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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在醫院裡奄奄一息,老公卻在外面鬼混

01

時間:

2233年。

地點:

某小城小鎮小村莊。

科學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突飛猛進的發展著, 地球村一片和平, 只除去三分之一的地段在山洪或者餘震過後留下一片片廢墟。

不論多少繁華, 在富足和高科技的背後, 還是避免不了, 有些偏遠山區的農村依然那麼孤獨那麼貧困的矗立在群山腳下。

春天的空氣裡似乎到處都充斥著秋日的蕭索, 久旱無雨, 甘露堪比黃金還要珍貴。 失望的太久, 草木垂頭喪氣的靜默在藍天下。 初升的旭日色澤璀璨美麗, 卻無法將山野照的通透, 因為天地間, 似乎總是籠罩在陰鬱的霧霾下。

一個面目醜陋的鄉野農婦抓了抓她那黃色和白色以及黑色相間雜亂無章的亂髮, 她的臉上滿是褶皺, 她的背膀佝僂著。

其實, 說她醜陋, 乃是因為她臉上那大塊大塊的妊/娠/斑老年斑和刀刻一般的皺紋。 她也沒有多老, 只不過四十歲罷了, 但是架不住她四十歲的年紀卻有著六十歲的容貌,

蒼老不堪。

她的名字叫柳涵露。 年輕的時候, 人皆誇她人如其名——弱柳扶風, 頗有涵養, 性格溫存, 模樣清秀如朝露晨澤, 皮膚白皙粉白相間, 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

唉, 好漢不提當年勇, 俱往矣, 往日情景都成為了夢幻泡影, 再也不復存在。

也許人老了, 沒有人會去在意他們的容貌, 反正醜顏老人比比皆是, 見怪不怪。

今天的柳涵露, 是來撿柴草的, 家裡的大灶已經沒有柴火燒了, 而她的兄弟和弟妹對她厭惡至極, 只要看到她不冷嘲熱諷一番, 就算是她的造化了, 她哪裡還敢拜託他們幫忙打乾柴呢?

心裡其實正難受著, 腳下也沒有停下步伐。

突然, “倏”的一陣酥麻的疼痛感襲擊到柳涵露的小腿處,

再從小腿處迅速蔓延開來!

怎麼回事?

柳涵露看一看腳下, 驀然看到, 從密不透風沒入小腿處的雜草裡, 箭一般的竄出一條白蛇!

“啊……”柳涵露頓時清醒過來, 她是被蛇給咬了一口!

白蛇一般都是帶有劇毒的, 不似青蛇那般無害。 柳涵露這才想起, 前幾天, 鄰居老大娘還好心的告訴她, 只要過了驚蟄, 人在叢草密集的地方走, 是一定要先拿著木棍撥動一下的!

可是今天, 柳涵露怎麼就糊裡糊塗的把這樣重要的事給忘掉了呢!

柳涵露呐柳涵露, 像你這樣既愚笨無能又老而無用惹人嫌惹人唾棄的人, 本來就是該死了的, 只是可惜了瑩瑩那孩子沒有人照顧了——柳涵露痛心疾首的在心靈深處發出一聲哀鳴……

說實話,

有誰願意住在這荒郊野外鳥不拉屎的貧困農村, (不, 鳥和小的野獸其實很喜歡在這里拉屎), 有誰願意住在這蛇蠍遍地的偏遠農村, (雖說住在這裡的人也並不見少)。

但是千辛萬苦闖了出去又偃旗息鼓返回來的人, 怕是就只有柳涵露一個了。

而至於柳涵露灰頭土臉的歸鄉的原因, 道出來全是一把辛酸淚。

一年, 一年前, 某個姓任的年輕律師悲憫的告訴柳涵露:“柳女士, 非常抱歉, 我的當事人, 也就是你的丈夫要跟你離婚。 因為房產證上, 是他的名字。 所以房子理應歸他, 你們的女兒因為跟你比較親近, 所以他想把女兒留給你, 月撫養費他會掏五百塊錢, 希望你能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個字。 ”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柳涵露暴跳而起,

潑辣而又愚昧無知的姿態一展無遺, “奶奶的, 想離婚怎麼不親自來跟老娘談, 還要找什麼代理律師, 他以為他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嗎?再者說, 那房子, 老娘可還幫他還了二十萬塊錢的貸款!那時候的錢丁是丁卯是卯, 哪像現在這麼通貨膨脹!那時候二十萬能頂現在一百萬!現在我們那房產, 不就從當年的三十萬暴漲到一百萬了嗎?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不公平的事!他手裡還有存款是不是?

