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灌州逸事丨青城山長生宮軍訓釀禍

楊繼忠（四川都江堰）

抗戰時期， 成都私立蔭唐中學為避日本飛機轟炸， 疏散到灌縣(今都江堰市)青城山,繼續招生辦學。 學生住宿在曲徑通幽、古木環抱的建福宮，

上課在清溪繞牆楠木森森的長生宮， 學生每天往返兩趟， 步行十餘裡。 當時有高中四個班， 初中八個班， 四百多人， 加上教職工， 每天要煮六、七百斤米的飯。 學校大食堂的大甕子鍋， 高八十多釐米， 直徑一米多。 這一天， 當班的胖廚師， 光著膀子， 奮力用大鏟攪動沸騰的米鍋， 以免粘鍋， 把大米飯煮焦。

突然， “砰”的一聲巨響， 嚇得胖廚師一個趔趄， 馬上滑倒， 栽進了沸騰的米鍋， 一陣慘叫後， 眾廚師急奔鍋前， 將胖廚師從米鍋中拖出， 早已燙得渾身垮皮， 慘不忍睹。 眾人慌亂中找來一輛雞公車， 將燙傷者送往當地一位專治燙傷的太醫家裡。 醫生把手一伸， 說：這兩年的規矩， 先給錢， 後醫傷！眾人問：好多錢？醫生說：祖傳秘方， 千金難求， 看在鄉親份上， 我只收八百元！眾人吼道：你龜兒子想錢想瘋了， 要發國難財嗦？醫生說：嫌貴了？另請高明！眾人無奈， 急將燙傷者弄上滑竿， 向灌縣急奔。 可憐燙傷者未到灌縣， 早已氣絕身亡。

胖廚師的親朋家屬百多人， 到蔭唐中學“打喪火”， 他們說， 廚師之死， 不是天災， 而是人禍！

原來， 那嚇得廚師滑倒的一聲巨響， 是槍聲。 當時， 蔭唐中學軍事教官正在搞軍訓， 高中生一律穿整齊的麻制服， 初中生一律穿整齊的童子軍服， 口令聲聲， 走正步， 喊一二三四， 操練之後， 還要實彈演習。 在實彈射擊中，

第一槍就脫了靶， 子彈飛到廚房窗戶， 嚇倒了胖廚師。 “打喪火”的人們， 把童子軍軍人打了， 把軍裝撕了， 把步槍砸了， 把軍旗燒了， 把校長圍了。 校長久難脫身， 拔出手槍， 砰砰砰幾槍， 嚇得眾人腳杆打抖。 校長跳上升旗台， 大聲說：“鄉親們， 同胞們， 現在是抗戰時期， 大家要團結， 要精誠， 蔣委員長說， 攘外必先安內， 內部不團結， 如何一致對外？我校遷來青城山， 招收部分農家子弟上學， 每年才收三百元學費， 校方要補貼一大半， 也算優待鄉親了， 望大家多加包涵！這次事故， 我應負責， 除向省政府請罪外， 我私人出錢， 為死者賠償大米二十擔， 大洋一百元！我保證， 今後搞軍訓， 不在校園內搞了， 遷到荒野無人之處， 以免再次誤傷好人！

事後“打喪火”的人們在學校吃了幾天不要錢的飯， 安葬了死者， 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