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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朱火青煙漢沉香,所謂香事皆情事

明理雖好, 言事更妙。 這期特地請來了瀟磊老師, 與大家分享兩則漢朝年間流轉於旁傳野史的兩則趣聞。

朱火青煙間的兩漢香事二則

文 | 瀟磊

一兩百年的仗打下來, 周邊的小國都清楚了:要與大漢朝死磕對立, 自命不凡的匈奴和西域中的幾個刺頭國就是最好的反例。 不如以自己的特產來換取大漢王朝的蔭蔽, 求得幾世的安寧, 運氣好的, 還能開通商貿, 贏得盆滿缽滿。 於是紛紛拿出自己的寶貝, 來漢朝貢。 名曰朝貢, 其實穩賺不賠。 所幸漢朝的基業, 賴幾位大帝把底子打得特別殷實, 靠這點半賣半送的賞賜, 倒還吃不窮。 那時候, 中原本來沒多少香料, 都靠從南方運過來。 像吳越荊楚之地, 多是芳草, 而且種類也有限, 所以製作成香品, 香味也非常有限。 於是西域的加入, 一下子使得香文化有了極大的補充, 從此翻來覆去地研究和配方漸漸有了新的發展。

舉一個例子, 著名的班固給他那個更加有名氣的弟弟班超的書信裡就提到:我們的車隊載著七百匹雜絲, 三百匹白布, 就準備買西域的月氏寶馬和“蘇合香”。 這個蘇合香, 就是西域傳來的香品。

這裡, 我說兩個故事, 第一個叫做細節決定成敗。

說起漢朝那個漢武大帝, 雄圖大略, 把匈奴人打得不要不要, 甚至還把匈奴一家打分裂了。 歸降的匈奴中有一個叫做金日磾(di)的, 原本算個太子, 結果老爸投降了, 14歲就跟著母親到了漢武帝身邊作人質。 漢武帝什麼人, 長袖一揮:來!讓匈奴人來伺候我, 也讓其看看我大漢神武氣象!於是機緣巧合下, 這個少年金日磾就得到了內侍這麼個職位。 母子倆誠惶誠恐, 心想這伴君如伴虎, 萬一沒弄好, 人命就不保。 於是預先想了很多細節, 考慮了很多法子。 但是有一條, 怎麼也弄不好, 就是匈奴人世代遊牧, 吃得又粗, 住的又差, 哪怕你是太子, 體味也很重。 這個小金日磾不知道怎麼辦, 還是隨行陪來的老保姆有了個主意, 從隨行的侍從哪兒搜刮來“蘇合香”的材料,

再用土法煎製成汁, 讓金日磾天天沐浴, 煎成的膏塗抹在身上, 再將剩下的汁, 膏和渣滓曬乾, 並學著漢人做了一個香囊, 讓金日磾佩戴在身上。

第一次見面, 漢武帝果然很喜歡這個味道, 也很欣賞這個與眾不同的少年匈奴人, 因為順眼, 於是有了更多的機會, 讓金日磾一步一步成為漢武帝日益青睞的“自己人”, 親近到什麼地步?封了車騎將軍和高爵位都不算什麼, 列為托孤大臣才是重點。 這個故事, 說“蘇合香”只是一個引子, 自然重要, 西域的香, 從此成為一種風尚。 但更重要的還是一句話老話, 細節決定成敗。 考慮細節, 面面俱到, 做到儀表不凡, 還不夠, 氣味相投, 才是真高手。 有人說, 金日磾作為人質,

自然要諂媚。 其實不然, 金日磾在養馬的時候, 和同行們一起路過宮門, 恰好看見漢武帝和眾多嬪妃在一起賞玩, 同行的匈奴人都偷偷或癡癡看曼妙的嬪妃, 只有金日磾目不斜視, 看也不看。 正氣如金日磾這樣的人, 佩香難道是為了取悅上位者?這不可能是諂媚, 而是一種禮節。