……早就感覺出他沒安好心, 手裡還有好幾萬塊錢卻自私的霸佔著, 我兒子在醫院裡的那段時間裡, 又缺錢又缺人力, 可是他連半個人影都不見!後來人夭折了火化了, 他反而冒出來了, 卻一冒出來就他媽的要跟老娘離婚, 老天爺怎麼會把這種人渣留在世上?!”

任姓律師任由柳涵露長篇大論的暴跳完畢,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柳涵露叫囂完了,就等待著律師做出回應,其實她是一隻紙老虎,她沒見過世面沒跟大人物打過交道,而律師這種物種,不論知名律師還是二把刀律師,在柳涵露眼睛裡,就稱得上是大人物了。她柳涵露之所以大喊大叫,她只不過就是心裡恐懼心裡發虛心裡沒底,所以,她不得不用表面上底氣十足的氣勢來為自己加油打氣。

其實,柳涵露聽到那個挨千刀的男人要跟她離婚,她沒有太震驚的,這麼漫長的時間裡,她經歷過照顧病危的小兒子,經歷過九死一生的心靈煎熬,經歷過夜夜失眠神經衰弱的折磨,經歷過眼睜睜看著自己那個八歲的小兒子夭折時的痛徹心扉,走到現在這一站,這不,又聽到林鋒堂那個男人要跟自己斷絕一切關係的噩耗……

她柳涵露可以表現的再堅強一些,她和林鋒堂之間的感情本來就已漸行漸遠。

柳涵露今年四十歲,而林鋒堂才三十七歲,男人三十七歲有車有房,那是非常搶手的鑽石王老五,而女人四十歲就成了豆腐渣。當然了,這豆腐渣一詞只適用于柳涵露這種無私奉獻到喪失了自我保護意識的四十歲女人。

常年的辛苦勞作和憂心憂慮,再加上柳涵露的極度節約不肯花錢保養,令現在的她,已經算是早衰一族了。

直到她的小兒子夭折的那一瞬間她才如夢初醒,她這十年如一日,都節省個什麼勁兒啊!省吃儉用的到了最後,積蓄全都變成了她兒子的醫藥費,不只是一分不剩,還讓她負債累累……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柳涵露這會子算是在心裡有了一些定論。

想完這些,柳涵露突然想起自己還沒等來面前這個律師的回答,於是,她只得茫然的抬起頭,眼睛膽怯的向律師看去。律師長得真好看,中規中矩走的是偶像路線的髮式,有棱有角的臉型,直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眸瑩潤透亮,像是兩顆誘人的黑瑪瑙。

02

這樣的男子,這樣年輕有活力又風度翩翩的男子,亮瞎了柳涵露這個粗鄙不堪的大嬸的眼。

這是夢幻天使一樣的大男孩,對,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在柳涵露這個四十歲的大嬸的眼睛裡,當然還屬於孩子的行列,還是稚氣未脫的。

這是神一般的大男孩,他的氣質有些仙風道骨,無法被歸納到正常人的行列中。他就像那天上的月亮,誰都可以抬頭看一看,但是看過了,也就看過了,難道還會有哪個凡夫俗子奢望著能夠靠近一下嗎?凡是生出想要趨前一親芳澤這種念頭的人,定然也同樣是超脫凡塵不染世俗氣息的美嬋娟。

但是,柳涵露柳大嬸的心裡還怦然……不是心動,是怦然起了波瀾,因為面前這男孩的相貌,這樣的氣質,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熟悉的感覺。

某種感覺近在眼前又飄忽著走遠,忘記了已經有多少年,久遠到柳大嬸的記憶早已斷了片,她用力的思索著,終是想起被她長久以來忽略的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柳大嬸也如這男孩一般年輕過。

恍惚間,一個同面前的年輕律師相仿年紀相仿容顏的仙一般的男子帶著儒雅的笑向著柳涵露緩緩走過來,面色溫潤如玉:“露露,真的不去讀大學了嗎?”

