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去吧!”
是誰?是誰在我的耳邊輕語, 眼皮怎麼這麼重, 睜不開, 到底是誰?
十三此時只感覺浸透骨髓的冰冷, 緩慢卻堅定的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你到底還在放不下什麼?為什麼就不肯放手呢?”
到底是誰, 如此清朗的聲音, 透著不易察覺的絲絲甜膩, 似是和記憶中的某個聲音漸漸重合, 是他麼?是他在耳邊的低喚?要我去麼?去, 哪裡?
“姐姐, 你對我好, 弟弟我不是不知道, 只是……”你不該擋了我的路!年輕英俊的男子此刻的臉上帶著癲狂的猙獰, 眼中卻又有著孺慕與依戀甚至是深深的不舍, 可那死死扣在女子頸間的手, 卻是半絲也不曾鬆開。
啊, 是你啊, 是……你啊……
“小……夜……”終於費力的睜開雙眼, 見到眼前那狠狠掐住自己脖頸的人, 嘴角卻是忽的勾起, 從未真心笑過的十三, 卻在此刻笑的天真爛漫,
這樣就足夠了吧, 無需愧疚, 這本就是我的安排, 小夜, 你, 只有你, 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好好的活著, 而不要像我一樣, 如此壓抑的活在這紛亂的世間。
待到十三終於咽下那最後一口氣, 被喚作小夜的男子終於是臉帶淚痕的站了起來, 看著十三的屍體, 半晌, 才狠狠的抹去眼角的淚, 轉身, 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可離開的梟夜從不曾知道的是, 從一開始, 十三對他的培養便是如此, 是十三一手培養他, 讓他有朝一日可以親手殺了她這個一手將他帶大的姐姐, 奪了這組織中所有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而這, 也不過是因著他小時候無知無覺間表現出來的強勢與野心罷了。
只是, 轉身離去的他卻不曾看見, 那原本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十三的屍體, 卻是猛然睜開了一雙墨黑的眸, 而在她的眉心, 一點極小的暗綠色圖騰若隱若現, 轉瞬, 卻又化作一抹流光, 幾乎照亮了這一方天地, 卻又在下一秒, 倏的, 便消失在了天際。
而那躺在地上的十三, 卻又閉上了眼, 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
第二天, 傳說中的第一神秘組織, 其組織繼承人十三于昨日無故身亡, 神秘組織首領當機立斷, 將繼承人的人選換做上一任繼承人十三的弟弟梟夜, 並且, 于前任繼承人十三葬禮當日, 梟夜正式接手組織, 成為組織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首領。
盛大的葬禮, 連同著英俊年少的新任首領,
……
然而, 好景不長, 成為最年輕首領的梟夜不知為何, 日日噩夢纏身, 夜夜不能安寢, 精神一天天的衰弱下去, 甚至不時的出現幻覺, 發病之時狀若瘋狂, 請來多少名醫, 卻終究是束手無策。
組織之中眾人, 終日人心惶惶, 直到……
“十!三!”皚皚白雪的淩雪山巔之上, 突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 將山崖邊一棵枯枝上的積雪都震的簌簌落下, 可見這人心中究竟是有多麼的震怒。
“嘖……”一處石屋之後的溫泉池中, 十三正靠著池邊泡著溫泉, 手中拿著一本醫術興致勃勃的看著,
“該死的死老頭!”聽到那憤怒的嘶吼, 十三有些不耐煩的咂了咂嘴, 又依依不捨看了兩眼手中的書, 這才嘴中嘟囔著從那溫泉中起了身, 卻是並不著急, 慢條斯理的將一身衣物穿好, 才終於向著那聲嘶吼發出的方向走去。
一襲白衣, 墨發未幹, 十三腳步輕盈的行走在這一片素白雪山之巔, 衣帶輕躍, 滿身風流, 雖然是年齡尚幼, 但卻是生了一副極好的模樣。
膚若凝脂, 冰玉為骨, 清秀出塵的小臉只得巴掌大小, 五官更是精細完美的挑不出一絲的瑕疵, 尤其是那雙眸子, 那是一雙墨黑的眸, 如同地獄深處的鳳尾羽蝶,纖長濃密的睫毛上染著些微的霜花,輕眨間,如蝶翅輕展,只一眼,便足以蠱惑人間。
雪山老人站在自己的藥田之中,原本憤怒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眸子,此刻卻是兩眼發直,呆呆的望著遠處飄然而來的那一抹身影,四周飄著一把雪白鬍子的嘴巴微張,嘴角似乎有著不明液體流淌而下……
“師傅傳喚徒兒可是有事?”十三笑眯著眼,聲音甜糯的如同棉花糖般,纖細的身子如孩童般蹦跳著來到雪山老人身邊,抬手輕輕扯了扯雪山老人的衣袖。
“哦……沒、沒事……”雪山老人愣愣的半晌沒回過神,可話才出口,卻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呆愣的神情猛地一轉,狠狠的扯回被十三拉在手中的衣袖,一雙瞪得溜圓的眼似乎又有噴火的跡象。
“好你個小兔崽子!別以為你撒嬌就能躲過去!你、你你你!你竟然敢拿我的天山雪蓮去喂那只該死的狐狸!”雪山老人氣的雪白的鬍子直抖,一臉的肉疼,他的天山雪蓮啊!
