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文章如同生活。
”“我寫《寒夜》,
可以說我在作品中生活。
”“我當時就住在主人公汪文宣居住的地方——民國路上一座破破爛爛的炸後修復的‘大樓’。
我四周的建築物、街道、人同市聲就和小說中的一樣。
……汪文宣的身上有我的影子,
我寫汪文宣的時候也放進了一些自己的東西。
”巴金的長篇小說《寒夜》1947年3月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初版,
距今已整整七十年。
與《寒夜》同時期,
其他作家的長篇小說創作也走向成熟。
在由巴金故居、巴金研究會、華東師大中國現代文學資料與研究中心共同舉行的紀念《寒夜》出版七十周年暨四十年代長篇小說創作研討會上,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楊聯芬指出,
《寒夜》的敘事較巴金以往任何小說都具有更複雜的意蘊,
“如果說《家》中的大家庭,
是中國傳統家族制度的標本,
《寒夜》則提供了五四以後夫妻小家庭的典型個案。
”
”與《家》一樣,
青年一代依然是悲劇的承受者,
但造成悲劇的原因卻發生了巨大變化,
所謂‘封建專制的壓迫’——如高老太爺的專斷,
馮樂山的虛偽都不復存在,
悲劇進入到了日常生活之中,
在夫妻長幼的性格、志趣、個性的種種差異中,
人與人的矛盾衝突發生了,
延續了,
發酵了,
最終釀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劇。
”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李怡說,
寫作《寒夜》的巴金已不像寫作《家》時那樣單純和絕對,
從《寒夜》中甚至還能讀出巴金面對“傳統文化”的一種難以言明的複雜心態,
這是《家》的時代難以想像的。
這樣的重新審視“傳統文化”的態度不僅見於《寒夜》,
也見於《寒夜》時代的其他小說,
例如《憩園》中的楊夢癡,
按照《家》的反叛邏輯,
完全就是克安、克定那樣的“坐吃山空的敗家子”,
但面對這位依戀故園的“不肖之子”,
巴金和他筆下的“我”一樣,
少年的批判已轉化為中年的同情,
“給人間多添一點溫暖,
揩幹每只流淚的眼睛,
讓每個人歡笑。
”
在李怡看來,
巴金由《家》步入《寒夜》,
藝術風格的成熟僅僅是更重要的演變所派生的結果。
最值得重視的是新文學已從青春寫作步入穩定的中年寫作,
從創作《家》的27歲到創作《寒夜》的40歲,
巴金完成了從熱血青年到苦悶中年的轉身。
巴金先生曾說過,
寫《寒夜》是在作品中生活,
他本人就生活在《寒夜》所描述的生活背景中。
在那幾年中,
散文家繆崇群、小說家王魯彥,
還有他的老朋友陳范予,
都是害著肺病痛苦地死去的;抗戰勝利後回到上海,
他又親手埋葬了因病得不到很好醫治的三哥李堯林。
所以,
當小說中寫到汪文宣為生計而無著、為疾病而痛苦的時候,
這些親友的面孔一一浮現在巴金的腦海中,
使他的寫作十分投入。
中年巴金的真正成熟是跳出了早年的“線性進步觀”,
重新在人生與人性的深層來讀解中國人的命運。
巴金小說的道路,
證明了新文學具有面對複雜問題、解決疑難雜症的巨大能力。
《寒夜》曾被多次改編為影視劇,
1955年在香港拍攝的電影《寒夜》是當年十大粵語名片之一,
講述了汪文宣一家在戰爭中的生活故事、戰爭對理想的毀滅。
1984年由北京電影製片廠拍攝的電影《寒夜》由潘虹、許還山、林默予等主演,
獲得了文化部1985年優秀影片獎、香港第九屆國際電影節優秀影片證書及法國第38屆坎城電影節榮譽證書。
進入新世紀後,
電視劇《寒夜》則由宗福先編劇,
孔剛、陳烈執導,
趙文瑄、劉濤、呂中及董勇等主演。
河北經貿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田悅芳指出,
影視改編增加了闡釋作品意蘊的新的可能性,
《寒夜》影視改編個案不僅為現代文學資源的有效開掘與文化傳承提供啟示,
也為當下影視文化發展尤其是名著改編、“劇本荒”問題提供借鑒,
國內現代文學資源仍有巨大開掘空間。
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欄目主編:施晨露 圖片編輯:項建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