“任大哥,你的消息可算靈通,都已聽說這事了啊……唉,家裡太拮据了,我讀的又是自費大學,還是放棄吧。”柳涵露笑的靦腆。

“露露,有沒有空閒,幫大姐照看一下安迪……”這時,仙一般的男子旁邊走過來他仙一般的妻子,笑嘻嘻的把一個三歲的孩童推到柳涵露身邊,“今天我們店裡比較忙,安迪太頑皮了,把他帶在身邊太耽誤事兒……”

“沒問題花大姐,我剛剛退了學,還沒決定好是幫著我爸務農,還是去城裡打工。”柳涵露的聲音好小,她是那種一說話就臉紅的性格。

“別去城裡了,你才十八歲,年齡太小,城裡的壞人太多,會把你教壞的。還是在大姐店裡幫忙做包裝箱吧,大姐不會虧待你。”花大姐絮絮叨叨的說著,她是一個性格火辣的女子,模樣生的漂亮極了,典型的柳葉眉杏核眼櫻桃小口一點點的古典美,但是聽說,擁有一張紅豔豔/小嘴的女子大多能說會道,而花大姐便是如此,別人都愛以這句話來評論她“死人也能被你給說活……”

記憶已經猶如落花繽紛,只剩下孤單落寞的花蒂在風中搖擺。柳涵露的思緒便猶如花蒂般遊遊蕩蕩的漂浮著,而對面的任律師的思維,也早就在聽到了柳涵露的那番絮叨之後,不由自主的漏掉了半拍。

初始聽柳涵露說起她還有個夭折的兒子時,任律師的心突然一沉,這事他並不知曉。他只是一個律師,不算出名也不墊底的普通律師。

他接過的案子千千萬,而今天這個案子,是原告林鋒堂的總裁表弟托任律師給代理的。雖說代理費並不少賺,但是任律師其實很不喜歡幫人代理這種離婚官司——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複雜官司。

可是在他的人生原則裡,真善美的衡量還是以人道主義為底線的。今天,他突然聽到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現代陳世美拋棄糟糠妻的故事,便深深的觸動了他心靈深處最柔軟的部位,讓他止不住失神。

抬頭細細打量一番,面前的大嬸早生華髮,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又彎腰駝背,一看就是常年操勞過度才讓她老成了這樣。再回想一下她的丈夫林鋒堂,人家雖說不是玉樹臨風風流瀟灑,可也儀錶堂堂活力四射,三十七歲的年紀,就像是剛剛進入而立之年似的,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有些女人就是這樣悲哀,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忽略了自己的健康忽略了自己的營養需求,把自己給當成了機器人一般的操勞著,可知機器人也是需要補充能量也是需要合理休息的,更何況是人!

真的很無奈,難道被拋棄,真的要完全責怪那個男人的無情嗎?女人自己,為什麼就沒有靜下心來檢討一下自己的愚昧無知……

人說十八無醜女,所以也許年齡對女人來說很重要。

曾經聽一個營養師講課,他說,妙齡的女子被稱為女孩,婚後的女子被稱為女人,老年的女子那就被稱為——女的。

一個女孩做錯了事,別人也會包容她,一個女孩說錯了話,別人也會討好的說她是對的。女孩不愛你,你也喜歡,愛你,你就更喜歡。

而一個女人,女人基本上就沒有了這項優惠政策,她的錯誤都會被人家給無情指出來,甚至她做過的對的事也會被那些苛責的家人同事認為錯誤的。

而女的……到了女的那一階段,人們都懶得區分她的性別,懶得跟她們有所交流,甚至她們不遺餘力的表達出來對晚輩的愛,晚輩也都不屑於接受。

現在,站在任律師對面的,像這樣一個如同腐朽草木一般的大嬸,似個伶仃圓規儀一般的枯槁古板,這讓任律師想起了人類的上一次文明之前,魯迅筆下那個豆腐西施。

但是如此普通如此大眾化的大嬸,在她的眉目之間,怎麼會讓人忽的尋出一點熟悉的感覺呢?似是昨天陪她一起有過歡聲笑語,似是耳邊傳來她淡淡諄諄的教導,似是看到她揮汗如雨的漿洗著羽絨服和一大堆被套被單……

搖搖頭,再搖搖頭,任律師重重的壓下心底裡冒出來的奇怪的想法,他突兀的開了口:“柳女士,如果你不想跟林鋒堂協議離婚,那就只能通過法院判決了,我想,我該回去了,我們法庭見。”

其實按照平常,任律師會耐心的勸導對方,讓對方提出一些自己的要求,而後勸著兩方儘量達成共同協議,從而避免法庭上的兵戎相見,可是今天,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怎麼就失去了耐性,他不想就這一話題再討論下去了,他頭痛欲裂。

