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父親已經去世半年多了。
清明將至,
我這做兒子的心中湧起難以承受的苦楚,
真不知道能用什麼方式來寄託這無盡的思念?此時此刻,
話語如梗堵在喉嚨裡,
傾吐不出,
心中卻一遍又一遍地在重複著一句話:父親,
您在那邊還好嗎?
父親,
您這一輩子真是不容易。
您出生時家裡成分高,
又窮,
祖父在外地教書,
作為家中的長子,
您過早地承擔了家中男勞力的角色。
最令人不解的是,
叔叔們出生後,
祖父和祖母竟然把您過繼給了本家的一個曾祖母。
而這個事情便成了您厄運的開始,
也成為您一生難以釋懷的包袱。
在我的記憶裡,
這位曾祖母很不喜歡孩子,
不讓我和妹妹進她的屋;有時還和我母親爭吵,
趕你們搬出她的房子。
不知您還記得嗎?曾經有一次我問母親:“為什麼老奶奶不讓我們住她的房子,
難道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母親哭著說:“去問你爹”。
當看到您鐵青的臉色時,
我沒敢問。
十多年後再談起此事,
您的回答很無奈:“當時我們住的就是你老奶奶的房子,
咱必須給她老人家養老送終。
”父親,
您是盡到了您的責任,
也得到了全村人的認可,
但這其中的為難和委屈,
您都自己咽下去了。
父親,
您一生為人樸實,
街坊鄰居們都這麼說。
就在前幾天,
我回家看母親,
遇到五六個鄉親,
他們還對我說“你爹實誠人啊,
老實人啊”。
這種最為樸實的表達,
讓我久久不能平靜。
記得您總是說:“為人就得踏踏實實,
別讓人家戳脊樑骨。
”前些年,
您給人家看菜地,
沒拿過人家一根菜;幫人家看稻子地,
整個收割季沒在家裡睡一宿;在建築隊打工,
沒遲到過一次。
對此,
您引以為榮。
有些時候,
我都覺得您是太認真了,
可您又教導我:“端人家的碗,
就得受人家管。
特別是你,
現在是國家的人,
必須好好聽黨的話,
幹好國家的事。
”現在想想,
您在為人處事上的確為兒女們樹立了榜樣。
這就算我們家的家風吧!我會把您的這些故事講給您的孫子聽,
讓您忠厚樸實的基因在我們家一直傳承下去。
父親,
您始終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但終究成為母親、我、妹妹最大的思念和牽掛。
我永遠不會忘記,
2011年農曆正月十四,
您因為面部浮腫才肯聽我的話到濱醫附院做檢查。
來到以後,
振波(現任濱醫附院腫瘤科副主任)一看就覺得不好。
當時就安慰我要正確面對現實,
說您可能是肺癌。
我當時就蒙了,
不敢告訴您,
也不敢告訴母親。
但是,
紙裡哪能包住火。
我知道您自己明白,
可是您從來也不問自己究竟是得的啥病。
十個月的放化療,
您堅持了下來,
沒有說過一句讓家人擔心的話,
每次打完化療都說挺好,
沒有太難受。
父親,
您就是怕家人擔心,
怕兒女們難過。
蒼天不負有心人,
十個月的治療結束後,
您出院了,
且奇跡般地過了五年,
這讓我們全家人都感到無比高興。
在全家人的心中,
小細胞肺癌五年不擴散或不復發就基本處於穩定期了。
您說:“我覺得我的病徹底好了,
我不能光在家裡玩,
得出去幹幹活。
”聽了這些話,
我心中既高興又傷感,
高興的是您又重新恢復了健康,
傷感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出去幹活再掙幾個錢還是為了兒女們。
要不您就不會老是擔心我買房子貸了幾十萬的款,
擔心妹妹還沒有買房子了。
父親,
您真是操心過度了,
您知道嗎?您為我和妹妹的擔心都是沒有必要的,
您健康地活著,
能夠陪伴我們特別是母親再多過幾年,
我們才真的會心滿意足。
父親,
您的離去成為我一生難以彌補的遺憾。
2016年9月28日淩晨,
天亮之前,
您悄悄地走了。
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一個字也沒有寫下,
母親連您的一聲呻吟都沒有聽到,
您就安靜地走了。
當我趕到家時,
看到您躺在床上,
面容就像睡著了一樣安詳。
說什麼我也不相信,
您怎麼會這樣無聲無息地就走了呢?母親告訴我,
頭天晚上,
您還出去串門,
和街坊鄰居們聊天。
可這的確又是事實,
出診的大夫告訴我:“你父親不行了,
準備後事吧。
”我猶如五雷轟頂,
身體不停地顫抖,
腦海中一片空白。
父親,
您就這樣悄悄走了。
父親,
清明節到了,
這是您在公墓過的第一個清明節,
您雖身在那個世界,
盡可享受那份寂靜與安寧,
但是也要修養身心、保重身體,
讓兒女們安心。
還有,
父親您也放心吧,
我們會照顧好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