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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靜原創小說《女人初心》

前言:泰坦尼克號結尾, 老露絲說:“女人的心是一片秘密的深洋……”的確, 女人的心是厚膩烏沉的海水, 有陽光也無法穿透的幽暗, 似乎難以捉摸又無跡可尋。 實際上, 女人的心既是神秘的海, 也是清淺的灘。 既深不見底又一覽無餘。

西元2000年, 王映霞面對著鏡頭, 用略帶軟糯的杭州官話娓娓道出:“我所要的是一個安安定定的家, 而郁達夫只能跟他做朋友不能做夫妻, 所以同郁達夫最大的分別就是, 我與他性格不同。 ”

儘管歲月侵襲剝蝕, 92歲的王映霞眉目間仍依稀可見當年“杭州第一美人”的風采:膚色白皙衣飾雅潔, 更有一種千帆過盡後的從容恬淡。

把時間撥回到1927年1月14日, 王映霞19歲, 已是一個豐滿腴麗鮮妍明媚的少女, 自身所發散出的熠熠華光, 刺射了郁達夫陰鬱的雙眼。 從此, 郁達夫對她一見傾心窮追不捨。

作為一個不諳情事的19歲少女, 郁達夫吸引王映霞的無非是作家的光環和其瀟灑的氣度, 當然還有郁達夫追求她時不顧一切地熾熱瘋狂。

少女的心總是善於織夢的, 面對一個已婚男人排山倒海鋪天蓋地的災難式攻勢, 任是再理性的女子也招架不住, 於是王映霞繳械投降了, 當然, 切斷王映霞退路的還有郁達夫那率真露骨的《日記九種》,

記載了他們戀愛歡好的細枝末節。 包括何時表白, 何時接吻……在20世紀20年代, 這種把情事大白於眾的做法不啻於一顆驚雷, 人們在震驚的同時, 也想觀摩一下大才子是如何虜獲美人的。 王映霞雖怪其孟浪, 卻也無可奈何。 懊惱羞澀又甜蜜地投入到這段讓她花開歡喜的愛情裡。

才子佳人的戲碼演繹至此, 戲臺上就會拉下帷幕宣告結束, 底下觀眾都會帶著餘味去腦補神仙眷侶的美好生活, 的確, 在最初的幾年裡, 兩人的濃情蜜意一直都是如影相隨的, 花前談心月下散步, 事無巨細滴滴點點都是要密語綿綿的。 王映霞不善烹飪, 郁達夫就帶著她一家館子接一家館子地去吃,

久病成醫久吃成廚, 終於王映霞可以自如游刃於刀案鍋勺間了。

起初王映霞也待他極好, 把家務和收入打理地井井有條。 還總是燉上一鍋濃釅的黃芪老鴨湯, 以期治好他的肺病。 在她晚年回憶這一段生活時, 字裡行間溫情畢現:物價便宜, 銀洋1元可以買一隻大甲魚, 也可以買60個雞蛋, 我家比魯迅家吃得好。

可是在愛情的濃度漸漸被生活的庸常所稀釋, 郁達夫作為作家的神秘感也慢慢消弭殆盡, 他性格中潛隱的缺陷一一凸顯:嗜酒、敏感、多疑、動不動地離家出走和與前妻的藕斷絲連。 雖然也是名士習氣率性而為, 可真過起日子來, 卻又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此時的王映霞應該還是愛他的, 他畢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那轟烈浪漫遐邇皆知的情事也不是誰都可以擁有的。 跟著這樣的大才子大作家, 享用他才氣名利的同時, 也得忍受與他才氣並蒂連生的諸多缺點。 當神仙眷侶墮入凡塵, 所面對的也無非是柴米油鹽生兒育女的辛苦瑣碎, 再橫溢充盈的才華再如雷貫耳的稱號都顯得蒼白無謂。 不知道王映霞在屢屢看到爛醉如泥的郁達夫時, 會不會對委身於這個任性疏狂的男人感到無奈和後悔。 王映霞在自傳裡曾引用曹聚仁的話:“詩人如果住在歷史上, 他是個仙子, 詩人如果住在你家的樓上, 他就是個瘋子。 ”