任律師的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但是再好聽的聲音,在人神遊天外的時候響起,也是會驚人一跳的,所以,柳涵露柳大嬸一下子就被驚著了,她倏地往後退了一步。

03

柳大嬸的氣焰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低下腦袋,不敢再去看年輕律師那輕蔑而又略帶同情的目光。

“嗯,任律師先請回去吧,讓我再想幾天……”柳涵露心亂如麻,她前行幾步打開了房門,準備送面前的律師離開。

而任律師則是將離婚協議放在了桌子上,他心不在焉的起身,而後猶豫不決的向外走去。

剛剛走出房門往下邁了一層樓梯,對門的房門突然間開啟,而後火急火燎的走出來一個時尚妖嬈的女人。

女人看到任律師和柳涵露回頭看她,便挑了挑眉,滿是鄙夷的撇撇嘴,用尖酸刻薄的聲音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暗無天日,而這當律師的,更沒一個好鳥,只會狗仗人勢的幫著有錢人壓榨窮人,也不擔心著這樣盡做傷天害理的事,出門遭雷劈!”

這話說的毫不留情,她站在那裡以居高臨下的姿態逼視著站在第二層樓梯處的年輕律師。

沒錯,2233年的天空裡全是陰霾,可以說是暗無天日;

2233年的人群魚龍混雜,不管親情友情還是愛情,情義中的背叛防不勝防,人人都被視為近敵;

2233年的大城市,七情六欲暴力se情都被縱容渲染的過了頭;

2233年一切的一切,都如預言家所說的那樣,人類作繭自縛的把自己給困進了法律和科學的囚牢裡。而這個時代盛產出來的律師們,貪婪可惡的丟棄了道德的最後一絲防線,只為富貴者前仆後繼的服務著。

2233年,

富貴之人極致富貴,一個個宅在家裡,可以讓機器人代替自己的一切勞作,可以真真正正的達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幸福生活。

2233年,貧窮之人如乞丐般充斥在社會的每一個角落,他們衣衫襤褸,他們遭人唾棄,他們是文盲,他們如鑽石取火時代的野人,被時代的大門無情的碾壓在萬劫不復的角落。

“秀巧,不要亂說話……”柳涵露趕忙步上前去,用力扯一下自己這個亂說話的朋友。柳涵露雖說剛才也沖著這個任律師暴跳如雷了,但是好歹沒對這位帥哥律師進行人身攻擊,沒有像秀巧這般狂妄的大放厥詞。因為在她心裡,其實還是尊重律師這一職業的。

秀巧,人完全與其名背道而馳。不是說她的外貌不美,而是她的性格一點都不……乖巧。

秀巧全名初秀巧,河南人士,是柳涵露相處十年的鄰居了。

秀巧今年三十八歲,比柳涵露小兩歲,可是年齡這東西只是藏在暗中的,真正讓人在第一時間能夠一覽無餘的,卻是人的五官和身材。

秀巧的五官是年輕的,俊美的,這來源於她的十年如一日的精心保養。年輕俊美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十歲的女子,其實都是一方尤物,她們多情,甚至有的,傾向於濫情。

“我怎麼亂說話了,那個喪心病狂的林鋒堂,他兒子在醫院裡奄奄一息的時候,他卻在外面和野女人風流,肯定早就巴巴的盼著他兒子能死了,他也好趕緊丟了包袱去娶漂亮女人回家陪睡,呸!”初秀巧是個開放型花癡型的女人,她,原本是一看到英俊男人便拔不動腿的,她的兩隻眼睛總是會像放電般的勾著帥哥不放。可是這會子,她因從內心裡厭惡了年輕這個助紂為虐的律師,所以都摒棄了她的“憐香惜玉”思想。

“這位小姐……”任律師總算是被初秀巧給罵的邪火叢生了,他又不是個沒有血性的男子,只不過他的這個行業,需要有超脫常人的耐性罷了。顧客就是上帝,而出來混,什麼奇葩的上帝都有,他見得多了,他對惡言惡語有了免疫力,他只能裝作置若罔聞。此刻,他沒有看出初秀巧的年齡,故而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他攥了攥拳頭又鬆開,而後,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帶任何憤怒色彩,“如您這般憤世嫉俗真的很沒有意義,每個行業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今天,就算我任安迪拒絕代理這個案子,也自會有別人代理,而小姐您若是見一個律師就要破口大駡,怕是過不了幾天,您就會因誹謗罪侮辱他人人格罪而站在法庭上,您、好自為之。”

