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張單人床, 白得耀眼, 什麼都是白的。
他只是想隨便看看屋裡缺什麼, 再來添上。 看見那張床之前, 他略略猶豫看了姜戈輝一眼。 姜戈輝吐舌頭一笑, 他就那樣推開姜戈輝的臥室。 一片白就那樣不可遏止映入眼簾。 他後來記得當時心裡突然疼了一下, 這女子原來一直素淨。
他很習慣白, 卻沒想到被白震驚, 他後來曾經反復想過這問題這是為什麼。 可能唯一的解釋是姜戈輝的不一樣。 她應該是花花綠綠的模樣, 卻白了。 他應該是花花綠綠的, 卻一直白著。 就這樣, 他失眠了。
老婆出遠差。 他說去吧。
他不喜歡聽報價, 只喜歡看東西是不是鮮淨。 他習慣捏著手術刀的嫩手, 輕輕捏一下小甜椒和洋蔥頭也很嫺熟。 就像一個沉浸于貝多芬樂章天籟的靈魂, 陷在粗聲大氣的菜市場音場裡也那樣從容, 他就那樣笑吟吟一路走過去, 手裡的東西越添越多。
他看見姜戈輝那一眼是在遠處, 脆聲弱下去是因為兩雙眼對視了。
姜戈輝的眼睛先挪開, 她的舉止甚至想逃掉, 只是菜攤羈絆了她。
她扭過臉去五分鐘, 轉過來是一張笑臉, 說, 要點什麼?
他什麼也沒要, 只說, 姜戈輝, 你幹嘛躲我?
姜戈輝說, 沒躲, 躲了和尚, 躲不了廟。
她說完笑了, 就像其他農婦一樣肆無忌憚地笑。
那身打扮素淨, 卻是一個素淨的農婦。 他看她略略淩亂的頭髮, 早已經不是那頭順滑的長髮。 他看她有了褶子的脖子, 早不是那個他親吻過的香頸。 他看她堆砌如山的奶包, 早不是溫潤雨露的當初。 他看她堅實強壯的腰身, 早不是身輕如燕的模樣。 他什麼也不說, 卻有太多的話要說, 就那樣僵在那裡。
他記得有人給他打招呼, 遞上支煙, 他忘記了自己不會抽煙卻接了過來, 點上。 咳嗽, 讓他咳出一臉的淚花子。 他笑著對那人說, 好煙, 真壯。
那人走了,
他看了看是電話號碼, 突然像賊一樣逃了。
就那樣, 那白映入眼簾, 再也沒法忘掉。
他記住了屋裡缺的東西, 或許自己只能做這些。 他轉身出門那時候, 姜戈輝摟住了他的腰。 他的手伸向們把手, 只好又放下。 他不覺得尷尬, 扭轉身捧住姜戈輝的淚臉親了一口。 姜戈輝掙脫他的手, 一把摟住他, 頭埋在他的懷裡。 突然卻自然, 那只是一個回憶的光線從遠處延伸過來, 似乎從來沒有斷過。 姜戈輝說她後悔沒有把自己早點交付, 他什麼也沒說, 去脫掉她的外套, 她的內衣胸罩。 那種味道還在, 他含住那個曾經的尖尖角。 姜戈輝閉上眼睛不停只說一個字, 哥。
那張床上, 他明白了姜戈輝為什麼要白,
她躺在他的臂彎裡一動不動, 什麼也不說。 他知道她早晚要說。 他的手只想放在她碩大的乳頭上輕輕摩裟。 他很想拿個刀子, 然後把它細細包好撞在貼心口袋裡, 那樣的殘忍是不是有足夠寬容的恨海之愛他不知道。 心緒那樣荒唐, 他的手有些痙攣了。
她穿衣服的時候拉上了簾子。
他坐在外面想像著姜戈輝帶好胸罩, 穿上內褲, 穿上一件件衣服。 她甚至在門簾後面梳好頭髮, 抹上一絲廉價的清香。 他知道她怕了。 她除了沒喊哥, 沒說我怕, 其實都一樣。 他想等著她出來, 她卻坐在了床上。 看見她簾子裡皮鞋的慌張, 他走過去攬住她的頭, 就那樣站著。
姜戈輝說, 哥, 我這輩子滿足了。
他站在門外沒有回頭, 明白姜戈輝不想他再來了。
小雨絲浸潤著頭髮, 他默默地走。
他要來, 他想結實一下她的老公, 看看這個給了姜戈輝力量的人應該怎樣憨厚。 姜戈輝的父親換上尿毒癥, 姜戈輝和他手足無措, 可能除了他的男人們胳膊都那麼有力。 他給母親說要錢, 母親拿出櫃子裡的幾百塊錢交給他, 他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他不埋怨母親,他只覺得姜戈輝說要賣了自己越來越不像是個玩笑。姜戈輝沒保住父親,卻遠嫁他鄉。母親後來在他問起姜戈輝的時候伸出胳膊說,乖,你當時咬著我胳膊,還記得不記得?他給母親跪下,母親說誰沒有年輕過,你媽也曾經是大家閨秀,也有過死活相依的感情過往。要來,他想見見姜戈輝如花似玉的兩個小姑娘。
這個城市這麼小,卻又那麼大。
他老婆陪著他又找到那個床單發白的出租屋,房東說搬走了。
老婆說,乖,咱床單也換成白的,今晚就換。
他啥話也沒有,只是拎著一點東西發呆。
老婆說,三秒也行,反正我豁出去了。
他笑了起來。
房東鼓鼓囊囊說,怪人,大男人哭什麼啊。
他不埋怨母親,他只覺得姜戈輝說要賣了自己越來越不像是個玩笑。姜戈輝沒保住父親,卻遠嫁他鄉。母親後來在他問起姜戈輝的時候伸出胳膊說,乖,你當時咬著我胳膊,還記得不記得?他給母親跪下,母親說誰沒有年輕過,你媽也曾經是大家閨秀,也有過死活相依的感情過往。要來,他想見見姜戈輝如花似玉的兩個小姑娘。這個城市這麼小,卻又那麼大。
他老婆陪著他又找到那個床單發白的出租屋,房東說搬走了。
老婆說,乖,咱床單也換成白的,今晚就換。
他啥話也沒有,只是拎著一點東西發呆。
老婆說,三秒也行,反正我豁出去了。
他笑了起來。
房東鼓鼓囊囊說,怪人,大男人哭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