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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亮瞻局|反艦海洋監控體系的歷史實踐與現實問題②

從“海洋”75到馬島戰爭

從1965年12月起, US-A衛星進入軌道測試階段。 由於技術難度太大, 直到1972年8月才完成首次在軌雷達試驗。 為了威懾美國, 蘇聯急迫的在一年後宣佈MKRC Legenda系統建成。 但事實上直到1973年12月末, US-A才完成首次全系統測試。 第一顆US-P更是到1974年才發射。

1975年, 蘇聯海軍開始對MKRC Legenda系統進行接受度測試。 當年5月, 2顆衛星先後入軌, 分別運行了71天和74天。 在此期間, 蘇聯海軍在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同步舉行了代號“海洋”75的全球海上戰略演習, US-A衛星在演習中提供了大量即時情報。 演習證明該系統不僅具有海上偵察能力, 還可以跟蹤鎖定目標,

也就是說US-A能夠直接為遠端反艦導彈提供中繼制導, 這對於無論是蘇聯海軍還是美國海軍都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海洋”75演習震動了整個世界。 美國海軍認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在美蘇海戰中獲勝的能力, 開始加速研製“宙斯盾”系統等下一代海戰裝備。 而受到演習結果巨大鼓舞的蘇聯海軍, 從1975年10月起在水面艦艇上全面開始部署衛星資料接收設備——“風帆”通信系統。

1978年, US-A衛星投入批量生產, 且實現定期補網發射;一年後, US-P衛星系統也正式服役。 同年MKRC Legenda建成並投入使用。 到這一階段, 由於美國空軍尚不具備有效的反衛星手段, 蘇聯水面艦艇對航母戰鬥群的探測跟蹤與中繼制導難題, 可以說都得到了較完美的解決:水面艦艇接收到來自太空的航母座標信號後,

即可向SS-N-12或SS-N-19超遠端反艦導彈裝定目標諸元, 導彈齊射後艦艇快速撤離;US-A衛星將雷達探測到的航母情報通過資料鏈傳給導彈編隊中高空飛行的領彈;領彈帶領整個導彈編隊不斷調整彈道飛向目標, 在進入領彈主動雷達掃描範圍後, 彈星間資料鏈切斷, 領彈繼續帶領編隊飛行;待進入低空僚彈主動雷達掃描範圍後, 僚彈雷達開機, 編隊解散沖向各自分配好的目標。

然而, 蘇聯海軍反航母的主力畢竟不是水面艦隊, 而是其龐大的潛艇部隊。 早期蘇聯潛艇雖然也安裝了衛星信號接收機, 卻必須浮出水面才能接收信號, 風險極大。 如“查理”級巡航導彈核潛艇就只能通過“顯眼”的Paravan甚低頻拖拽天線,

才能與MKRC Legenda或Uspekh-U偵查系統的戰術資料鏈取得聯絡。 從1975年開始, 蘇聯海軍為9艘“回聲”級巡航導彈核潛艇安裝了Kasatka-B水下衛星信號接收系統;後來的“奧斯卡”級巡航導彈核潛艇則安裝了更先進的Kasatka-U系統。 蘇聯潛艇此後不再必須浮出水面, 只須在潛望鏡深度釋放出衛星天線即可。 此類天線目標極小, 美軍偵察機從空中很難發現。

1982年的馬島戰爭是MKRC Legenda系統首次接近實戰的測試。 蘇軍在當年5月14日和6月1日緊急發射了2顆US-A, 這2顆衛星成功跟蹤到英國航母戰鬥群。 美國中央情報局認為正是蘇聯向阿根廷提供了英國艦隊座標, 才使阿根廷空軍得以重創英國特混艦隊。 不過美國人的這一說法從沒有得到證實。

“神話”破滅

MKRC Legenda星座搭建完成標誌著蘇聯海軍擁有了在當時來看近乎完美的反航母作戰手段。 該系統並沒有完全替代空基的Uspekh-U, 兩者同時工作可以提供更大的覆蓋範圍與任務彈性。 在作戰時, 反航母艦艇接收到的目標情報和中繼制導信號既可能來自衛星, 也可能來自Uspekh-U中的遠端固定翼偵察機, 或者本艦搭載的直升機。

實際上, 蘇聯海軍已經將其所能調動的所有資源都納入到了反航母體系, 比如同樣由圖-95戰略轟炸機改裝的圖-142遠端反潛機也可以執行海上偵察與跟蹤任務,另外還有多艘專用遠洋偵察船。 蘇聯甚至還改裝了大量民用船舶和拖網漁船, 為它們加裝衛星接收設備和資料鏈, 在特殊情況下可充當臨時遠洋觀測哨或中繼制導平臺。

所有這一切作戰平臺和感測器均通過資料鏈相連通——這不就是後來美國人所鼓吹的“網路化”、“資訊化”麼?