任安迪灑脫的笑了笑,而後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走下樓梯。

“任……安迪……小迪……”柳涵露不由自主的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她的身子突然一顫,往事竟如河水開了閘般紛至遝來……

而任安迪待聽到柳涵露最後喃喃叫來的“小迪”二字時,竟也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

“柳……柳女士,您認識我?”任安迪回頭,滿臉迷茫的神色。

“哦,不認識,不認識,我怎麼可能會認識你……”柳涵露忙不迭的掩飾了她慌亂的表情,而後竟然落荒而逃。

逃進屋子,柳涵露將門“嗵”的一聲摔上,而後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

不,她不能讓任安迪認出她來,不能讓任安迪的父親任澤熙知道她現在過得這麼慘,任澤熙……任大哥,你現在妻賢子孝,而且小迪如今也這般出類拔萃,真是幸福的好日子。

看來,任澤熙當年選擇回頭原諒了花大姐跟花大姐重婚重新走到一起的做法是正確的,非常正確的。

花大姐雖說愛慕虛榮的隨著一個打工仔一起出國一起私奔了五年,這一點實在對不住任澤熙父子,可是她回來後,有車有房有好工作,可以把任澤熙父子搬到城裡去住,可以讓任安迪去好的學校進修,這才塑造了今日這氣質非同一般的任安迪。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任安迪繼承了任澤熙的英俊挺拔,卻擺脫了任澤熙身上的土氣與愚笨,出落得這般超塵脫俗。

而還呆愣在門口的任安迪雖說若有所思的失神了片刻,但終是沒發現什麼不妥,他轉身離開了,而且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話說,柳涵露和她的丈夫林鋒堂撕破了臉皮,自然是不願意再賴在屬於她丈夫的房子中,而是賭了一口氣帶著女兒瑩瑩離開了這裡。

過了幾個月,柳涵露和林鋒堂的官司總算是告一段落,雖說初秀巧義憤填膺的大喊著判決太不公平,讓柳涵露繼續上訴,但是柳涵露知道僅憑自己這微薄的力量,永遠都無法和某些人某些事抗衡,而且繼續上訴所需要的費用還是需要自己承擔,她都已經負債累累了,她已經沒有餘力去搏鬥了。

本文為小說《末世種田之小姨不哭》,作者王昕凝

任姓律師任由柳涵露長篇大論的暴跳完畢,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柳涵露叫囂完了,就等待著律師做出回應,其實她是一隻紙老虎,她沒見過世面沒跟大人物打過交道,而律師這種物種,不論知名律師還是二把刀律師,在柳涵露眼睛裡,就稱得上是大人物了。她柳涵露之所以大喊大叫,她只不過就是心裡恐懼心裡發虛心裡沒底,所以,她不得不用表面上底氣十足的氣勢來為自己加油打氣。

其實,柳涵露聽到那個挨千刀的男人要跟她離婚,她沒有太震驚的,這麼漫長的時間裡,她經歷過照顧病危的小兒子,經歷過九死一生的心靈煎熬,經歷過夜夜失眠神經衰弱的折磨,經歷過眼睜睜看著自己那個八歲的小兒子夭折時的痛徹心扉,走到現在這一站,這不,又聽到林鋒堂那個男人要跟自己斷絕一切關係的噩耗……

她柳涵露可以表現的再堅強一些,她和林鋒堂之間的感情本來就已漸行漸遠。

柳涵露今年四十歲,而林鋒堂才三十七歲,男人三十七歲有車有房,那是非常搶手的鑽石王老五,而女人四十歲就成了豆腐渣。當然了,這豆腐渣一詞只適用于柳涵露這種無私奉獻到喪失了自我保護意識的四十歲女人。

常年的辛苦勞作和憂心憂慮,再加上柳涵露的極度節約不肯花錢保養,令現在的她,已經算是早衰一族了。

直到她的小兒子夭折的那一瞬間她才如夢初醒,她這十年如一日,都節省個什麼勁兒啊!省吃儉用的到了最後,積蓄全都變成了她兒子的醫藥費,不只是一分不剩,還讓她負債累累……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柳涵露這會子算是在心裡有了一些定論。

