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娜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電梯時， 看到一個碩大的行李箱放在家門口。 她愣了幾秒， 緊喘了幾口氣， 還是摸出鑰匙打開門， 使出了全身力氣把行李箱拽進去。 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過來的！”
“叮”還沒關門， 多娜聽到電梯到了的聲音， 靠在門上等了一下， 果然李開梅的大嗓門伴隨著敲鼓似的腳步聲， 旋風般地到了眼前：“我看離你下班還有時間， 就趕緊去門口超市買了菜。 你沒吃飯吧？回屋安安心心地歇著， 等我做好了你只管吃。 ”
李開梅又像陣旋風一樣， 把多娜裹挾進屋裡， 換拖鞋、摘圍巾、脫大衣……一直到李開梅開始洗菜了，
水池裡的聲音突然停了， 屋子裡一下子靜的只剩下多娜的氣喘聲。 停了一會兒李開梅咋咋呼呼的聲音才又響起：“當媽的想閨女了唄！”
當天晚上李開梅逼著多娜喝了好幾碗山藥粥， 看她蓋得嚴嚴實實地， 才自以為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女兒房間。
2
多娜在被窩裡撥通了爸爸的電話， 果然和她猜的一樣。 前幾天給奶奶打電話時， 多娜咳嗽了幾聲， 隨即奶奶就在家裡粗聲粗氣地指桑駡槐， 指著家裡的老貓說：“你還是當媽的， 連個小崽子都照看不好， 落個一輩子的病， 做虐啊！”當晚， 李開梅就請好假收拾東西， 拖著比她還重的箱子來看多娜了。
“媽媽為這事兒愧疚了二十多年，
恨李開梅麼？多娜也說不清楚。 從她有記憶起， 就知道自己身體弱， 穿的總是比別人多， 動的也比別人少。 每次哮喘犯了， 還鬧著要和小朋友出去玩的時候， 奶奶總是一邊和聲細氣地哄多娜， 一邊恨聲恨氣地埋怨：“都怪你那壞媽媽， 半夜有急診就跑去加班， 也不記得關窗戶， 整整凍了一夜啊， 讓你這個小人兒愣是落下了哮喘的毛病。 唉！做虐呦！”
小時候， 除了因為生病不能出去玩以外， 多娜覺得李開梅還是個過得去的媽媽。 雖然她總是大大咧咧的照顧多娜， 工作忙起來還是會忘了孩子。 不過只要多娜喘氣聲粗一點， 李開梅總是很緊張地量體溫， 喂她吃藥， 給她熬一鍋軟軟糯糯的山藥粥，
長大了， 多娜一個人在外地工作， 找了男朋友， 順風順水地就要走到結婚了。 有一次生病， 准婆婆摸著她瘦弱的胳膊憐愛地說：“這孩子小時候吃苦了。 ”多娜突然就湧出了眼淚：李開梅， 你就不能像別人的媽媽一樣， 細心地愛我嗎？
3
可能是頭一天的粥和藥起了作用， 多娜醒來時覺得胳膊腿都是勁兒。 李開梅給她掖好的被子像個繈褓一樣溫暖安適， 她有點賴著不想出來。
“娜娜， 今天媽媽帶你逛街去吧？結婚用的東西也該買了。 ”多娜吸吸鼻子， 感覺整個人都是輕鬆的， 就歡快地說：“好呀。 ”
逛到家紡區， 李開梅直奔著一床喜氣洋洋的床墊而去， 李開梅拍拍床墊， 硬拉著多娜躺下試一下。
李開梅摸不著頭腦， 跟在多娜後面一直念叨：“這床墊多好啊， 品質好， 名字也應景。 你爸和我看了一眼就決定要買給你。 將來結婚了離開爸媽， 躺到床上就還跟在家一樣啊……”
“和你以前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裡， 讓我感冒得上了哮喘一樣？”多娜轉頭說了這麼一句， 自己先紅了眼。 李開梅也愣在當場， 斷了聲音。
4
李開梅走了以後， 多娜有幾個晚上睡不著， 可能是降溫了， 不管怎麼往被子裡鑽， 總是覺得有風從縫隙裡鑽進來，
想起李開梅走時暗淡的眼神， 多娜從被窩裡探出手撥通了老爸的電話， 拐彎抹角地問李開梅回家之後情緒怎樣。
老爸說， 李開梅回家第一件事， 訂了相中很久的床墊， 卻對多娜爸爸說：“用奶奶的名義送給多娜吧， 床墊真的好， 是我這個媽媽做得不好。 ”
“多娜， 媽媽不是不愛你。 自從那次有病人半夜把你扔下以後， 媽媽後悔得哭了好幾次。 從那以後， 每次晚上去房間看你睡得好不好， 都把被子掖了又掖， 像裹小嬰兒一樣。 她說， 恨不得把你摟在懷裡睡， 讓你再也不生病。 ”
多娜摟著手機在被窩裡哭了很久， 直到第二天太陽照在整張床上， 暖洋洋的。
多娜撥通李開梅的電話， 說：“媽媽，我喜歡那床床墊，你送給我好不好？”
李開梅激動得連聲說：“好好好！”她故意放大嗓門兒，生怕多娜聽出哽咽的聲音。
愛，有的在指尖，有的藏在心頭；
愛，有的盡在眉眼，有的拼命隱藏；
愛，有的坦然伸手去觸碰，有的趁你還沒發現就悄然收回；
……
這些，都是愛啊！
說：“媽媽，我喜歡那床床墊，你送給我好不好？”李開梅激動得連聲說：“好好好！”她故意放大嗓門兒，生怕多娜聽出哽咽的聲音。
愛，有的在指尖，有的藏在心頭；
愛，有的盡在眉眼，有的拼命隱藏；
愛，有的坦然伸手去觸碰，有的趁你還沒發現就悄然收回；
……
這些，都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