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二娃是他娘到後院拉的時候掉到後院的。 後院是關中方言, 就是茅坑的意思。 蔡二娃因為出生在茅坑裡所以便有點二。 二也是關中方言, 就是傻的意思。 村裡人都叫他二娃其實他大名叫滿倉。
蔡二娃長大成人後闊臉旁大身板按說也是個好後生, 只是人二著哩。 不過平時蔡二娃也特受男人外出打工的單幫婆娘媳婦的親睞。 蔡二娃幫著鋤半響玉米地拉幾架子車土墊豬圈, 跟咕咚咚喝了瓢涼水似的爽快輕省。 另外, 因為二娃二, 婆娘媳婦不怕出什麼流言蜚語, 可以放心使喚。
蔡二娃長成半大小夥時,
蔡二娃給女人看的是幾張撲克。 按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撲克不就是個娛樂工具嗎。 不過那時蔡家村的正統思想是把“撲克——賭博——敗家”連在一起的,
聽說打那以後,
前年, 擦村而過的沙石路鋪成了柏油路。 蔡家村頭腦靈活的積科他們便沿路邊蓋起了門面房, 漸漸的村裡人便把那塊叫起了新街。 新街邊平展展的麥地裡也陸陸續續蓋起了工廠, 工廠的煙囪裡冒著黃褐色的煙。 工廠的角角大約是安茅坑的地方往野地裡淌著藍瑩瑩的水。 蔡二娃第一次見積了一灘藍瑩瑩的水時高興的手舞足蹈, 找瓶找罐非要裝回家。 那天傍晚, 二娃娘倆扭扭扯扯好幾十個回合二娃終於被他娘拉回了家, 惹得鄉親們看了半天笑話。 蔡二娃他娘把蔡二娃拉回家關了頭門說:“你爹就是在有藍水的廠子搞地副業!”搞副業就是打工,
去年, 村南的河上架了座大橋, 大橋引來的路交到了新街。 車多人也多了起來。 沿街的低矮門面拆拆建建, 土屋成了小二層, 木門換成了玻璃門。 洗頭按摩娛樂各式新鮮行當混在雜貨店小麵館汽修補胎貨運店中間。 新街上也多了穿了短裙絲襪高跟鞋的女人。 蔡二娃閑下的時候便蹲在街邊看女人。
這天, 一個西裝革履頭梳得很油的外地人來到了新街。 “油頭”住進了一家小旅店後便村村巷巷的轉悠, 轉悠了好幾天, 終於在天麻擦黑的時候轉悠到了蔡二娃跟前。
“油頭”說:“我看你一臉福像必定大富大貴兒孫滿堂。 ”蔡二娃眼睛不離從東邊髮廊出來去西邊浴場的小姐, 吸溜一下涎水說:“我沒媳婦!我娘給攢錢取媳婦!”“油頭”說:“我是上帝派來的。 ”說著還一邊用手在胸前畫著十字“你給我十塊錢。 ”蔡二娃摸出了飼料廠老闆叫去扛了兩天麻包得來的十塊錢。 “油頭”把錢用一個帕子包好了, 嘴裡念叨著, 說:“你往前走一百步, 不許回頭, 然後再打開!”蔡二娃急忙雙手虔誠地接了那包裹著的帕子, 端著恭恭敬敬的往前走。 蔡二娃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蔡二娃在村西頭的廟裡呆過。 村西的廟裡一殿貢了佛、老子和孔聖人, 還有個大彌勒坐在“招財進寶”四個字的蒲團上。 蔡二娃在廟開始建的時候就被最先叫去,幹了足足有大半年的活。後來,廟建好了,唱了三天大戲還有穿了肉色衣服的女人扭的大棚歌舞,也樹了功德碑,碑上密密麻麻刻了捐款五十、二十的人。蔡二娃沒捐款自然就沒蔡二娃的名。不過,在這大半年裡,蔡二娃卻學會了對神的恭恭敬敬。
蔡二娃走夠了一百步恰巧到了村東頭的教堂。蔡二娃對這怪異的教堂很生分,不過,蔡二娃家隔壁就信了教還在門上畫了十字。蔡二娃打開帕子,那帕子裡明明包了一張的十塊卻一下子成了兩張。蔡二娃急急火火的跑了回去,“油頭”仍笑咪咪的站在那裡。“油頭”說:“這錢是你的,十塊變二十!”“油頭”停頓了一會,眼光像膏藥一樣貼在了不知所措的蔡二娃的臉上又開了口:“一百能變兩百。一千能變兩千!一萬能變兩萬!!”蔡二娃說:“一萬能變三萬不?”蔡二娃見“油頭”沒做聲便急忙說:“我娘說了再攢兩萬有三萬就能從積科手裡領一個山裡媳婦。”“油頭”還是沒說話,眼睛仁仁著,嘴裡卻念念有詞,指頭也相互亂點,突然睜了眼,說:“行!”緊接著又加上一句:“上帝說了的!”“那我給你取錢去!”蔡二娃手物足蹈。“油頭”說:“阿彌佗佛。”