想完這些,柳涵露突然想起自己還沒等來面前這個律師的回答,於是,她只得茫然的抬起頭,眼睛膽怯的向律師看去。律師長得真好看,中規中矩走的是偶像路線的髮式,有棱有角的臉型,直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眸瑩潤透亮,像是兩顆誘人的黑瑪瑙。

02

這樣的男子,這樣年輕有活力又風度翩翩的男子,亮瞎了柳涵露這個粗鄙不堪的大嬸的眼。

這是夢幻天使一樣的大男孩,對,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在柳涵露這個四十歲的大嬸的眼睛裡,當然還屬於孩子的行列,還是稚氣未脫的。

這是神一般的大男孩,他的氣質有些仙風道骨,無法被歸納到正常人的行列中。他就像那天上的月亮,誰都可以抬頭看一看,但是看過了,也就看過了,難道還會有哪個凡夫俗子奢望著能夠靠近一下嗎?凡是生出想要趨前一親芳澤這種念頭的人,定然也同樣是超脫凡塵不染世俗氣息的美嬋娟。

但是,柳涵露柳大嬸的心裡還怦然……不是心動,是怦然起了波瀾,因為面前這男孩的相貌,這樣的氣質,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熟悉的感覺。

某種感覺近在眼前又飄忽著走遠,忘記了已經有多少年,久遠到柳大嬸的記憶早已斷了片,她用力的思索著,終是想起被她長久以來忽略的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柳大嬸也如這男孩一般年輕過。

恍惚間,一個同面前的年輕律師相仿年紀相仿容顏的仙一般的男子帶著儒雅的笑向著柳涵露緩緩走過來,面色溫潤如玉:“露露,真的不去讀大學了嗎?”

“任大哥,你的消息可算靈通,都已聽說這事了啊……唉,家裡太拮据了,我讀的又是自費大學,還是放棄吧。”柳涵露笑的靦腆。

“露露,有沒有空閒,幫大姐照看一下安迪……”這時,仙一般的男子旁邊走過來他仙一般的妻子,笑嘻嘻的把一個三歲的孩童推到柳涵露身邊,“今天我們店裡比較忙,安迪太頑皮了,把他帶在身邊太耽誤事兒……”

“沒問題花大姐,我剛剛退了學,還沒決定好是幫著我爸務農,還是去城裡打工。”柳涵露的聲音好小,她是那種一說話就臉紅的性格。

“別去城裡了,你才十八歲,年齡太小,城裡的壞人太多,會把你教壞的。還是在大姐店裡幫忙做包裝箱吧,大姐不會虧待你。”花大姐絮絮叨叨的說著,她是一個性格火辣的女子,模樣生的漂亮極了,典型的柳葉眉杏核眼櫻桃小口一點點的古典美,但是聽說,擁有一張紅豔豔/小嘴的女子大多能說會道,而花大姐便是如此,別人都愛以這句話來評論她“死人也能被你給說活……”

記憶已經猶如落花繽紛,只剩下孤單落寞的花蒂在風中搖擺。柳涵露的思緒便猶如花蒂般遊遊蕩蕩的漂浮著,而對面的任律師的思維,也早就在聽到了柳涵露的那番絮叨之後,不由自主的漏掉了半拍。

初始聽柳涵露說起她還有個夭折的兒子時,任律師的心突然一沉,這事他並不知曉。他只是一個律師,不算出名也不墊底的普通律師。

他接過的案子千千萬,而今天這個案子,是原告林鋒堂的總裁表弟托任律師給代理的。雖說代理費並不少賺,但是任律師其實很不喜歡幫人代理這種離婚官司——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複雜官司。

可是在他的人生原則裡,真善美的衡量還是以人道主義為底線的。今天,他突然聽到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現代陳世美拋棄糟糠妻的故事,便深深的觸動了他心靈深處最柔軟的部位,讓他止不住失神。

抬頭細細打量一番,面前的大嬸早生華髮,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又彎腰駝背,一看就是常年操勞過度才讓她老成了這樣。再回想一下她的丈夫林鋒堂,人家雖說不是玉樹臨風風流瀟灑,可也儀錶堂堂活力四射,三十七歲的年紀,就像是剛剛進入而立之年似的,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有些女人就是這樣悲哀,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忽略了自己的健康忽略了自己的營養需求,把自己給當成了機器人一般的操勞著,可知機器人也是需要補充能量也是需要合理休息的,更何況是人!

