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跟我是發小, 一直到初中畢業, 都形影不離。
我是父母, 老師的“懂事”男, 雷子和我相反, 起哄, 鬧事, 出壞點子都是雷子起頭。
後來我去了示範大學附屬中學讀高中,
雷子來我們學校, 有時候會帶上他在技校的新朋友H。 H染髮, 胳膊上有紋身。 我有時候會請他們吃大餐,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學會了喝酒。
高二分了文理班之後, 雷子就很少來找我了。 週末回家, 也很難在村子裡看到雷子。
高二上半期期末的時候, 雷子出了事, 打電話來向我借錢。 我問雷子出了啥事, 雷子支支吾吾不說, 我還是從本就不多的生活費中給雷子擠出了二百塊錢。 雷子站在宿舍樓下等, 我給了錢, 雷子就跑了。
後來才知道, 原來雷子前不久和H攔路搶了個老太太,
我給雷子的二百塊錢讓雷子在網吧過了幾天, 之後就被抓了。
司法程式走完後, 因為年齡不夠, 就給了雷子一年的監外刑。 這期間, 雷子再次作案一百多次,
第二次入獄後我到處打聽雷子下落, 幾經周折, 終於知道了雷子在北部監獄服刑。 我給雷子寫信, 信大概是寄到了, 可一直沒收到過雷子的回信。 心想著, 大概監獄有規定, 信也就一直寫著。
我讀大學了, 寫信寫了四年, 畢業工作了又寫了幾年, 可回信一封也沒收到。
前幾年回家過年, 在村子裡看到了雷子。 太多年未見, 雷子已經和我一般模樣, 只是看起來比我蒼老。 我給雷子打招呼, 雷子木木的回。 我給雷子發煙, 雷子不好意思伸手接。 一根煙還未抽完, 雷子就說還有事, 先走。
雷子走後, 我竟失落到極致。 真的不敢相信, 此刻站在我眼前的就是兒時和我一起“無惡不作”, 無話不說的雷子。 明明是雷子, 何以又如此的陌生,
隔了幾天, 晚上, 我喊了雷子和同村的幾個沒讀書去打工的朋友到家裡喝酒。 酒桌上氣氛還好, 各自勸酒發煙, 講各自的故事。 可凡到我問及雷子一些往事的時候, 雷子的表情和說辭都顯得是那麼的不自然, 像是刻意在回避。 只是多次提及, 那二百塊錢要還, 要還。
我沒有這意思, 多年前的二百塊錢的事我早忘了。 為何雷子能記得如此之清, 難道我和雷子之間就只剩下那二百塊錢的交集了嗎?是不是錢還了, 我們之間再無話題?我很後怕, 假裝起哄, 喝酒, 內心已是愁緒萬分。
年過完, 雷子去了杭州打工, 本來說要一起再喝頓酒, 也沒能如願。
我和雷子之間, 究竟發生了怎樣微妙的變化?這個問題我思考了很久。
我相信雷子在北部監獄服刑期間, 確實看到過我寫去的每一封信。 我在信中說自己的現狀, 回憶童年, 鼓勵雷子, 這些雷子都看得見。 既然看的見, 至少他對我是瞭解的, 這些年我之于雷子本人的情感是從未發生過改變的。
我終於明白:雷子雖然入獄, 可骨子裡的東西是沒改變的。變的是我,是我的價值觀和氾濫的又自以為是的同情心。雷子不是魯迅筆下的潤生,雷子一直是那個幹盡壞事的“不良”少年,質樸。是我用所謂的知識和眼界,讓自己離雷子越來越遠。我試圖給雷子生活的決心,坦誠的講,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挽救迷途羔羊的優越感,而這一切雷子感知的到。我和雷子的交集越來越少,價值觀越顯殊途,像火車軌道,即便在酒桌上我假裝的灑脫,假裝為糙漢,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而且會越分越遠。
後來雷子結婚,我掏出錢給雷子說,先用,雷子拒絕,我說,全當隨禮,雷子說,太多。我強不過,只好留下幾百,雷子接過錢,喊人記下。我知道,我又一次自以為是了。
這就是我和雷子之間的故事。我現在拿著不高不低的工資,坐在辦公室,生活之餘我在思考什麼書好看,什麼物件更符合審美。雷子則在杭州一家紡織廠車間當工人,勉強過日子,生活之餘還是生活。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鴻溝。我想,我和雷子不會再回到最初的質樸情感了,我能做的只有願雷子日子越來越好,願雷子在遇到檻兒的時候,能在心裡想起我。
可骨子裡的東西是沒改變的。變的是我,是我的價值觀和氾濫的又自以為是的同情心。雷子不是魯迅筆下的潤生,雷子一直是那個幹盡壞事的“不良”少年,質樸。是我用所謂的知識和眼界,讓自己離雷子越來越遠。我試圖給雷子生活的決心,坦誠的講,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挽救迷途羔羊的優越感,而這一切雷子感知的到。我和雷子的交集越來越少,價值觀越顯殊途,像火車軌道,即便在酒桌上我假裝的灑脫,假裝為糙漢,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而且會越分越遠。後來雷子結婚,我掏出錢給雷子說,先用,雷子拒絕,我說,全當隨禮,雷子說,太多。我強不過,只好留下幾百,雷子接過錢,喊人記下。我知道,我又一次自以為是了。
這就是我和雷子之間的故事。我現在拿著不高不低的工資,坐在辦公室,生活之餘我在思考什麼書好看,什麼物件更符合審美。雷子則在杭州一家紡織廠車間當工人,勉強過日子,生活之餘還是生活。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鴻溝。我想,我和雷子不會再回到最初的質樸情感了,我能做的只有願雷子日子越來越好,願雷子在遇到檻兒的時候,能在心裡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