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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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Q密碼用了八年沒有更換過。手機和電腦都有記住密碼的功能，我向來記憶不好，如果不是那天在列印店登錄Q時發現自己忘了密碼，我可能不會在回憶裡回想起這個人。

是阿菜。

我用他的生日設立了密碼。

他是隔壁班的倒數第一。但這不影響我的喜歡，他有著特別長的睫毛，逆光而立的時候，睫毛下的眼神像透過重重綠葉的陽光，撲灑而來。

那年我們初三。

我癡迷於課間上廁所，每次路過他們教室，我都會懷揣著及其細膩的自卑和激動，表面上和身邊人打打鬧鬧，背地裡卻在偷偷瞄他。

體育課總是兩個班一起上，

而我是全校唯一會打籃球的女生，借助著這個優勢，我和他們班的男生打成一片。

幾個好哥們常常一起玩，我喜歡他的事情也藏不住了。

我三令五申，怒目圓瞪威脅他們，誰敢告訴阿菜，我就跟誰絕交。可喜歡一個人，嘴巴不說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他打球時，跑步時，喝水時，用手臂擦汗時，我都會不由自主地就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嘴邊還掛著笑。

最後他的舍友壞笑著告訴他，我喜歡他。

我們互給了Q。

他發來一個齜牙的表情，我還在斟酌是回復你好還是哈嘍的時候，他問我：你知道為什麼我的籃球投中率在體育課上特別高、跑步總拿第一嗎？

我問他為什麼。

他回復：因為你在旁邊看著我，眼睛特別亮，像個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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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心照不宣地在一起了。

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比如去偷偷摘學校家屬院裡老師栽的番茄，被人發現時，拔腿就跑；午飯時間一起翻越學校的圍牆，買回一大袋子冰棒，分給好朋友。

還有晚上偷偷溜出宿舍，跑到操場上數星星。漆黑的夜晚，

風裡帶著涼意，我縮了縮脖子，阿菜試探著用手去蹭我的手。見我沒有反應，大膽的抓起來，然後塞進他的棉襖兜兜裡。

我是有反應的，臉上火辣辣得燒到耳朵根兒，心臟砰砰跳，身體微微發抖，害羞的不敢說話。

原來初戀時牽個手都這麼天翻地覆，聲勢浩蕩。

可美好總是短暫的。

一個週一的早上他沒去學校，後來也沒去學校。我向他發小打聽，原來馬上中考，他家裡人給他轉學，轉到最好的私立中學裡了，他爸爸在那裡教數學。

得知消息的我像在高處一腳踩空，巨大的墜落感和恐懼襲擊而來。

太猝不及防了，這個載有我第一次悸動和懵懂的男孩，我害怕他就這樣消失了。

我開始常在夜裡偷偷掉眼淚，他的Q沒再亮過，我和他的感情，

就像一個落入大海的石子沒有結束卻不知去向。

時間一長，我由茶水不思，也漸漸把情緒轉移到學習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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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再見，我們已經高二。

我在公車上遇到了他，板寸頭，臉上帶著兩個青春痘。他看到我時目光裡閃過一縷驚喜，卻立馬轉換成躲藏。

我的心卻咯噔一下，差點流了淚。好朋友在身邊，我平淡地向他點頭問好，坐到他的後一排。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聊天。比如你們食堂的飯好不好吃，跑操跑幾圈之類的。我一一回答，誰都沒提那年初三的字眼。

全都是廢話。而我特別想問問他，是不是當年他心裡根本不喜歡我，所以走時連個招呼都不打，所以再見面連個解釋都沒有。

我承認放不下這個年少時喜歡的少年，我經常會走著走著莫名掉眼淚，

看到像他的背影會呆住走神，有時候晚上睡覺時會感覺全世界的人都不愛我，我從別人身上再也找不到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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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回答1988》裡，狗煥暗戀了德善六年，他為了早上和她一起上學，會在胡同裡等上一個小時。她穿著韓服在外面走來走去，他上前笑話她好醜，轉身進屋卻趴在窗戶上偷偷看。她晚上從讀書室回來很晚，他會擔心的睡不著覺等在胡同口。

長大後的狗煥想要表白卻被兄弟阿澤搶了先，看著他為她披上外套，狗煥一個人躲在車裡止不住的流淚。

後來阿澤找狗煥，狗煥咧著嘴笑，說去追吧，好好珍惜德善。

我特別生氣，年少時遇到一個深愛的人多麼不容易，他卻連爭都不爭，拱手相讓。

可那天在公車上，我也爭都沒爭，看著阿菜下車，像所有普通朋友那樣，朝他揮手告別。

最後一次遇到阿菜，是長大後。我們在超市電梯上偶遇，他往上走我往下走。

一個漂亮的女人挽著他的臂彎，我手裡牽著我兒子。我們匆匆點頭，匆匆路過。

我忽然明白狗煥為什麼爭都不爭，因為喜歡，所以只希望她幸福，其它一無所求。

我為什麼曾經總是憤憤不平呢，只是因為這段感情在腦海裡無處安放。

我太留戀那些年暗戀時的隱忍感，牽手時的觸電感，相視而笑的眩暈感，說我喜歡你四字時的含蓄感。

這些感覺，只有初戀才能帶給我。

而在歲月裡，青春總是一晃而過，我不必買下那場盛大的悸動，讓它在光陰裡，且淡且隨風。這便是我和阿菜那段情感最好的安放之處。

再見，初戀。

我要奔向美好的未來了。

願你也是。

-End-

拱手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