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在恨裡，同時也困在愛中

“她困在恨裡， 同時也困在愛中。 ”

【1】

情感陳述者:紅精靈@常州， 23歲，

我三歲時我媽病逝， 我對她所有的回憶都基於一張照片——她在公園假山下，

短短卷髮、笑吟吟的、眼睛非常亮， 親戚們都說我長得像她， 我很高興我像她， 可我對她的記憶很模糊， 那些她陪我玩， 給我講故事的畫面， 或許是真的， 或許只是想像， 但不重要， 現在我長大了， 睡不著時還是會一遍遍回想這些場景， 像是一種複習。

後來我爸娶了他的同事， 我繼母， 我最恨的女人， 在我印象裡， 每一個皇后和巫婆都長著她的臉：刻薄、自私、醜陋、惡毒……我從小到大沒穿過一件新衣服， 哪怕是過年， 她有兩條黑色起球的高彈力的踩腳褲， 春秋天我就穿那個， 換著穿， 因為一模一樣， 同學都嘲笑我不換褲子……有年冬天外婆從農村來看我， 給我做了件超暖和的花棉襖， 我高興了好幾天， 外婆一走， 她就讓我脫下來， 說老太太糊塗，

做這麼大不是浪費嗎， 拆了能做兩件背心， 我爸一件， 我哥一件。 我哥是她帶來的， 平時好吃好喝都緊著他先。 我去求我爸， 他說你不是有羽絨服嗎？我是有羽絨服， 我哥淘汰的， 背後碩大的奧特曼圖案， 我爸認為吃飽穿暖就行， 他不懂女孩愛美。 她拆了我的棉襖， 我絕食， 三天滴米不進， 餓暈在教室， 老師把我爸叫去， 我爸在學校跟孫子似的， 回家舀了兩大碗雞湯， 捏著我鼻子往下灌， 嗆得我又哭又鬧， 抓破了他的臉， 我爸就對我繼母說， 這丫頭無法無天了， 從今以後交給你管， 只要能管好， 怎麼管我都沒意見。

【2】

我繼母逼我剪特別短的頭髮， 後來連褲子和鞋都是我哥淘汰的， 我像一個男孩那樣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女時代。 我爸每一分錢都交給她， 而她一分都不願意花我身上， 四年級時春遊野炊， 大家商量誰帶鍋誰帶面， 為了合群， 我承諾會帶火腿腸、麵包和橙汁， 是的， 沒有錢， 我只能偷， 二十塊， 使她終於找到機會打我， 她掐我大腿內側的肉， 疼的我喊救命， 用掃帚抽我膝蓋，

我爸默不作聲， 因為我做錯了事， 應該受罰， 從此我開始遭受噩夢般的體罰， 又打又罵是家常便飯。 她說話非常難聽， 我哥做什麼都對， 我做什麼都錯， 家裡沒廁所， 晚上屎急， 他們都可以在痰盂裡解， 我不行， 要摸黑去巷口的公廁， 我哥要陪我， 她不讓， 我在廁所裡看見過牆上有帶高帽的黑影白影， 絕不是幻覺， 所以我一直堅信世上有鬼。

我爸也打我， 我在他眼中是個非常難教的女兒， 我叛逆， 初中就學會了抽煙， 外表大大咧咧， 夏天我不愛穿我哥的大T恤， 聽同學的話去撿酒瓶和可樂瓶， 買白色的吊帶衫， 胸脯脹鼓鼓的， 他們不在家時， 我故意光著兩條腿在我哥面前走來走去。 我繼母罵我是小婊子， 滿腦子齷齪事， 拿毛巾抽我腿，

把我安置在放自行車的雜物棚裡睡覺……我哥長大了， 不許她打我， 她更多是辱駡、嘲諷， 這磨煉了我強大的內心， 使我適應一切嘲笑， 現在， 沒有任何冷嘲熱諷能傷我的心。

【3】

我覺得自己是個非常冷漠的人， 同時又濫情。 我從內心深處不相信任何人， 我沒有朋友，可以輕易愛上任何男人，只要他們對我稍微好點，我就義無反顧的撲上去，初中時我喜歡我哥，這種話不能對任何人說，十五歲生日時，他給我買了個音樂盒，我一把抱住他，吻他的嘴，把他嚇得目瞪口呆，那會兒他十七，什麼都沒做，只是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肩。所以有時候我想我繼母罵我的那些話也沒什麼不對，我熱烈的期盼著跟我哥發生點什麼，這加深了我對自己懷疑……後來我哥去上大學，臨行的夜，我夢見自己在車站抱著他不放，哭得撕心裂肺，第二天繼母不讓我送行，我看著他笑了下，說再見，一滴淚也流不出來，沒過幾天我就和高三遊手好閒的壞學生睡了，後來懷孕，兩個月沒來例假我渾然不知，學校體檢檢出來的，我爸覺得我丟光了他的臉，做完手術回家就打了我一頓，用皮帶抽，我捂著臉，手背、胳膊、肩膀上都是血痕。高三時，我翹課，偷我爸的錢去杭州找我哥，在火車上胡思亂想，找到他就不回來了，在學校附近找點事做，我哥長得很斯文，高高的，笑起來挺陽光的，他說你怎麼來了，帶我去食堂吃飯，介紹女朋友給我認識，那女孩頭髮又長又卷，特別好看，對我也友好，可我的第一感覺是妒忌、恨！熊熊燃燒的戰慄……就是這樣，我不懂如何公正的欣賞別人。