真的很無奈,難道被拋棄,真的要完全責怪那個男人的無情嗎?女人自己,為什麼就沒有靜下心來檢討一下自己的愚昧無知……

人說十八無醜女,所以也許年齡對女人來說很重要。

曾經聽一個營養師講課,他說,妙齡的女子被稱為女孩,婚後的女子被稱為女人,老年的女子那就被稱為——女的。

一個女孩做錯了事,別人也會包容她,一個女孩說錯了話,別人也會討好的說她是對的。女孩不愛你,你也喜歡,愛你,你就更喜歡。

而一個女人,女人基本上就沒有了這項優惠政策,她的錯誤都會被人家給無情指出來,甚至她做過的對的事也會被那些苛責的家人同事認為錯誤的。

而女的……到了女的那一階段,人們都懶得區分她的性別,懶得跟她們有所交流,甚至她們不遺餘力的表達出來對晚輩的愛,晚輩也都不屑於接受。

現在,站在任律師對面的,像這樣一個如同腐朽草木一般的大嬸,似個伶仃圓規儀一般的枯槁古板,這讓任律師想起了人類的上一次文明之前,魯迅筆下那個豆腐西施。

但是如此普通如此大眾化的大嬸,在她的眉目之間,怎麼會讓人忽的尋出一點熟悉的感覺呢?似是昨天陪她一起有過歡聲笑語,似是耳邊傳來她淡淡諄諄的教導,似是看到她揮汗如雨的漿洗著羽絨服和一大堆被套被單……

搖搖頭,再搖搖頭,任律師重重的壓下心底裡冒出來的奇怪的想法,他突兀的開了口:“柳女士,如果你不想跟林鋒堂協議離婚,那就只能通過法院判決了,我想,我該回去了,我們法庭見。”

其實按照平常,任律師會耐心的勸導對方,讓對方提出一些自己的要求,而後勸著兩方儘量達成共同協議,從而避免法庭上的兵戎相見,可是今天,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怎麼就失去了耐性,他不想就這一話題再討論下去了,他頭痛欲裂。

任律師的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但是再好聽的聲音,在人神遊天外的時候響起,也是會驚人一跳的,所以,柳涵露柳大嬸一下子就被驚著了,她倏地往後退了一步。

03

柳大嬸的氣焰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低下腦袋,不敢再去看年輕律師那輕蔑而又略帶同情的目光。

“嗯,任律師先請回去吧,讓我再想幾天……”柳涵露心亂如麻,她前行幾步打開了房門,準備送面前的律師離開。

而任律師則是將離婚協議放在了桌子上,他心不在焉的起身,而後猶豫不決的向外走去。

剛剛走出房門往下邁了一層樓梯,對門的房門突然間開啟,而後火急火燎的走出來一個時尚妖嬈的女人。

女人看到任律師和柳涵露回頭看她,便挑了挑眉,滿是鄙夷的撇撇嘴,用尖酸刻薄的聲音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暗無天日,而這當律師的,更沒一個好鳥,只會狗仗人勢的幫著有錢人壓榨窮人,也不擔心著這樣盡做傷天害理的事,出門遭雷劈!”

這話說的毫不留情,她站在那裡以居高臨下的姿態逼視著站在第二層樓梯處的年輕律師。

沒錯,2233年的天空裡全是陰霾,可以說是暗無天日;

2233年的人群魚龍混雜,不管親情友情還是愛情,情義中的背叛防不勝防,人人都被視為近敵;

2233年的大城市,七情六欲暴力se情都被縱容渲染的過了頭;

2233年一切的一切,都如預言家所說的那樣,人類作繭自縛的把自己給困進了法律和科學的囚牢裡。而這個時代盛產出來的律師們,貪婪可惡的丟棄了道德的最後一絲防線,只為富貴者前仆後繼的服務著。

2233年,

富貴之人極致富貴,一個個宅在家裡,可以讓機器人代替自己的一切勞作,可以真真正正的達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幸福生活。

2233年,貧窮之人如乞丐般充斥在社會的每一個角落,他們衣衫襤褸,他們遭人唾棄,他們是文盲,他們如鑽石取火時代的野人,被時代的大門無情的碾壓在萬劫不復的角落。

“秀巧,不要亂說話……”柳涵露趕忙步上前去,用力扯一下自己這個亂說話的朋友。柳涵露雖說剛才也沖著這個任律師暴跳如雷了,但是好歹沒對這位帥哥律師進行人身攻擊,沒有像秀巧這般狂妄的大放厥詞。因為在她心裡,其實還是尊重律師這一職業的。