然而, MKRC Legenda體系的前瞻性與複雜性必然需要付出高昂代價才能維持。 US-A衛星壽命很短, 最長的服役期也只有135天, 必須不斷補網發射, 蘇聯僅在1982年一年內就連續發射了4顆US-A。 這種成本即便對一個超級大國來說也是難以承受的。 按照最初計畫, US-P將與US-A組成聯合星座——一顆US-A搭檔4顆US-P。 聯合星座的試驗直到1984年才完成, 根據試驗結果, 蘇聯科學家們認為US-P完全可以2顆一組構成獨立的海洋偵察系統, 這也為後來US-A星座被完全放棄埋下了伏筆。

1988年3月14日, “宇宙”1932號US-A衛星發射升空。 此時的蘇聯正面臨嚴重政治與經濟危機, 而戈巴契夫推出“新思維”也試圖與西方合作。在此背景下,“宇宙”1932很不幸成了MKRC Legenda中最後一顆US-A衛星。兩個月後的5月19日,“宇宙”1932終止運行。由於戈巴契夫叫停了US-A後續衛星的發射,以及下一代US-AM衛星研製計畫,US-A海洋雷達監視衛星系統就此關閉。

蘇聯解體後,MKRC Legenda只剩下US-P星座繼續服役。US-P仍然可以發現美國航母戰鬥群,卻不再能夠為那些550公里射程的反艦導彈提供安全的中繼制導信號了。

彼時,與MKRC Legenda天基反航母系統一樣夭折的還有奧加爾科夫元帥的資訊化戰爭雄心。早在1968年,即奧加爾科夫就任蘇軍第一副總參謀長時,其就在任內設立了蘇聯戰略欺騙總局,管理《紅星報》、《蘇聯》、《旗手》、《武器與裝備》等上百種軍事報刊,從而成為主管蘇軍對美宣傳戰的一把手,當時蘇軍內曾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敵人只能看到奧加爾科夫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奧加爾科夫1977年升任國防部第一副部長兼蘇軍總參謀長,在他的推動下,蘇軍採用了當時全世界最先進的數位化戰術指揮系統,以此為基礎,蘇軍甚至早美國人20多年就建立了第一個全數位化步兵師。

但是,奧加爾科夫的資訊化革命最終半途而廢,他的副手馬赫穆特·加列耶夫曾說過:“如果不考慮個人利益,大家會舉雙手贊成奧加爾科夫改革;考慮個人利益,大家就一致反對。”1984年他離開總參謀部,從此遠離紅軍指揮核心。蘇聯解體後他成為俄羅斯國防部顧問,1994年1月23日病逝。“奧加爾科夫革命”影響了當時的美國副國防部長威廉·佩里,有美軍將領就認為:海灣戰爭正是用美國的軍事技術,再加上奧加爾科夫的軍事思想打贏的。

中國海軍如何選擇

要想在茫茫大洋上執行反航母任務,有三個關鍵問題是必須解決的:發現航母、鎖定航母、攻擊航母。蘇軍在冷戰時期為解決這三個問題所做出的嘗試和努力,對於今天的中國海軍來說理所當然的成為一種可能的參照與選擇。

DF-21D反艦彈道導彈

根據公開報導,我們可以肯定解放軍已經具備了多種反航母火力手段,如DF-21D/26反艦彈道導彈、YJ-62遠端反艦巡航導彈以及搭載它們的各類平臺。但在發射導彈之前,中國海軍同樣必須解決如何發現並鎖定航母的問題。

