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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眾鬼:紛紛性情,來去自由

[摘要]現代人的理性拒絕了鬼魂的世界, 那就得接受死亡是一絕對的句號這樣一個事實, 同時要接受這其中蘊含的無法解決的悲劇感。

聊齋有一篇故事很有名, 叫《畫皮》。 故事講述了一個男青年半路上遇到了一個美女, 心癢難抑, 把她接回家去了。 有一天, 男青年在街上走, 被一個道士拉住, 說你渾身邪氣纏繞, 合當要死。 男青年當然沒有理他, 認為這個道士是藉口鎮妖來賺取幾個錢財罷了。

故事發展到這裡, 我突然覺得這是稍微變異版的《白蛇傳》也可以成立。 但是往後發展, 兩個故事就完全分兩叉去了:男青年回家,

恰巧撞上一具惡鬼在細細的畫皮, 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趕緊去求道士, 道士確實把鬼鎮服了, 但男青年也被開腸破肚吃了心, 死掉了。

這個故事的驚異之處在於強烈的視覺對比和心理落差, 一個美女轉瞬之間變成惡鬼, 很符合影視劇的改編的需求, 更兼附會上去的道德教化(最後是原配夫人受盡淩辱將他救活), 讓這個故事政治很正確。 但是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假如男青年沒有遇到王道士呢?假如男青年一直不知道美女是女鬼呢?又會如何?這個女鬼是幹嘛來了?她的目的是什麼?

聊齋裡有各種各樣的鬼, 有重情重義的溺死鬼王六郎, 有力酬知己的斯文鬼葉生, 有溫柔的吊死鬼梅女, 有文藝女鬼宦娘,

有被鬼母養大的狐狸精小翠, 有孤魂野鬼聶小倩, 當然也有大量故事不那麼豐富的鬼, 詐屍的, 還魂的, 托夢的, 逗留陽間不走的, 樂得當鬼無心投胎的。

這些鬼的脾性各不相同, 完全不會像僵屍或者喪屍那樣, 一旦失去了生命就喪失了人格特徵。 比如溺死鬼王六郎, 即便在死後依然嗜酒成性, 但其人卻心底淳厚, 重情重義, 因為不忍壞了別人性命放棄了難得的投胎機會。

葉生可以說是我能想到的最斯文的聊齋讀書人, 即便死了, 也拿魂魄裡教導知己的孩子念書, 使得他們金榜得中。 聶小倩是一個被黑惡勢力控制但本性非常善良的孤鬼, 對人間的美德格外尊重, 人格魅力很突出。

雖然廣為人知的電影改編強化的是淒美的愛情,

但聊齋原本著力刻畫的寧采臣和聶小倩精神層面的自尊和互敬, 無論斯世斯時的倫理觀今天是否還具有合理性(個人感覺依然有, 但可以商榷), 但對於個人操守的堅持始終還是值得稱道的。 這些鬼魂都具有很完整的性格特徵和個體特色(很奇妙的是, 鬼也有恐懼感), 如果不強調他們是鬼, 完全可以當成人來看待。

這些鬼的結局也不一樣。 王六郎放棄了拖人入水當替死鬼從而獲取投胎的機會, 這是一種善行, 後來被天帝褒獎, 當了土地神, 享受香火, 連當人的痛苦輪回都解脫了。 葉生的鬼魂回到家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衣帽委地, 化為烏有, 入土為安。 聶小倩跟著寧采臣在人間瀟瀟灑灑, 甚至還生了兒子,

沒有任何的妨礙。 吊死鬼梅女在陰間了結冤案後, 在一個傻大姐身上還魂了, 樂享人間的各種歡愛。 比較奇特的鬼是才女呂無病, 她身上有些法術, 但最終也是魂飛魄散, 看不出有什麼做鬼的顯著特徵或超人法術。

這些鬼的性格和功能完全是隨機的, 假如你活在聊齋裡, 又恰好遇到一個鬼, 基本上你無法有什麼經驗來指導行動:它是懷著好意還是歹意?和她搞上一搞會不會壞了性命?她能不能生孩子?她到底有什麼超人的發家致富的法術沒有?她的終極目標是安心當鬼還是要托生為人?相比較狐狸精的共同特點:漂亮(雖然也有例外)、聰慧、有法力、性吸引力奇強, 聊齋眾鬼們的存在方式千姿百態, 很難概括出一般性的特點,