秀巧,人完全與其名背道而馳。不是說她的外貌不美,而是她的性格一點都不……乖巧。

秀巧全名初秀巧,河南人士,是柳涵露相處十年的鄰居了。

秀巧今年三十八歲,比柳涵露小兩歲,可是年齡這東西只是藏在暗中的,真正讓人在第一時間能夠一覽無餘的,卻是人的五官和身材。

秀巧的五官是年輕的,俊美的,這來源於她的十年如一日的精心保養。年輕俊美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十歲的女子,其實都是一方尤物,她們多情,甚至有的,傾向於濫情。

“我怎麼亂說話了,那個喪心病狂的林鋒堂,他兒子在醫院裡奄奄一息的時候,他卻在外面和野女人風流,肯定早就巴巴的盼著他兒子能死了,他也好趕緊丟了包袱去娶漂亮女人回家陪睡,呸!”初秀巧是個開放型花癡型的女人,她,原本是一看到英俊男人便拔不動腿的,她的兩隻眼睛總是會像放電般的勾著帥哥不放。可是這會子,她因從內心裡厭惡了年輕這個助紂為虐的律師,所以都摒棄了她的“憐香惜玉”思想。

“這位小姐……”任律師總算是被初秀巧給罵的邪火叢生了,他又不是個沒有血性的男子,只不過他的這個行業,需要有超脫常人的耐性罷了。顧客就是上帝,而出來混,什麼奇葩的上帝都有,他見得多了,他對惡言惡語有了免疫力,他只能裝作置若罔聞。此刻,他沒有看出初秀巧的年齡,故而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他攥了攥拳頭又鬆開,而後,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帶任何憤怒色彩,“如您這般憤世嫉俗真的很沒有意義,每個行業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今天,就算我任安迪拒絕代理這個案子,也自會有別人代理,而小姐您若是見一個律師就要破口大駡,怕是過不了幾天,您就會因誹謗罪侮辱他人人格罪而站在法庭上,您、好自為之。”

任安迪灑脫的笑了笑,而後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走下樓梯。

“任……安迪……小迪……”柳涵露不由自主的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她的身子突然一顫,往事竟如河水開了閘般紛至遝來……

而任安迪待聽到柳涵露最後喃喃叫來的“小迪”二字時,竟也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

“柳……柳女士,您認識我?”任安迪回頭,滿臉迷茫的神色。

“哦,不認識,不認識,我怎麼可能會認識你……”柳涵露忙不迭的掩飾了她慌亂的表情,而後竟然落荒而逃。

逃進屋子,柳涵露將門“嗵”的一聲摔上,而後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

不,她不能讓任安迪認出她來,不能讓任安迪的父親任澤熙知道她現在過得這麼慘,任澤熙……任大哥,你現在妻賢子孝,而且小迪如今也這般出類拔萃,真是幸福的好日子。

看來,任澤熙當年選擇回頭原諒了花大姐跟花大姐重婚重新走到一起的做法是正確的,非常正確的。

花大姐雖說愛慕虛榮的隨著一個打工仔一起出國一起私奔了五年,這一點實在對不住任澤熙父子,可是她回來後,有車有房有好工作,可以把任澤熙父子搬到城裡去住,可以讓任安迪去好的學校進修,這才塑造了今日這氣質非同一般的任安迪。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任安迪繼承了任澤熙的英俊挺拔,卻擺脫了任澤熙身上的土氣與愚笨,出落得這般超塵脫俗。

而還呆愣在門口的任安迪雖說若有所思的失神了片刻,但終是沒發現什麼不妥,他轉身離開了,而且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話說,柳涵露和她的丈夫林鋒堂撕破了臉皮,自然是不願意再賴在屬於她丈夫的房子中,而是賭了一口氣帶著女兒瑩瑩離開了這裡。

過了幾個月,柳涵露和林鋒堂的官司總算是告一段落,雖說初秀巧義憤填膺的大喊著判決太不公平,讓柳涵露繼續上訴,但是柳涵露知道僅憑自己這微薄的力量,永遠都無法和某些人某些事抗衡,而且繼續上訴所需要的費用還是需要自己承擔,她都已經負債累累了,她已經沒有餘力去搏鬥了。

本文為小說《末世種田之小姨不哭》,作者王昕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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