一隻溫弱的羔羊。
十四
汪大青與胡美蓮的緋聞風雖在村子裡刮了個遍，可兩家人卻依然似過去一般地交往著，似乎並沒有受到一點閒言碎語的影響。尤其是本來應該作為利害人物的福人，更是沒事人一般地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人說，福人的骨頭真是軟到家了；有人說，大友自己都是那種花花腸子的貨色，還有臉管他娘的事！汪大青的票子就封了他父子倆的嘴！“牛客”就是“牛”！
如今，這楊花跟牛中國的結婚酒，汪大青倒顯得落落大方起來，仿佛這酒席就是他自己的一般。他心裡浮想聯翩，甚至偷偷地把牛中國幻想成了自己，而楊花變成了胡美蓮。
酒酣耳熱之際，汪大青端起酒碗向天倫老漢走來，直起粗而紅的脖子說：“天倫大、大哥，對不住了，本該先向你敬一碗酒的！我先罰一碗！”說完仰脖先幹了。接著，他從桌子上拿起酒壺給自己碗裡倒了酒，舉碗正要對天倫說話。天倫老漢忽然站起來，一個趔趄，身子向前傾，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咣當一聲，汪大青的酒碗被碰落地上。他掃了一眼衣服上的穢物有些苦笑地說：“老漢喝醉了。”
天茂趕緊扶起天倫老漢，福人、大友奔過去幫忙。天倫老漢說醉話：“我歡喜得很，我還要喝酒！喝酒……”
福人蹲下身子，溫和地說：“爹，你喝多了，我背你回屋子躺一會兒。”
天倫老漢一腳踹開他，罵起來：“才不要你背，你骨頭架子軟得很，哪背得起我！我要大勇背我！”
大勇早已擠進來，機靈地貓在天倫面前：“我架爺爺回屋子。”
祖孫倆蹣跚著，一拐一拐地趔趄著身子，然後咯咯地笑起來。大勇跟著天倫老漢的調子學著吟唱：
太陽出來囉耳，
喜洋洋囉，郎喔，
挑起扁擔噹噹扯，哐扯，
喜洋洋囉，囉耳，
太陽出來囉耳，
……
（未完，待續）
中篇小說《最後選擇》（共18章節）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