第二個故事, 是個讓人尷尬的故事, 叫做“沒弄清楚前, 先別激動”。

這個故事發生的東漢中期, 漢桓帝。 愛看《三國演義》的朋友們應該見過這個好佛家, 好道家, 卻一臉荒淫的傢伙, 就是這一位。

這位皇帝也是個性情中人,前面十三年,飽受壓抑,由母后和外戚專權,忍到第十三年,來一個大動作,把外戚幹掉,重用了身邊的侍從(十常侍亂政的苗頭),從此一路親政。話說,這些從他小時候就照顧的侍從裡面,有一個叫刁存的,年紀大了,還有口臭,桓帝很早就看不慣,覺得難受。終於有一天,桓帝說:老刁,你過來,把這顆東西含了!於是拿出一顆很小的藥丸。老刁戰戰兢兢走過去,拿在手裡,嘴裡哆哆嗦嗦謝皇恩浩蕩。桓帝不耐煩,說:“吃!”

這一吼,把心細如發的刁存嚇到了,他真是含著淚一樣含著這顆小藥丸。剛開始覺得入口有點辛辣刺舌,就沒敢咽下去。心裡轉念一想,又覺得從前做過對不起主上的事情,心虛。如今吃了這辛辣的東西,更覺得不是賞賜。古代的毒藥,分兩種,一種是立馬就死的,比如吞金,還有一種是慢性毒藥,慢慢死的。這刁存算見過世面,也算沒見過世面,就以為是毒藥,是皇帝終於要賜死他。於是心如死灰一樣,回到家裡,和親戚朋友,還有不少乾兒子做個人生總結和告別。然後想就近找個地方,自己弄死自己算了。整個宅子裡,一看頂樑柱要掛了,也是眼淚流的和瀑布一樣。哭聲太響,門客中有點見識的來一看動靜,這不是“雞舌香”嘛,含在嘴裡,能治口臭。刁存還在悲傷中,不信,說自己從前做過對不起桓帝的事情,這一定是毒藥。門客沒辦法,拿過來,放在嘴裡,一口咽了下去。這下子,老刁頭終於破涕為笑:原來陛下是為我好!

漢代專門有一本書,叫做《漢官儀》,裡面專門提到這一點。說是:尚書郎含雞舌香,伏其下奏事。就是辦公室主任跟上級作報告,是含著“雞舌香”奏對的。這個故事就故事主人公來講,的確很尷尬。當做故事來講,也沒辦法提綱掣領,說個道理出來。只能說,沒弄清楚前,先別太激動。說來說去,反倒是“雞舌香”出了名,口含雞舌香,成了在朝為官的象徵。那“雞舌香”到底是什麼呢?其實就是現在我們熟知的丁香製作而成的。

這兩則小故事,第一則在正史裡面找不到,在野史裡面。一則是正史,只不過稍微生動了一些。就是拿來說一說香文化在兩漢的一些故事,除去一些細節,都是真人真事。除去這兩則,還有一則,無須改動,便已經十分動人感傷,說的是遠行的丈夫來不及見妻子一面,留下身邊的寶物和書信一封。妻子久等良人不歸,去信一封。丈夫見信思人,卻不信病故他鄉。這來不及見得一面,便是再也沒有見到的一面。摘錄如下:

車還空反,甚失所望,兼敘遠別。恨恨之情,顧有悵然。間得此鏡,既明且好,形觀文彩,世所稀有,意甚愛之,故以相與。並致寶釵一雙,價值千金,龍虎組履一兩;好香四種各一斤;素琴一張,常所自彈也。明鏡可以鑒形,寶釵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去穢,麝香可以辟惡氣,素琴可以娛耳。

妻書:

惠異物於鄙陋,割所珍以相賜,非豐恩之厚,孰肯若斯?覽鏡執釵,情想仿佛;操琴詠詩,思心成結。敕以芳香馥身,喻以明鏡鑒形,此言過矣,未獲我心也。昔詩人有飛蓬之感,班婕妤有誰榮之歎。素琴之作,當須君歸;明鏡之鑒,當待君還。未奉光儀,則寶釵不設也;未侍帷帳,則芳香不發也。