雪山半山腰處,一隻正在覓食的通體雪白的某狐,突然便打了個噴嚏,猩紅的眸子中,人性化的露出一抹迷惑。
“死老頭兒,不就一根天山雪蓮麼?你那藥田裡那麼多,還差這麼根天山雪蓮?小氣!”見撒嬌沒什麼成效,十三也不再裝下去,小臉一揚,漆黑的眸子裡滿是鄙夷。
“那能一樣嗎!天山雪蓮和其他的藥材能一樣嗎!那是天山雪蓮!是雪蓮!”雪山老人依舊不依不饒,他費了好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才養活了一株,卻被這小兔崽子喂了一隻狐狸,讓他怎能不心疼肉疼啊!
“嘖嘖嘖,行了行了,你也別跟我裝,天山雪蓮你那裡分明還有的是,說吧,這次想讓我幫你幹嘛?”十三擺了擺手,再懶得和雪山老人糾纏下去,相處多年,她怎能不知道雪山老人的性子?若只是一株天山雪蓮,他犯不上和她糾纏這麼久,分明是有事要坑她!
對,就是坑,對於雪山老人這個師傅,十三當真覺得沒有比之更坑的人了!
“嘿嘿嘿……”果不其然,十三才把話說完,雪山老人便如同變臉一般,彎腰搓手,帶著一臉的奸笑,如同蒼蠅一般,就差發出嗡嗡嗡的聲音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山下有個病患,你給治了唄!”
……
十三皺著眉,沉著臉,她實在沒想到,繞了這麼大個彎子,竟然就是為了讓她治一個病患?往常她也不是沒治過,為何這一次竟然要這麼費事?告訴她一聲不就得了?十三直覺之中覺得這件事定然有問題!
淩雪山陡峭無路,而且常年冰雪覆蓋,不過好在十三得雪山老人親授,一身輕功還算不錯,下山的速度倒是極快,而剛到了山腳下,十三便看見不遠處的地方停著一輛通體漆黑,卻雕琢極其精細內斂的奢華馬車。
馬車通體由上好黑檀木雕琢,四角垂著拳頭大的夜明珠,明珠下垂著天絲流蘇,門窗的簾子,竟然也都是千金難求的鮫紗,三匹拉車駿馬,竟然也都是統一的通體漆黑、神峻異常,車前,站著一個如長槍般英挺冷硬的男子,一身黑色勁裝,臉上更是半絲表情也無。
“病患在哪?跟我上山!”十三沒好氣的叉著腰,仰著頭,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若是一般時候,對待病患她還是很好心的,只可惜,誰讓這一次是被師傅坑來的?沒辦法,十三這一次當真是十足十的遷怒了!
“嚓!”的一聲輕響,一道寒光隱現,卻是那黑衣勁裝的男子腰間寶劍出鞘發出的細微聲響,十三眉頭更是皺緊,她本就懶得救治這一次的病患,這人竟然還給她擺臉色?!
“咳咳……”鳳一手中長劍已然出鞘,卻被身後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阻住了動作,鳳一連忙回身,挑開車簾,原本半絲表情的無的臉上,此刻竟然是寫滿了擔憂。
“主子?”
“姑娘便是淩雪仙?我便是病患,這就隨姑娘上山!”隨著聲音落地,一隻如玉雕琢的修長大手便伸出車門,輕輕的扶在門框,緊隨其後的,究竟是怎樣一個絕世的人啊!
只見那馬車中的男子,只是恍然一眼,便只覺那是如松一般的男子,雖沒有梅的傲霜鬥雪,沒有蘭的空谷幽香,沒有竹的篩風弄月,但那是頂天立地的傲骨崢嶸,那是寒暑不能移、歲月不能敗的堅韌,而那雙眸子,更是如同冬日夜空中,最冷徹的星子。
這個男人的風華,無關外表。
而此時,這如松般卓然的男子一身玄色錦袍,外罩同色大氅,如墨的長髮用一頂黑玉蓮花冠束在頭頂,露出一張如詩如畫、如琢如磨的精緻面孔。
下了馬車的鳳玄羲抬眸看向十三,眼中蘊含的冷冽疏離,卻比之淩雪山那漫天冰雪更甚。
十三眸光微微閃過一抹欣賞,不過卻也只是欣賞而已,俊男美女,不過皮相,誰知這位絕世公子的內裡,裝的是不是一把爬滿了蟲蟻的爛稻草?即使不是,恐怕那心,也是黑的!
