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級旅途》系列, 其中的D=Depth, 這段旅途的不同之處在於——通篇只有一枚“旅途紀念手信”, 旨在聚焦旅途“戰利品”, 探究“老物件”背後的故事。
一開始, 任寶因為某種原因, 接受已經搖搖欲墜的臺北公司安排, 到上海公司支援世界博覽會的部份業務。 即使, 傳言流傳說這家日本商社已經完全放棄華人市場。
不過, 把它當成是短期旅行似的, 按照行程一天不差的抵達, 倒讓這邊的同事非常吃驚。 除此之外, 另一個驚奇是, 薪資幾乎是打了對折, 他居然願意來這裡, 當然, 僅僅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孤獨的『單身赴任』。
在這之前, 對他來說, 上海的城市印象, 完全來自中、小學課本裡外灘的陳舊畫面, 黑白的、巨大的各種殖民建築物一棟接著一棟, 漫延到無邊際的鳥瞰畫面。
另外, 聽1930、40年代在那裡度過中學、大學的爺爺轉述關於四馬路沿線的這個那個, 非常片段, 並且零碎。 能想起來,
爺爺過世也有十年了, 想想。
要不然, 就可以問問“四馬路”是現在哪條路?
總之, 在靜安寺站下車的那個刹那, 他覺得無比親切, 不知道怎麼產生出這種感覺?
後來才知道, 上海最好的季節, 是初秋剛剛涼爽起來的每個傍晚。
就這樣, 溫度恰到好處的搬進跟臺北老家位址只差一個字的短期公寓(家裡是建國北路, 這裡是建國東路)。
二十年左右的公寓社區, 樹很多, 而且還聽得見即將告別的蟬聲。
商社幫任寶租的是最靠馬當路那棟的16樓最邊間, 臥室有面很大的窗, 可以清楚的鳥瞰翠綠和澄黃正在交替的梧桐路樹, 層層疊疊的延展著葉片。
這樣的秋天, 他幾乎一下子就習慣了,
辦公室是設在世博會日本辦事處的一小塊區域, 與其說是一小塊, 倒不如說只是一張辦公桌, 加上一格有號碼鎖的收納櫃, 這樣的範圍而已。
原因, 當然不會是因為僅有他一個員工而這樣處理。
換句話說, 是商社隨時有撤離的準備。
不過, 任寶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雖然說, 不知道這個說走就走的資方, 什麼時候要停止這張辦公桌的承租權利;但確定的是那個出租公寓的合約, 要走到世界博覽會結束, 並順延到整理作業完成, 才會停。
因為這份已經付了一半租金的合約, 不但是自己簽署, 副本也一直在手上, 因此, 留下來的心情才會這麼篤定。
不過, 即使沒有為公司隨時要解散而擔心, 但, 比預期早結束的收尾程式還是讓人有點吃不消, 各種行政、銀行、會計的事務了結後, 十月的連休已經開始,, 本來要在這段時間投入日本、臺灣兩個館串聯觀光的忙碌, 竟意外的休了個不知道該怎麼說的長假。
他選了個能寫日記的網站, 開始每天記下這個城市和自己的大小瑣事。
第一天的的一筆, 他記下了他抵達久違的“四馬路”實況。
然而, 現在這個叫做福州路的地段, 果然不比爺爺的時代遜色。
他在古籍書店的四樓, 開始養成收集繁體舊書的習慣, 這一天, 他買了《上海俗語圖說》, 發現臺北普通話和上海話竟然重疊到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比如:“十三點、開房間、姐妹淘、揩油”這類算罵人的片語。
隔天, 又買了本慶祝上海建城的“本幫菜”特集。 是八十年代印刷發行的繁體版, 裡面提到了“東泰祥生煎包”、“德大西菜社”, 就成了任寶逛福州路的移動軸線的逗點。
剛開始, 發現上海大劇院旁邊的花鳥市場, 是陪臺北來住附近青年旅館的同學的意外收穫。
花鳥市場, 其實叫蟲鳥市集比較貼切。
從榫接精扣的鳥籠、細密巧燒的瓷食器到手藝巧妙的鬥蟋蟀、養蟋蟀器皿, 可以看看摸摸, 一個下午就過去。
結束參觀後, 到旁邊“東泰祥”吃皮脆的像Pizza的生煎包, 喝塞了滿碗的餛飩湯。
有時候也會繞到上海美術館的小花園, 總覺得這才是一種完整行程。
如果, 往上海博物館的時候, 就會刻意在“德大西菜社”吃正餐。
早一點,如果是午餐,就吃檸檬白脫蛋煎魚,逛太晚,就點配了馬鈴薯泥的德大沙拉配煎豬排,這三款,跟臺北的“臺式”西餐廳的做法幾乎一樣。
小時候到這些地方吃飯,明明是洋式西餐,卻叫“海派”,這時候知道了,原來如此。
上海博物館,最讓他一直走不開的,是錢幣。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能一看再看。別說以前沒有這種收集僻,小時候甚至覺得全班占了半數以上集郵的同學們很不尋常,甚至怪異。
因為什麼都不想保留的這種習慣,使得他什麼都沒帶(或說,什麼都沒有),就過來,然後留下來了。
不過,每週往返博物館的習慣養成後,倒讓他有了本業外的收入,是件好事,要不然工作都沒了,怎麼應付開銷呢?