未待帷帳,則芳香不發也。所言香事,皆情字而已。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

本文轉發已獲得原作者授權

這位皇帝也是個性情中人,前面十三年,飽受壓抑,由母后和外戚專權,忍到第十三年,來一個大動作,把外戚幹掉,重用了身邊的侍從(十常侍亂政的苗頭),從此一路親政。話說,這些從他小時候就照顧的侍從裡面,有一個叫刁存的,年紀大了,還有口臭,桓帝很早就看不慣,覺得難受。終於有一天,桓帝說:老刁,你過來,把這顆東西含了!於是拿出一顆很小的藥丸。老刁戰戰兢兢走過去,拿在手裡,嘴裡哆哆嗦嗦謝皇恩浩蕩。桓帝不耐煩,說:“吃!”

這一吼,把心細如發的刁存嚇到了,他真是含著淚一樣含著這顆小藥丸。剛開始覺得入口有點辛辣刺舌,就沒敢咽下去。心裡轉念一想,又覺得從前做過對不起主上的事情,心虛。如今吃了這辛辣的東西,更覺得不是賞賜。古代的毒藥,分兩種,一種是立馬就死的,比如吞金,還有一種是慢性毒藥,慢慢死的。這刁存算見過世面,也算沒見過世面,就以為是毒藥,是皇帝終於要賜死他。於是心如死灰一樣,回到家裡,和親戚朋友,還有不少乾兒子做個人生總結和告別。然後想就近找個地方,自己弄死自己算了。整個宅子裡,一看頂樑柱要掛了,也是眼淚流的和瀑布一樣。哭聲太響,門客中有點見識的來一看動靜,這不是“雞舌香”嘛,含在嘴裡,能治口臭。刁存還在悲傷中,不信,說自己從前做過對不起桓帝的事情,這一定是毒藥。門客沒辦法,拿過來,放在嘴裡,一口咽了下去。這下子,老刁頭終於破涕為笑:原來陛下是為我好!

漢代專門有一本書,叫做《漢官儀》,裡面專門提到這一點。說是:尚書郎含雞舌香,伏其下奏事。就是辦公室主任跟上級作報告,是含著“雞舌香”奏對的。這個故事就故事主人公來講,的確很尷尬。當做故事來講,也沒辦法提綱掣領,說個道理出來。只能說,沒弄清楚前,先別太激動。說來說去,反倒是“雞舌香”出了名,口含雞舌香,成了在朝為官的象徵。那“雞舌香”到底是什麼呢?其實就是現在我們熟知的丁香製作而成的。

這兩則小故事,第一則在正史裡面找不到,在野史裡面。一則是正史,只不過稍微生動了一些。就是拿來說一說香文化在兩漢的一些故事,除去一些細節,都是真人真事。除去這兩則,還有一則,無須改動,便已經十分動人感傷,說的是遠行的丈夫來不及見妻子一面,留下身邊的寶物和書信一封。妻子久等良人不歸,去信一封。丈夫見信思人,卻不信病故他鄉。這來不及見得一面,便是再也沒有見到的一面。摘錄如下:

車還空反,甚失所望,兼敘遠別。恨恨之情,顧有悵然。間得此鏡,既明且好,形觀文彩,世所稀有,意甚愛之,故以相與。並致寶釵一雙,價值千金,龍虎組履一兩;好香四種各一斤;素琴一張,常所自彈也。明鏡可以鑒形,寶釵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去穢,麝香可以辟惡氣,素琴可以娛耳。

妻書:

惠異物於鄙陋,割所珍以相賜,非豐恩之厚,孰肯若斯?覽鏡執釵,情想仿佛;操琴詠詩,思心成結。敕以芳香馥身,喻以明鏡鑒形,此言過矣,未獲我心也。昔詩人有飛蓬之感,班婕妤有誰榮之歎。素琴之作,當須君歸;明鏡之鑒,當待君還。未奉光儀,則寶釵不設也;未侍帷帳,則芳香不發也。

未待帷帳,則芳香不發也。所言香事,皆情字而已。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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