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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迷路飛蟲一絲亮光

給迷路飛蟲一絲亮光

作者:閆占廷

前幾日, 突然接到一個來自深圳的電話。 “閆老師, 我是你的學生志輝, 鄭志輝, 您還記得我嗎?我現在是一家建築公司的老總,

正好要回老家辦點事, 想抽空去你家看望您……”交談中洋溢著欣喜之情。

放下電話, 我一下子陷入了回憶, 開始在時光的深處翻檢, “鄭志輝, 鄭志輝……”, 對, 就是那個穿著邋遢、性格倔強的孩子。

1994年, 我從一所師範學校畢業, 面臨工作分配。 同一個鄉的師範生有的托關係去了縣城學校, 大多都分到了鄉鎮中學任教, 只有我毫無來由地被“充軍發配”, 來到一所偏遠、簡陋的鄉村小學。 滿腔激情卻迎頭潑來一盆冰冷的涼水, 讓我生出一肚子怨艾和憤怒。

我接手的是四年級語文, 兼任班主任。 鄉村的孩子樸實、誠懇, 略帶一絲羞怯, 他們都很喜歡我這個新來的“大哥哥”。 就是在課間十分鐘也要粘著我, 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班裡只有一個同學很另類, 坐在最後一排牆角的一個男生。 他一點都不講衛生, 頭髮、臉、衣服顯得很髒, 好像從來沒有洗過一樣。 更重要是他學習也不夠努力, 上課聽講不專心, 作業也不認真, 還經常遲到。 上課一旦提問到他, 他就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我一定要改變他!我把他喊到辦公室談心, 要求他首先每天把小臉洗乾淨, 寫字一筆一劃, 不能再遲到了。 他扭著脖子, 仰著頭, 一句話都不說。 可是第二天他依然故我, 又一臉塵灰地走進班級時, 第一節語文課就要結束。 我氣衝衝地罰他站了一堂, 讓他長些記性, 改改自己的毛病。 結果, 他還是讓我大失所望。 接下來的幾天, 他還是該邋遢就邋遢, 該遲到就遲到,

無論是找他和藹的談心, 還是嚴厲的批評, 都無濟於事。 在我心目中, 他就是一塊堅硬的臭石頭!

這天, 他又闖禍了。 輪到他們一組值日, 他什麼都不幹, 還不停地搗亂。 監督值日的女班長批評他時, 他竟然出手打了她。 再加上期中考試成績揭曉, 他的分數全班倒數第一, 嚴重地拉了班級的平均分。 當女班長哭哭啼啼 “告狀”時, 我惱火中燒:“今天我非開除他不可!”

被叫到辦公室後, 他仍然扭著脖子, 仰著頭, 還是倔強地閉口不言, 像刑場上英勇就義的戰士。

就在我正要趕他走人的時候, 校長——一位可親的長者喊住了我。 他卻問我一個奇怪的問題:“假如一隻飛蟲突然鑽進了耳孔, 該怎樣把它弄出來啊?”我隨口答:“用挖耳勺掏啊!”他立即給予了否定:“這樣不行,

會逼著飛蟲拼命地往裡逃。 ”他又接著說:“把耳朵向上, 用小手電筒對著耳孔直照著, 飛蟲很快就會自己飛出來。 ”他頓了頓又說, “其實, 教育孩子也是同理。 ”

聽了校長這一席話, 我陷入了深思:人非聖賢, 孰能無過。 的確, 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就好像黑暗中迷路的飛蟲。 其實我們心裡不必只想著怨恨、懲罰和消滅, 只要給他一點引導方向的亮光就好了。

我轉身凝視著那個可憐的孩子, 走上前去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腦袋。 然後,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鄭重地向他道歉。 出乎意料地是, 那塊“堅硬的臭石頭”竟然流淚了, 倔強的小頭也低下來了。 我一字一頓地對他說:我現在給你, 同樣也是給我自己, 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後來通過家訪, 我瞭解到這個孩子家境困難, 他爸爸在一個工地上砌牆。 作為家中的老大, 他不得不肩負起家中的重擔, 照顧癡呆的媽媽和年幼的弟弟, 哪有時間去考慮自己的學習啊?自從那次我向他認錯之後, 他有了可喜的變化。

現在想來, 我真要感謝那只鑽進耳孔迷路的飛蟲, 感謝校長的一番啟發教導。 如果沒有這個別致的“小插曲”, 我就會因自己的一時衝動, 無情地趕他出校而抱愧內疚。

一年後, 我離開了那所溫暖的鄉村學校。 再後來, 聽說他小學一畢業, 就輟學跟隨爸爸去了工地, 過早地為自己的童年劃上了句號。

那個孩子叫鄭志輝, 就是這位打通電話要來看望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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