“嗯,跟我上山吧!”十三轉身,朝著身後招了招手,也不管對方是否有能力上得了陡峭的淩雪山,腳下輕點,如展翅蝴蝶一般輕盈而上,又如漫天飄零的白雪,自然而然的融入了這一片的素白之中。
見此,鳳玄羲也並未多言,甚至對於十三如此輕蔑的態度,鳳玄羲也是視若無睹的,腳步輕抬,卻並非如十三般點地而上,竟然是如同鬼影一般,飄搖直上,讓人看不出身形和移動的軌跡。
當十三終於到了山巔,卻見鳳玄羲竟然已經站在那等她了,挑了挑眉,她雖然不精修輕功,但這輕功也算得上是個中好手,可這人竟能比她還快,倒是讓十三有些驚訝。
逕自帶著鳳玄羲往著山巔唯一的一間空屋走去,十三有些漫不經心的瞟著鳳玄羲,直到到了那屋子,推門走了進去,十三毫不避諱的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大咧咧的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這才沖著鳳玄羲努了努下巴,問道:“中毒?破命還是絕魂?”
十三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興致,心中卻更是詫異,她師傅那個老頭兒明知道她喜歡研究醫毒,遇到絕魂、破命並稱為兩大奇毒的毒藥,只要他說,她恐怕搶都要將這病患搶到手來醫治,可他竟然繞了那麼大一個彎子,為什麼?
“你怎知我是中毒?”鳳玄羲看著十三突然便亮起來的雙眼,裡面透著如同孩童般純粹的興致盎然,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也學著十三的樣子,拖過一把椅子坐到了十三對面。
“眉心暗淡,唇白泛青,眼神閃爍,臉色白中帶紫,內力深厚但氣息不穩,左手腕間一道紫線。”說到醫毒,十三就如同換了個人一般,淡色的唇開開合合,說的飛快,“說,是絕魂?還是破命?”
“絕魂。”鳳玄羲微微點頭,將自己所中之毒說了出來,他所中之毒被成為兩大奇毒之一,可眼前的女子卻將他所有的症狀都說了出來,甚至連腕間的紫線都細心的觀察到了,“可有解?”
“暫時……沒有!”十三攤了攤手,臉上帶著一抹壞笑,“不過若是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雖不能保證你長命百歲,但至少不會因為這絕魂就丟了性命,如何?”
“何事?”鳳玄羲卻從開始到現在,都漠然著一張臉,不要說多餘的表情,便是連多餘的話也不曾說過,雖然十三承認,這樣的確很配他那如松如柏的冷徹氣質,可如他這樣活著,卻也實在太無聊了些!
“我要那兩大奇毒!”有人愛賭有人愛財,可自從穿越到了這一世,來到這淩雪山上,她卻獨獨愛著這毒!而絕魂、破命並稱為天下兩大奇毒,十三更是愛而不得,如今遇到個身中絕魂的,她豈能放過?
“不在我手裡。”鳳玄羲卻是半點猶豫都沒有,他雖然身中絕魂,可卻並不代表他便有絕魂這種毒,甚至連破命,他也只是聽過,不過……
鳳玄羲目光微閃的看了眼十三,深邃如深淵地獄、冷徹如天上寒星的眸子卻悄然湧動著些什麼,薄唇輕啟,道:“不過我能讓你見識到那兩種毒,但你得跟在我身邊!”
話說出口,不止是十三,便是連鳳玄羲也是愣了愣,不過也只是一瞬而已,一瞬過後,他便恢復到了往日裡那清冷堅毅的樣子。
“好!一言為定!”十三稍愣,可想了想卻依舊是敵不過心中對於那兩大絕世奇毒的好奇,當下一咬牙,猛地點頭答應了下來,可答應下來的十三卻是突然苦了一張臉,因為她猛然便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天啦,她竟然就這麼把自己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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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老人,如此,可好?”正當十三為自己“賣身”的行為而追悔莫及之時,卻猛然聽到鳳玄羲對著自己身後的位置輕聲說了一句什麼,連忙回過頭,在她身後門口的位置,那笑的一臉奸詐的,可不就是她那親愛的師傅——雪山老人?!
“老頭兒,你不給我解釋一下?”十三磨牙,她就知道這死老頭兒沒安好心,竟然挖了這麼大個坑等著她跳!哪有像他這麼坑自家徒弟的?!
“小兔崽子!這可是你自己親口答應下來的,怨不得為師我!”雪山老人搖頭晃腦,一張圓潤的臉上滿是欣慰的笑意,一把雪白的鬍子也跟著他的笑微微顫抖,“話說,為師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不說你對那兩大奇毒好奇不已,便是鳳玄羲這小子,若是做為師的徒弟夫婿……”
“哎呀呀,你個小兔崽子!竟然敢對為師不尊!”雪山老人正說的興起,卻被十三一把連壺帶水的砸了過來,雪山老人連忙閃身而去,身影在漫天飛雪之中帶起一陣狂風,整個淩雪山巔如同刮起了一陣雪暴,當雪暴散去,哪裡還有雪山老人的身影?
“丫頭,為師擔心你帶太多東西下山不方便,便將那該死的狐狸先送到鳳玄羲手下那裡去了,不用太過感謝為師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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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魂。”鳳玄羲微微點頭,將自己所中之毒說了出來,他所中之毒被成為兩大奇毒之一,可眼前的女子卻將他所有的症狀都說了出來,甚至連腕間的紫線都細心的觀察到了,“可有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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