YJ-62遠端反艦巡航導彈模型

蘇聯的天基海洋監控系統似乎提供了最有效的解決方案。與岸基主被動雷達、海上偵察艦、遠端偵察機相比,天基系統的偵察範圍更廣、抗干擾能力更強(不僅指電子干擾)、時效性更高(如果衛星足夠多的話)。但在冷戰時期,MKRC Legenda相對於MRSC-1 Uspekh的最大優勢還是更高的安全性。

從媒體公開的資訊來看,中國似乎在該領域已經有所佈局。如據《中國海洋報》報導,計畫2019年發射的“海洋三號”衛星是中國第一顆安裝合成孔徑雷達的海洋觀測衛星。“海洋三號”系列衛星主要載荷為多極化、多模態合成孔徑雷達,能夠全天候、全天時和高空間解析度地獲取我國海域和全球熱點海域的監視監測資料。而早在2012年3月,國務院就批復了《陸海觀測衛星業務發展規劃(2011年~2020年)》,確定在“十二五”末及“十三五”期間發射8顆海洋觀測業務衛星。

但必須指出的是,對於今天的中國來說,花費巨額資金投入天基反航母監控體系的建設卻必須面對俄國人當年無需面對的風險。眾所周知,目前美軍已具備多種有效的反衛星手段,如海基“標準”-3反導系統等均兼具反衛能力,此外也有猜測認為美軍多次試飛的X-37B飛行器同樣具備衛星摧毀/捕獲能力。這意味著即便中國能夠研製並大規模部署高軌道的海洋監視衛星,也仍然可能面對美軍太空飛行器的攻擊。

此外,與冷戰時期立志全球爭霸的紅海軍不同,中國海軍目前最急迫的反航母任務仍帶有明顯的周邊“反介入”性質。在周邊相對“擁擠”的海域,中國海軍可以較低的成本部署大量岸基、海基和空基偵察平臺來更方便地解決“發現-鎖定”航母的問題,如大型長航時高空無人偵察機就是不錯的選擇。而研發、製造、發射成本都極為高昂的海洋監視衛星儘管具備難以比擬的全球繞軌監控能力,但這種能力對於主要針對周邊海域的中國來說是冗餘的,且如果缺乏足夠多的衛星持續“接力”監控相關海域,那麼衛星繞軌偵查的時效性反倒不如高密度部署的空基平臺,且容易被對手利用其規律化的監控時間視窗。

因此,儘管中國海軍仍有必要大力研發,並少量部署高性能的天基海洋監視平臺,但卻未必需要耗費巨額資金大規模的部署該類平臺,也未必需要像蘇聯海軍那樣將主要的反航母監控任務賦予衛星系統。至少在近階段,高性能的空基監控系統應該更能滿足中國海軍的現實需求。

(“宏亮瞻局”系上海交通大學國家戰略研究中心特約副研究員王宏亮為澎湃防務開設的個人專欄,力求在兼顧分析的深度和厚度的同時,在前瞻性、敏銳度上更上一層樓,每月兩期,不見不散)

而戈巴契夫推出“新思維”也試圖與西方合作。在此背景下,“宇宙”1932很不幸成了MKRC Legenda中最後一顆US-A衛星。兩個月後的5月19日,“宇宙”1932終止運行。由於戈巴契夫叫停了US-A後續衛星的發射,以及下一代US-AM衛星研製計畫,US-A海洋雷達監視衛星系統就此關閉。

蘇聯解體後,MKRC Legenda只剩下US-P星座繼續服役。US-P仍然可以發現美國航母戰鬥群,卻不再能夠為那些550公里射程的反艦導彈提供安全的中繼制導信號了。

彼時,與MKRC Legenda天基反航母系統一樣夭折的還有奧加爾科夫元帥的資訊化戰爭雄心。早在1968年,即奧加爾科夫就任蘇軍第一副總參謀長時,其就在任內設立了蘇聯戰略欺騙總局,管理《紅星報》、《蘇聯》、《旗手》、《武器與裝備》等上百種軍事報刊,從而成為主管蘇軍對美宣傳戰的一把手,當時蘇軍內曾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敵人只能看到奧加爾科夫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奧加爾科夫1977年升任國防部第一副部長兼蘇軍總參謀長,在他的推動下,蘇軍採用了當時全世界最先進的數位化戰術指揮系統,以此為基礎,蘇軍甚至早美國人20多年就建立了第一個全數位化步兵師。