於是罅隙在蟲吃鼠咬的流年歲月裡慢慢變大, 直到成為不可挽回的裂痕。

王映霞骨子裡應該是個愛繁華熱鬧的女人, 女人的虛榮當然也有,而郁達夫則慣於獨處懶於社交。於是能言善飲風情有味的王映霞就成了“風雨茅廬”的代言人,眼波流轉間旖旎萬般,豐肥的體質配上醇熟的情韻,自然招來了不少裙下客,出軌與否因歲月迢迢,相關人等均已作古,無確鑿證據而尚無定論,但曖昧一定是有的。女人的出軌,除天性放蕩外,最大的原因無非是對丈夫失望不滿,此時的王映霞對郁達夫已經哀怨叢生了。除了上述所言,還包括郁達夫頻頻以妾稱謂她,並沒有達成郁當年的承諾(三年內若沒與原配離婚,就自殺),郁達夫將浪漫激情全部投注在了戀愛和蜜月階段,這種洶湧恣肆如火如荼的愛,太容易和此後的平靜冷淡形成落差,於是王映霞曾在信中不無幽怨地說:“別人都會在文章中稱讚自己的妻子、愛人,只有你,一結婚後便無聲無息,就像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了這個人一樣。做你的妻子,倒不如做個被你朋友遺棄了的愛人來得值得。”哪怕王映霞曾一度想去福建陪夫,都被郁達夫拒絕,因為他要維護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放曠。

於是,“風雨茅廬”就真的成了郁、王婚變的風雨之地。

《毀家詩記》的發表徹底撕裂了夫妻間殘存的綴連,郁達夫在展現他文采詩興的同時,也把王映霞塑造成一個拜金慕貴縱情任性的女子。他的“暴露癖”至此也達到一個頂峰,極端的性格使他對待王映霞的態度有著雲泥之別,愛時捧之為仙恨時毀之為鬼,當初戀愛時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如今分道揚鑣了也事無巨細地大白於天下。自虐及虐人恰似一把雙刃劍,傷害了王映霞的同時,也刺傷了他自己。

王映霞在晚年回憶她最後離開新加坡時說到:“我離開郁達夫,拎了一隻小箱子走出了那幢房子。郁達夫也不送我出來,我知道他面子上還是放不下來,我真是一步三回頭,當時我雖然怨他和恨他,但對他的感情仍割不斷;我多麼想出現奇跡:他突然從屋子裡奔出來,奪下我的箱子,勸我回去,那就一切都改變了……”

而這廂,郁達夫面對王映霞的離去,聲淚俱下地對友人控訴:“她真的變心了!頭也不回地走了……”而他不知,王映霞舉步維艱地回了多少次頭。

無論怎樣,錯失的還是錯失了,能失去的就不必再回頭,能回頭的就不會失去。誰能保證他們和好後不會再度決裂?

於是1942年4月4日,王映霞風光大嫁,與鐘賢道舉行婚禮,按她自己的話:“既不要名士,又不要達官,只希望一個老老實實,沒有家室,身體健康,能以正室原配夫人之禮待她的男子。”鐘許諾:“我懂得怎樣把你已經失去的年華找回來。”

三年後,郁達夫被害于蘇門答臘島,屍骨無存。

鐘賢道踐行了自己的諾言,在與王映霞生活的38年時光裡,他溫火慢煨的愛貫穿始終。他們的女兒鐘嘉利曾說,父親在寫信時就稱呼母親為“老心肝”,從這稱呼裡,鐘賢道對王映霞的寵溺可見一斑。王映霞說:“他給了我許多溫暖安慰和幸福。對家庭來說,他實在是一位好丈夫、好父親、好祖父、好外公。”

女人初心,無非如此,清澈明晰,一份踏實的愛,不折騰,不鬧騰。如靜水流深,雖無驚濤狂瀾,卻恒定永久。

作者簡介:

唐小靜 職業教師 80後 有小說散文見於《警界參考》《原野》《牡丹》《鑒湖》《奔流》《新疆文學》《莽原》等刊。

女人的虛榮當然也有,而郁達夫則慣於獨處懶於社交。於是能言善飲風情有味的王映霞就成了“風雨茅廬”的代言人,眼波流轉間旖旎萬般,豐肥的體質配上醇熟的情韻,自然招來了不少裙下客,出軌與否因歲月迢迢,相關人等均已作古,無確鑿證據而尚無定論,但曖昧一定是有的。女人的出軌,除天性放蕩外,最大的原因無非是對丈夫失望不滿,此時的王映霞對郁達夫已經哀怨叢生了。除了上述所言,還包括郁達夫頻頻以妾稱謂她,並沒有達成郁當年的承諾(三年內若沒與原配離婚,就自殺),郁達夫將浪漫激情全部投注在了戀愛和蜜月階段,這種洶湧恣肆如火如荼的愛,太容易和此後的平靜冷淡形成落差,於是王映霞曾在信中不無幽怨地說:“別人都會在文章中稱讚自己的妻子、愛人,只有你,一結婚後便無聲無息,就像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了這個人一樣。做你的妻子,倒不如做個被你朋友遺棄了的愛人來得值得。”哪怕王映霞曾一度想去福建陪夫,都被郁達夫拒絕,因為他要維護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放曠。

於是,“風雨茅廬”就真的成了郁、王婚變的風雨之地。

《毀家詩記》的發表徹底撕裂了夫妻間殘存的綴連,郁達夫在展現他文采詩興的同時,也把王映霞塑造成一個拜金慕貴縱情任性的女子。他的“暴露癖”至此也達到一個頂峰,極端的性格使他對待王映霞的態度有著雲泥之別,愛時捧之為仙恨時毀之為鬼,當初戀愛時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如今分道揚鑣了也事無巨細地大白於天下。自虐及虐人恰似一把雙刃劍,傷害了王映霞的同時,也刺傷了他自己。

王映霞在晚年回憶她最後離開新加坡時說到:“我離開郁達夫,拎了一隻小箱子走出了那幢房子。郁達夫也不送我出來,我知道他面子上還是放不下來,我真是一步三回頭,當時我雖然怨他和恨他,但對他的感情仍割不斷;我多麼想出現奇跡:他突然從屋子裡奔出來,奪下我的箱子,勸我回去,那就一切都改變了……”

而這廂,郁達夫面對王映霞的離去,聲淚俱下地對友人控訴:“她真的變心了!頭也不回地走了……”而他不知,王映霞舉步維艱地回了多少次頭。

無論怎樣,錯失的還是錯失了,能失去的就不必再回頭,能回頭的就不會失去。誰能保證他們和好後不會再度決裂?

於是1942年4月4日,王映霞風光大嫁,與鐘賢道舉行婚禮,按她自己的話:“既不要名士,又不要達官,只希望一個老老實實,沒有家室,身體健康,能以正室原配夫人之禮待她的男子。”鐘許諾:“我懂得怎樣把你已經失去的年華找回來。”

三年後,郁達夫被害于蘇門答臘島,屍骨無存。

鐘賢道踐行了自己的諾言,在與王映霞生活的38年時光裡,他溫火慢煨的愛貫穿始終。他們的女兒鐘嘉利曾說,父親在寫信時就稱呼母親為“老心肝”,從這稱呼裡,鐘賢道對王映霞的寵溺可見一斑。王映霞說:“他給了我許多溫暖安慰和幸福。對家庭來說,他實在是一位好丈夫、好父親、好祖父、好外公。”

女人初心,無非如此,清澈明晰,一份踏實的愛,不折騰,不鬧騰。如靜水流深,雖無驚濤狂瀾,卻恒定永久。

作者簡介:

唐小靜 職業教師 80後 有小說散文見於《警界參考》《原野》《牡丹》《鑒湖》《奔流》《新疆文學》《莽原》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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