【4】

我自殺過，吞了一瓶安眠藥，夢見我媽，醒來在醫院，很冷，我爸眉頭擰在一起，眼睛紅腫，我說，爸，我冷，他為我掖掖被子，嘴唇抖了抖，一句話說不出來。我繼母面無表情，我知道她恨不得我死，這倒讓我有點後悔。我爸說，你怎麼那麼傻？我兇惡的盯著我繼母說，是挺傻的，就算要死，也要拽個人陪我……我爸聽了把頭埋在床上“嘔嘔嘔”哭，像壓抑的野獸，我繼母整張醜臉都在抽搐，她說：你敢！我說，你試試看。從那以後，她不敢再打我。

差不多就這些吧，我繼母永遠想不到，我有多恨她！我自殺之前，曾想像自己拿一把剪刀站在她床頭，我的手控制不住的抖，我一點都不怕死，真的。我的世界只有我和她，但我不會真這麼做，我不會讓我哥沒有媽媽，他在我挨餓的時候偷餅乾給我吃，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送我音樂盒，在我挨打時沖著繼母喊叫，拿到獎學金，給我買了十八歲之前唯一一條裙子，他常對我說，妹，長大一切都會好……

【5】

我現在長大了，賣面膜養活自己，習慣了留短髮，頭髮一超過耳朵心裡就說不出的難受，常常換男朋友，無法和誰交往超過半年，脾氣暴躁，很容易不耐煩，不愛說話，不愛解釋，不愛爭執，幾乎沒有交心的朋友，我最愛的人是我哥，他出國了，我們很少聯繫，這樣挺好，就算他在身邊，我也沒法跟他正常相處……這些都是繼母送給我的禮物，最絕望的那份叫“孤獨”。

我希望我繼母下地獄，希望我哥哥幸福，可我一想起他就難受，他會偶爾想起我嗎？

我根本不知道。

我沒有朋友，可以輕易愛上任何男人，只要他們對我稍微好點，我就義無反顧的撲上去，初中時我喜歡我哥，這種話不能對任何人說，十五歲生日時，他給我買了個音樂盒，我一把抱住他，吻他的嘴，把他嚇得目瞪口呆，那會兒他十七，什麼都沒做，只是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肩。所以有時候我想我繼母罵我的那些話也沒什麼不對，我熱烈的期盼著跟我哥發生點什麼，這加深了我對自己懷疑……後來我哥去上大學，臨行的夜，我夢見自己在車站抱著他不放，哭得撕心裂肺，第二天繼母不讓我送行，我看著他笑了下，說再見，一滴淚也流不出來，沒過幾天我就和高三遊手好閒的壞學生睡了，後來懷孕，兩個月沒來例假我渾然不知，學校體檢檢出來的，我爸覺得我丟光了他的臉，做完手術回家就打了我一頓，用皮帶抽，我捂著臉，手背、胳膊、肩膀上都是血痕。高三時，我翹課，偷我爸的錢去杭州找我哥，在火車上胡思亂想，找到他就不回來了，在學校附近找點事做，我哥長得很斯文，高高的，笑起來挺陽光的，他說你怎麼來了，帶我去食堂吃飯，介紹女朋友給我認識，那女孩頭髮又長又卷，特別好看，對我也友好，可我的第一感覺是妒忌、恨！熊熊燃燒的戰慄……就是這樣，我不懂如何公正的欣賞別人。

【4】

我自殺過，吞了一瓶安眠藥，夢見我媽，醒來在醫院，很冷，我爸眉頭擰在一起，眼睛紅腫，我說，爸，我冷，他為我掖掖被子，嘴唇抖了抖，一句話說不出來。我繼母面無表情，我知道她恨不得我死，這倒讓我有點後悔。我爸說，你怎麼那麼傻？我兇惡的盯著我繼母說，是挺傻的，就算要死，也要拽個人陪我……我爸聽了把頭埋在床上“嘔嘔嘔”哭，像壓抑的野獸，我繼母整張醜臉都在抽搐，她說：你敢！我說，你試試看。從那以後，她不敢再打我。

差不多就這些吧，我繼母永遠想不到，我有多恨她！我自殺之前，曾想像自己拿一把剪刀站在她床頭，我的手控制不住的抖，我一點都不怕死，真的。我的世界只有我和她，但我不會真這麼做，我不會讓我哥沒有媽媽，他在我挨餓的時候偷餅乾給我吃，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送我音樂盒，在我挨打時沖著繼母喊叫，拿到獎學金，給我買了十八歲之前唯一一條裙子，他常對我說，妹，長大一切都會好……

【5】

我現在長大了，賣面膜養活自己，習慣了留短髮，頭髮一超過耳朵心裡就說不出的難受，常常換男朋友，無法和誰交往超過半年，脾氣暴躁，很容易不耐煩，不愛說話，不愛解釋，不愛爭執，幾乎沒有交心的朋友，我最愛的人是我哥，他出國了，我們很少聯繫，這樣挺好，就算他在身邊，我也沒法跟他正常相處……這些都是繼母送給我的禮物，最絕望的那份叫“孤獨”。

我希望我繼母下地獄，希望我哥哥幸福，可我一想起他就難受，他會偶爾想起我嗎？

我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