假如說有, 那就只有一條:

自然死亡的當然心態平和一點, 枉死的一般來說都需要人類的説明, 其中最頻繁出現的情節就是挖墳:客死的鬼魂需要把骨頭帶回家鄉, 亂葬的鬼需要棺槨, 絕後的鬼需要拔草修墳, 分屍的鬼魂需要找回失去的部分, 枉死的鬼需要平反昭雪。

從這一點倒是看到古代喪葬觀念如何深入人心, 這種觀念反映了人和世界的相處模式, 人對自身的認識和生死觀。 至少在聊齋的世界裡, 死遠不意味著“結束”, 很大程度上它還是更為深遠旅程的一個開始。

當然, 從我們現代人的視角看去, 這種認識“不科學”, 但這種認識飽含著人對自身的希望和期待, 畢竟時至今日死亡對於每個人都一個或遙遠或近迫的命題, 在涉及冤獄的故事中,即便身死,也依然有地方說理,這又給了人間的不公一個繼續鳴不平的機會,倒是在鬼魅的世界我們能夠得到正義的撫慰,因果有報,老天有眼。

現代人的理性拒絕了鬼魂的世界,那就得接受死亡是一絕對的句號這樣一個事實,同時要接受這其中蘊含的無法解決的悲劇感。

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上去,《畫皮》裡那個女鬼所為何來。她在深夜裡舉步難行,跟從書生回家,並未見得什麼惡行,一副皮囊在外,女為悅己者容,要我說也真算得上有誠意,每日都要化化漂亮(我自己多少也化妝很能理解其中的投資和辛勞),真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僅僅是卸個妝被書生看見,就招來人鎮妖,也是不太能理解這個書生到底怎麼搞的,女鬼把他的心吃掉很明智,他真是個毫無心肝的情人。

聊齋裡大量的鬼魅來去自由,和人類一樣遊蕩在天地間,也有工作(《梅女》裡的愛卿是鬼妓),也要賺錢(聶小倩算仙人跳團夥成員),也有愛好(宦娘愛彈琴)、習慣(愛奴不能吃喝)、特長(梅女按摩手法一流),有執念(《鬼妻》中死去的妻子不許丈夫續弦),有放不下的心事(死去的丈夫不忍心把老妻留在人間受罪,一起帶走了),有時候還有點超能力(呂無病可以日行千里,王六郎可以在水底驅趕魚群),但總體看來,鬼魅們的行止還算瀟灑,鮮有為非作歹助紂為虐的,比人類要可愛好多,要是進行“最想與之喝酒聊天的聊齋人物”,夠嗆我的名單上都沒有活人的。

在涉及冤獄的故事中,即便身死,也依然有地方說理,這又給了人間的不公一個繼續鳴不平的機會,倒是在鬼魅的世界我們能夠得到正義的撫慰,因果有報,老天有眼。

現代人的理性拒絕了鬼魂的世界,那就得接受死亡是一絕對的句號這樣一個事實,同時要接受這其中蘊含的無法解決的悲劇感。

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上去,《畫皮》裡那個女鬼所為何來。她在深夜裡舉步難行,跟從書生回家,並未見得什麼惡行,一副皮囊在外,女為悅己者容,要我說也真算得上有誠意,每日都要化化漂亮(我自己多少也化妝很能理解其中的投資和辛勞),真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僅僅是卸個妝被書生看見,就招來人鎮妖,也是不太能理解這個書生到底怎麼搞的,女鬼把他的心吃掉很明智,他真是個毫無心肝的情人。

聊齋裡大量的鬼魅來去自由,和人類一樣遊蕩在天地間,也有工作(《梅女》裡的愛卿是鬼妓),也要賺錢(聶小倩算仙人跳團夥成員),也有愛好(宦娘愛彈琴)、習慣(愛奴不能吃喝)、特長(梅女按摩手法一流),有執念(《鬼妻》中死去的妻子不許丈夫續弦),有放不下的心事(死去的丈夫不忍心把老妻留在人間受罪,一起帶走了),有時候還有點超能力(呂無病可以日行千里,王六郎可以在水底驅趕魚群),但總體看來,鬼魅們的行止還算瀟灑,鮮有為非作歹助紂為虐的,比人類要可愛好多,要是進行“最想與之喝酒聊天的聊齋人物”,夠嗆我的名單上都沒有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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