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個故事吧。 某位醫生的獨生子剛過世, 他的妻子哀傷過度又染上傳染病(白喉), 醫生只得叫家人都住到別的地方去, 只他在家裡照顧妻子。
醫生的心情很差, 他不能扔下病床上的妻子不管呀, 因此他嚴肅地拒絕, 並且很情緒化地責怪對方, 在這種時候怎能硬要他離家出診呢。
最後實在熬不過, 醫生只得跟著男人去看診, 到了對方家裡才知道, 原來男人的妻子不是患病, 而是要和情夫私奔, 故意以生病要找醫生為由, 支開她的先生。 這時輪到男人哭訴他的痛苦, 當然, 老婆跑了、老公被騙, 的確也是件悲傷的事。
兩個男人的痛苦可不可以做比較呢?到底誰才更痛苦呢?
這是十九世紀俄羅斯著名短篇小說兼劇作家契訶夫的作品, 小說的名稱是《敵人》(ENEMIES)。
做完生意後, 老車夫駕駛著車子回去, 在馬廄裡, 他撫摸著老馬說:“我的兒子死了。 ”接著他崩潰地對著老馬說出他所有的悲哀與痛苦。
唉, 痛苦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痛苦無人可傾訴。
在《敵人》中, 醫生至少先對來求診的男人把他面臨的喪子、病妻之苦都說出來了, 這才讓他好過一點, 能出門去看診。 接著醫生接受男人傾訴妻子跑掉的難過, 我想, 那個丈夫因為對醫生說出心裡的話,
最可憐的當然是老車夫, 他連說的人都沒有, 當然, 不幸中的大幸, 他還有一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老馬。
我在大學時交了個女朋友, 兩小無猜吧, 因為是同一屆的, 她畢業後就業, 我畢業後則得當兵, 在那一年十個月裡, 女的考了託福、申請了美國大學,
以後兩人還通信, 不過她的地址是郵局的信箱, 她說常會換住的地方, 郵箱比較方便, 我也沒什麼好懷疑的。 幾個月後才知道, 原來她在美國也有個男朋友, 她去美國之後就住在那個男友家裡。 那時我的感受是被欺騙的恨、失戀的痛、去不成美國的遺憾。 那時我在日商當業務員, 從早就騎著機車到處跑客戶、去工廠驗貨, 只覺得儘管風迎面撲來、空氣快速地在我周邊流動, 我的前面好像有個透明膜擋住, 這個世界和我沒有關係了。
把痛啦恨的之類的東西背在身上很辛苦, 在某家工廠我坐著發呆,
騎著機車回臺北時, 我的肩膀輕了些, 風刮起的細砂子打到臉上會痛, 我仍是這個星球的一份子。 現在把這個很古早的事情再次寫出來, 更有解脫的感覺。
無論男女, 在情感上受騙時都會壓抑, 可能不相信這是真的、可能仍深愛對方而期待對方回頭、可能自尊心受傷害不願承認、可能根本不知如何處理。 忍呀忍, 終究會有爆炸的時候, 再說搞不好會因為發洩而得到解決。
契訶夫還有另一篇小說《歌女》,故事中說:某有婦之夫和一個歌女(那個時代的歌女名聲很不好)有外遇,當他正在歌女住處時,老婆殺上門來,先像潑婦般的大聲斥責歌女毀了她的家庭,後來則下跪求歌女把丈夫還給她。這時躲在屋內的這個死沒道德、死沒良心、死沒膽子的男人忽然醒悟:“我的上帝啊,她(指老婆)上流、驕傲、純潔,……居然打算……對這個娼婦下跪!是我把她逼到這一步的,是我鬧出來的。”
把痛苦說出來,每次能減輕若干壓力,講給第十個人聽,恨與悔也差不多被消滅了。請相信我,這是不藥良方,唯一的副作用是朋友越來越少……他們曾忍不住對我說:我們受夠你的垃圾了!
契訶夫還有另一篇小說《歌女》,故事中說:某有婦之夫和一個歌女(那個時代的歌女名聲很不好)有外遇,當他正在歌女住處時,老婆殺上門來,先像潑婦般的大聲斥責歌女毀了她的家庭,後來則下跪求歌女把丈夫還給她。這時躲在屋內的這個死沒道德、死沒良心、死沒膽子的男人忽然醒悟:“我的上帝啊,她(指老婆)上流、驕傲、純潔,……居然打算……對這個娼婦下跪!是我把她逼到這一步的,是我鬧出來的。”
把痛苦說出來,每次能減輕若干壓力,講給第十個人聽,恨與悔也差不多被消滅了。請相信我,這是不藥良方,唯一的副作用是朋友越來越少……他們曾忍不住對我說:我們受夠你的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