他會到城隍廟去逛古董,每週末假日,很早就起來,從最週邊的臨時小攤逛到固定的四層樓面。
從被日本同事委託找舊東西到自己判斷收貨物件和項目,也不過幾個月時間,已經有很多固定來跟他拿物件的客戶了,他不只在城隍廟找,也請離住處很近的東台路手藝攤位找。
找什麼呢?
一開始,有個被資遣的大阪同事,說要找上海舊式的玻璃糖果罐,霧面有蓋淺缽型的。
他在城隍廟的攤商找到了幾組,同事在大阪的古雜貨店,很快賣出去後,開始有其他做這個行業的日本朋友也加入跟他訂貨的行列。
主要是他找到的都好看、品相完整,一下子傳開來。
這種事,就這樣蔓延起來了,在毫不察覺的情況下。
不過,他從沒把最初的收集賣掉,一瓶三十年代“邵萬生南貨店”的醬料瓶,當時他覺得墨綠手工瓶上浮雕著『上海邵萬生號、回瓶四分』很有環保記號,才買下來做紀念,後來這個專賣玻璃的攤商,跟他講可以以不可思議的價格賣給現在的店鋪,他們需要陳列的歷史物件。
時效過後,他還是離開,再回到臺北。
不過販售舊玻璃的工作還是繼續,但有了店鋪,名片上印著『緩緩-古道具』。
在已經不見的東台路街口那個供應古玻璃器皿給他的阿姨,口頭禪就是上海話:“緩緩。”
早一點,如果是午餐,就吃檸檬白脫蛋煎魚,逛太晚,就點配了馬鈴薯泥的德大沙拉配煎豬排,這三款,跟臺北的“臺式”西餐廳的做法幾乎一樣。
小時候到這些地方吃飯,明明是洋式西餐,卻叫“海派”,這時候知道了,原來如此。
上海博物館,最讓他一直走不開的,是錢幣。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能一看再看。別說以前沒有這種收集僻,小時候甚至覺得全班占了半數以上集郵的同學們很不尋常,甚至怪異。
因為什麼都不想保留的這種習慣,使得他什麼都沒帶(或說,什麼都沒有),就過來,然後留下來了。
不過,每週往返博物館的習慣養成後,倒讓他有了本業外的收入,是件好事,要不然工作都沒了,怎麼應付開銷呢?
他會到城隍廟去逛古董,每週末假日,很早就起來,從最週邊的臨時小攤逛到固定的四層樓面。
從被日本同事委託找舊東西到自己判斷收貨物件和項目,也不過幾個月時間,已經有很多固定來跟他拿物件的客戶了,他不只在城隍廟找,也請離住處很近的東台路手藝攤位找。
找什麼呢?
一開始,有個被資遣的大阪同事,說要找上海舊式的玻璃糖果罐,霧面有蓋淺缽型的。
他在城隍廟的攤商找到了幾組,同事在大阪的古雜貨店,很快賣出去後,開始有其他做這個行業的日本朋友也加入跟他訂貨的行列。
主要是他找到的都好看、品相完整,一下子傳開來。
這種事,就這樣蔓延起來了,在毫不察覺的情況下。
不過,他從沒把最初的收集賣掉,一瓶三十年代“邵萬生南貨店”的醬料瓶,當時他覺得墨綠手工瓶上浮雕著『上海邵萬生號、回瓶四分』很有環保記號,才買下來做紀念,後來這個專賣玻璃的攤商,跟他講可以以不可思議的價格賣給現在的店鋪,他們需要陳列的歷史物件。
時效過後,他還是離開,再回到臺北。
不過販售舊玻璃的工作還是繼續,但有了店鋪,名片上印著『緩緩-古道具』。
在已經不見的東台路街口那個供應古玻璃器皿給他的阿姨,口頭禪就是上海話:“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