但是,奧加爾科夫的資訊化革命最終半途而廢,他的副手馬赫穆特·加列耶夫曾說過:“如果不考慮個人利益,大家會舉雙手贊成奧加爾科夫改革;考慮個人利益,大家就一致反對。”1984年他離開總參謀部,從此遠離紅軍指揮核心。蘇聯解體後他成為俄羅斯國防部顧問,1994年1月23日病逝。“奧加爾科夫革命”影響了當時的美國副國防部長威廉·佩里,有美軍將領就認為:海灣戰爭正是用美國的軍事技術,再加上奧加爾科夫的軍事思想打贏的。

中國海軍如何選擇

要想在茫茫大洋上執行反航母任務,有三個關鍵問題是必須解決的:發現航母、鎖定航母、攻擊航母。蘇軍在冷戰時期為解決這三個問題所做出的嘗試和努力,對於今天的中國海軍來說理所當然的成為一種可能的參照與選擇。

DF-21D反艦彈道導彈

根據公開報導,我們可以肯定解放軍已經具備了多種反航母火力手段,如DF-21D/26反艦彈道導彈、YJ-62遠端反艦巡航導彈以及搭載它們的各類平臺。但在發射導彈之前,中國海軍同樣必須解決如何發現並鎖定航母的問題。

YJ-62遠端反艦巡航導彈模型

蘇聯的天基海洋監控系統似乎提供了最有效的解決方案。與岸基主被動雷達、海上偵察艦、遠端偵察機相比,天基系統的偵察範圍更廣、抗干擾能力更強(不僅指電子干擾)、時效性更高(如果衛星足夠多的話)。但在冷戰時期,MKRC Legenda相對於MRSC-1 Uspekh的最大優勢還是更高的安全性。

從媒體公開的資訊來看,中國似乎在該領域已經有所佈局。如據《中國海洋報》報導,計畫2019年發射的“海洋三號”衛星是中國第一顆安裝合成孔徑雷達的海洋觀測衛星。“海洋三號”系列衛星主要載荷為多極化、多模態合成孔徑雷達,能夠全天候、全天時和高空間解析度地獲取我國海域和全球熱點海域的監視監測資料。而早在2012年3月,國務院就批復了《陸海觀測衛星業務發展規劃(2011年~2020年)》,確定在“十二五”末及“十三五”期間發射8顆海洋觀測業務衛星。

但必須指出的是,對於今天的中國來說,花費巨額資金投入天基反航母監控體系的建設卻必須面對俄國人當年無需面對的風險。眾所周知,目前美軍已具備多種有效的反衛星手段,如海基“標準”-3反導系統等均兼具反衛能力,此外也有猜測認為美軍多次試飛的X-37B飛行器同樣具備衛星摧毀/捕獲能力。這意味著即便中國能夠研製並大規模部署高軌道的海洋監視衛星,也仍然可能面對美軍太空飛行器的攻擊。

此外,與冷戰時期立志全球爭霸的紅海軍不同,中國海軍目前最急迫的反航母任務仍帶有明顯的周邊“反介入”性質。在周邊相對“擁擠”的海域,中國海軍可以較低的成本部署大量岸基、海基和空基偵察平臺來更方便地解決“發現-鎖定”航母的問題,如大型長航時高空無人偵察機就是不錯的選擇。而研發、製造、發射成本都極為高昂的海洋監視衛星儘管具備難以比擬的全球繞軌監控能力,但這種能力對於主要針對周邊海域的中國來說是冗餘的,且如果缺乏足夠多的衛星持續“接力”監控相關海域,那麼衛星繞軌偵查的時效性反倒不如高密度部署的空基平臺,且容易被對手利用其規律化的監控時間視窗。

因此,儘管中國海軍仍有必要大力研發,並少量部署高性能的天基海洋監視平臺,但卻未必需要耗費巨額資金大規模的部署該類平臺,也未必需要像蘇聯海軍那樣將主要的反航母監控任務賦予衛星系統。至少在近階段,高性能的空基監控系統應該更能滿足中國海軍的現實需求。

(“宏亮瞻局”系上海交通大學國家戰略研究中心特約副研究員王宏亮為澎湃防務開設的個人專欄,力求在兼顧分析的深度和厚度的同時,在前瞻性、敏銳度上更上一層樓,每月兩期,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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