蔡二娃跑回家就橇了他娘的錢匣匣。
蔡二娃揣著票子火急火了的趕回來,眼看著“油頭”用帕包好了,蔡二娃接過後照著一百步不許回頭的吩咐就走。蔡二娃走了三步卻突然停住了。蔡二娃回過頭來,“油頭”卻已退出了三十步。“油頭”見蔡二娃回頭,卻撒鴨子便跑。蔡二娃瘋追了上去,“油頭”的腿哪是蔡二娃的腿。蔡二娃一撲就騎在了“油頭”那麻杆似的腰上,掄起皮錘一樣的拳頭便打。一拳下去,只聽“油頭”叫了聲“兄弟”,再一拳下去“油頭”便改口叫“哥”了,又一拳卻叫了“叔”,添一下便叫做了“爺”。蔡二娃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樣尊敬。
聽說“油頭”把錢還給蔡二娃後又撒了鴨子,連二娃遞給他的用帕子包的“票子”都沒敢接。積科、乖翠他們一夥趕來時“油頭”早已沒了蹤影。積科、乖翠他們打開帕子一看裡面全是白紙片片,積科還在二娃臉上擰了一把惡狠狠的說:“你娃不二!”乖翠倒問:“你咋覺出是個騙子?”二娃說:“上帝說阿——門,阿——門。”
滿倉他娘生完滿倉後再沒抓養,算來二娃還是個獨苗苗。只是打那以後二娃落下了個毛病就是蹲在街邊上時不時自言自語一句:上帝說阿——門。
蔡二娃在廟開始建的時候就被最先叫去,幹了足足有大半年的活。後來,廟建好了,唱了三天大戲還有穿了肉色衣服的女人扭的大棚歌舞,也樹了功德碑,碑上密密麻麻刻了捐款五十、二十的人。蔡二娃沒捐款自然就沒蔡二娃的名。不過,在這大半年裡,蔡二娃卻學會了對神的恭恭敬敬。蔡二娃走夠了一百步恰巧到了村東頭的教堂。蔡二娃對這怪異的教堂很生分,不過,蔡二娃家隔壁就信了教還在門上畫了十字。蔡二娃打開帕子,那帕子裡明明包了一張的十塊卻一下子成了兩張。蔡二娃急急火火的跑了回去,“油頭”仍笑咪咪的站在那裡。“油頭”說:“這錢是你的,十塊變二十!”“油頭”停頓了一會,眼光像膏藥一樣貼在了不知所措的蔡二娃的臉上又開了口:“一百能變兩百。一千能變兩千!一萬能變兩萬!!”蔡二娃說:“一萬能變三萬不?”蔡二娃見“油頭”沒做聲便急忙說:“我娘說了再攢兩萬有三萬就能從積科手裡領一個山裡媳婦。”“油頭”還是沒說話,眼睛仁仁著,嘴裡卻念念有詞,指頭也相互亂點,突然睜了眼,說:“行!”緊接著又加上一句:“上帝說了的!”“那我給你取錢去!”蔡二娃手物足蹈。“油頭”說:“阿彌佗佛。”
蔡二娃跑回家就橇了他娘的錢匣匣。
蔡二娃揣著票子火急火了的趕回來,眼看著“油頭”用帕包好了,蔡二娃接過後照著一百步不許回頭的吩咐就走。蔡二娃走了三步卻突然停住了。蔡二娃回過頭來,“油頭”卻已退出了三十步。“油頭”見蔡二娃回頭,卻撒鴨子便跑。蔡二娃瘋追了上去,“油頭”的腿哪是蔡二娃的腿。蔡二娃一撲就騎在了“油頭”那麻杆似的腰上,掄起皮錘一樣的拳頭便打。一拳下去,只聽“油頭”叫了聲“兄弟”,再一拳下去“油頭”便改口叫“哥”了,又一拳卻叫了“叔”,添一下便叫做了“爺”。蔡二娃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樣尊敬。
聽說“油頭”把錢還給蔡二娃後又撒了鴨子,連二娃遞給他的用帕子包的“票子”都沒敢接。積科、乖翠他們一夥趕來時“油頭”早已沒了蹤影。積科、乖翠他們打開帕子一看裡面全是白紙片片,積科還在二娃臉上擰了一把惡狠狠的說:“你娃不二!”乖翠倒問:“你咋覺出是個騙子?”二娃說:“上帝說阿——門,阿——門。”
滿倉他娘生完滿倉後再沒抓養,算來二娃還是個獨苗苗。只是打那以後二娃落下了個毛病就是蹲在街邊上時不時自言自語一句:上帝說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