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夜行

夜行

天黑了， 剛下過暴雨， 雨停了， 外邊黑洞洞的。 接了一個電話， 有點事情必須去辦， 又沒有車， 就只好步行了。

走在山腳的路上， 只感到天地一色， 在外邊的黑裡， 兩邊的山， 只是模糊的影子， 近處的樹木， 也象魅影， 讓人感到有點兒害怕。 好的是， 是在家鄉， 對這裡的環境都很是熟悉， 路在那轉彎， 走了多遠， 心裡都是知道的， 很快就克服了恐懼的心理。

邊走， 邊能聽到吆喝聲， 繼而就看到了那地畔有火光， 我就知道了， 那是看護地裡包穀的農民， 在地邊打了人字型的棚子， 夜裡住在棚子裡， 隔一陣子出來吆喝一聲，

讓野獸不敢下地糟蹋馬上就要成熟的莊稼。 以前， 只有種在山上林子邊的莊稼有野獸吃， 山腳下平地的莊稼沒有野獸吃。 現在， 退耕還林後， 山上的樹木重新長了起來， 各種野獸都繁殖了起來， 尤其是野豬， 繁殖率超強， 經常從山林裡在夜裡下到地裡的莊稼。 如果沒有人看護， 一個夜晚就能把一塊地裡的莊稼吃光， 農民忙活了一年就白忙活了。

在這漆黑的夜晚， 正是躺在家裡柔軟溫暖的床上酣眠的時候， 但是， 為了看護住眼看成熟的莊稼， 卻不得不在地邊的棚子裡生了火， 整夜難以安然入睡不停的吆喝， 驅趕要下地的野獸。 就想， 農民吃一口飽飯真的是不容易。 我在以前也曾經去自己家的地裡看過棚子， 深深知道這樣的生活。

棚子裡農民的吆喝聲， 讓我似乎找到了照應， 一點兒都不害怕了。 路邊的蛐蛐嘰嘰的叫的很是悠然， 小河裡的水漲了， 流淌的更為歡快， 那水聲也嘩啦啦的， 就象夜晚的眠歌， 讓人感到， 這夜晚就是房屋， 行走在依山的路上， 就象呆在自己的家裡一樣的安謐。

我就想到了城市的夜晚， 城市的夜晚被各種燈光點亮， 在城市裡， 是沒有黑的如此深沉， 如此安謐的夜晚。 城市的夜晚是喧鬧的， 是另一個白天。 只有這山村的夜晚才是夜晚， 黑夜遮蓋去了白天裡的一切， 讓人在這暗夜裡， 睡覺能睡的踏實， 做著美好的夢。 不睡覺， 看著無邊的黑夜， 腦子裡會產生各種想像。

風兒吹過， 就聽到了樹木的葉子在颯颯的落， 也感到涼嗖嗖的。

秋天來了， 天冷了。 地裡的莊稼， 葉子摩挲著， 颯颯的響， 就象情人在低聲細語。 有狗也就汪汪的叫了起來， 很快， 那狂吠聲也就平息了下去， 夜有恢復到無邊的寂靜和安詳中去。 只有那各種細微的聲音， 讓人覺得仿佛一首優美的歌曲， 充滿了詩意。

走不遠， 見到路邊有一個人字型的棚子， 棚子前的火燃的很旺， 有人問， 誰。 我就回答說是我， 聽了聲音後， 原來認識， 他讓我去棚子裡坐， 給稍包穀吃。

我就進了棚子， 火驅趕走了蚊蟲， 發出的光亮對野獸也有震懾， 讓他們不敢下地， 在漸漸寒冷的夜晚， 給人帶來溫暖。 棚子裡雖然簡陋， 但是， 因此卻感到舒適而溫馨。

進去後， 我在火邊的木凳上坐下來， 他就親熱的要去地裡給我掰包穀燒了吃。

忽然， 我想到了我要急著趕去辦的事， 想到了包穀快成熟了， 每一個包穀， 都凝聚了農民人忙了一年的心血， 這快成熟的包穀， 就是家裡過日子的食糧， 誰都捨不得這時就掰了吃。 我就趕忙站了起來推說有事， 剛吃了飯肚子裡吃不下， 就走出了棚子走了。 這人還連連的喊著， 讓我莫客氣， 燒幾個包穀吃算什麼。 我說， 不了。 邊走， 心裡感到特別的溫暖， 覺得這鄉親真的淳樸， 憨厚。

一路， 就聽著各種細微的聲音， 感受著無邊的黑夜， 往目的地走去。 讓人在狗的狂吠中， 在農人的吆喝裡， 蛐蛐的鳴叫裡， 感受到了鄉村夜晚的美好， 就象一首安謐的詩。

在山裡這樣的夜晚真的很美好。 對我， 有過好多次， 是為了去求學， 是為了去給重病的父親治病。

夜行， 要麼是遠走的遊子歸家， 要麼是為了各種家庭的， 親人的事情不得不奔波。

在這樣的夜晚行走， 雖然給了人美好的感受， 但是， 我覺得， 在這樣漆黑的夜晚， 能安然的呆在家裡， 睡在柔軟溫暖的床上， 不為任何的事情奔波， 不操心任何生活上的事情， 才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